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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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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梅》是余秋雨寫的一篇散文,出自於余秋雨的散文集《文化苦旅》。

原文

   人真是奇怪,蝸居斗室時,滿腦都是縱橫千里的遐想,而當我在寫各地名山大川遊歷記的時候,倒反而常常有一些靜定的小點在眼前隱約,也許是一位偶然路遇的老人,也許是一隻老是停在我身邊趕也趕不走的小鳥,也許是一個讓我打了一次瞌睡的草垛。有時也未必是旅途中遇到的,而是走到哪兒都會浮現出來的記憶亮點,一閃一閃的,使飄飄忽忽的人生線絡落下了幾個針腳。

是的,如果說人生是一條一划而過的線,那末,具有留存價值的只能是一些點。

把那些枯萎的長線頭省略掉吧,只記着那幾個點,實在也夠富足的了。

為此,我要在我的遊記集中破例寫一枝花。它是一枝臘梅,地處不遠,就在上海西郊的一個病院裡。

它就是我在茫茫行程中經常明滅於心間的一個寧靜光點。

步履再矯健的人也會有生病的時候,住醫院對一個旅行者來說可能是心理反差最大的一件事。要體力沒體力,要空間沒空間,在侷促和無奈中等待着,不知何時能跨出人生的下一站。

看來天道酬勤,也罰勤。你們往常的腳步太灑潑了,就驅趕到這個小院裡停駐一些時日,一張一弛。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習慣不習慣。

那次我住的醫院原是一位外國富商的私人宅邸,院子裡樹木不少,可惜已是冬天,都凋零了。平日看慣了山水秀色,兩眼全是饑渴,成天在樹叢間尋找綠色。但是,看到的只是土褐色的交錯,只是一簇簇相同式樣的病房服在反覆轉圈,越看心越煩。病人偶爾停步攀談幾句,三句不離病,出於禮貌又不敢互相多問。只有兩個病人一有機會就高聲談笑,護士說,他們得的是絕症。他們的開朗很受人尊敬,但誰都知道,這裡有一種很下力氣的精神支撐。他們的談笑很少有人傾聽,因為大家拿不出那麼多安慰的反應、勉強的笑聲。常常是護士陪着他們散步,大家遠遠地看着背影。

病人都喜歡早睡早起,天蒙蒙亮,院子裡已擠滿了人。大家趕緊在那裡做深呼吸,動動手腳,生怕天亮透,看清那光禿禿的樹枝和病懨懨的面容。只有這時,一切都將醒未醒,空氣又冷又清爽,張口開鼻,搶得一角影影綽綽的清晨。

一天又一天,就這麼過去了。突然有一天清晨,大家都覺得空氣中有點異樣,驚恐四顧,發現院子一角已簇擁着一群人。連忙走過去,踮腳一看,人群中間是一枝臘梅,淡淡的晨曦映着剛長出的嫩黃花瓣。趕近過去的人還在口中念叨着它的名字,一到它身邊都不再作聲,一種高雅淡潔的清香已把大家全都懾住。故意吸口氣去嗅,聞不到什麼,不嗅時卻滿鼻都是,一下子染透身心。

花,僅僅是一枝剛開的花,但在這兒,是沙漠駝鈴,是荒山涼亭,是久旱見雨,是久雨放晴。病友們看了一會,慢慢側身,把位置讓給擠在後面的人,自己在院子裡踱了兩圈,又在這兒停下,在人群背後耐心等待。從此,病院散步,全成了一圈一圈以臘梅為中心的圓弧線。

住院病人多少都有一點神經質。天地狹小,身心脆弱,想住了什麼事怎麼也排遣不開。聽人說,許多住院病人都會與熱情姣好的護士產生一點情感牽連,這不能全然責怪病人們逢場作戲,而是一種脆弱心態的自然投射。待他們出院,身心恢復正常,一切也就成為過眼煙雲。

現在,所有病人的情感都投射在臘梅上了,帶着一種超常的執迷。與我同病房的兩個病友,一早醒來就說聞到了臘梅的香氣,有一位甚至說他簡直是被香氣熏醒的,而事實上我們的病房離臘梅不近,至少隔着四五十米。

依我看來,這枝臘梅確也當得起病人們的執迷。各種雜樹亂枝在它身邊讓開了,它大模大樣地站在一片空地間,讓人們可以看清它的全部姿態。枝幹虬曲蒼勁,黑黑地纏滿了歲月的皺紋,光看這枝於,好象早就枯死,只在這裡伸展着一個悲槍的歷史造型。實在難於想象,就在這樣的枝幹頂端,猛地一下湧出了那麼多鮮活的生命。花瓣黃得不夾一絲混濁,輕得沒有質地,只剩片片色影,嬌怯而透明。整個院子不再有其他色彩,好像葉落枝黃地鬧了一個秋天,天寒地凍地鬧了一個冬天,全是在為這枝臘梅鋪墊。梅瓣在寒風中微微顫動,這種顫動能把整個鉛藍色的天空搖撼。病人們不再厭惡冬天,在臘梅跟前,大家全部懂了,天底下的至色至香,只能與清寒相伴隨。這裡的美學概念只剩下一個詞:冷艷。

它每天都要增加幾朵,於是,計算花朵和花蕾,成了各個病房的一件大事。爭論是經常發生的,爭執不下了就一起到花枝前仔細數點。這種情況有時發生在夜裡,病人們甚至會披衣起床,在寒夜月色下把頭埋在花枝間。月光下的臘梅尤顯聖潔,四周暗暗的,唯有晶瑩的花瓣與明月遙遙相對。清香和夜氣一拌和,濃入心魄。

有一天早晨起來,天氣奇寒,推窗一看,大雪紛飛,整個院子一片銀白。臘梅變得更醒目了,裊裊婷婷地兀自站立着,被銀白世界烘托成仙風道骨,氣韻翩然。幾個年輕的病人要冒雪趕去觀看,被護士們阻止了。護士低聲說,都是病人,哪能受得住這般風寒?還不快回!

站在底樓檐廊和二摟陽台上的病人,都柔情柔意地看着臘梅。有人說,這麼大的雪一定打落了好些花瓣;有人不同意,說大雪只會催開更多的蓓蕾。這番爭論終於感動了一位護士,她自告奮勇要冒雪去數點。這位護士年輕苗條,剛邁出去,一身白衣便消融在大雪之間。她步履輕巧地走到臘梅前,捋了捋頭髮,便低頭仰頭細數起來。她一定學過一點舞蹈,數花時的身段讓人聯想到《天女散花》。最後,她終於直起身來向大樓微微一笑,衝着大雪報出一個數字,惹得樓上樓下的病人全都歡呼起來。數字證明,承受了一夜大雪,臘梅反而增加了許多朵,沒有凋殘。

這個月底,醫院讓病人評選優秀護士,這位冒雪數花的護士得了全票。

過不了幾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上海的冬天一般不下這麼大的雨,所有的病人又一下子擁到了檐廊、陽台前。誰都明白,我們的臘梅這下真的遭了難。幾個眼尖的,分明已看到花枝地下的片片花瓣。雨越來越大,有些花瓣已衝到檐下,病人們憂愁滿面地仰頭看天,聲聲惋嘆。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去架傘!」

這是另一位護士的聲音,冒雪數梅的護士今天沒上班。這位護士雖然身材頎長,卻還有點孩子氣,手上夾把紅綢傘,眸子四下一轉。人們像遇到救星一樣,默默看着她,忘記了道謝。有一位病人突然阻止了她,說紅傘太刺眼,與臘梅不太搭配。護士噘嘴一笑,轉身回到辦公室,拿出來一把黃綢傘。病人中又有人反對,說黃色對黃色會把臘梅蓋住。好在護士們用的傘色彩繁多,最後終於挑定了一把紫綢傘。

護士穿着乳白色雨靴,打着紫傘來到花前,拿一根繩子把傘綑紮在枝幹上。等她捆好,另一位護士打着傘前去接應,兩個姑娘互摟着肩膀回來。

春天來了,臘梅終於凋謝。病人一批批出院了,出院前都到臘梅樹前看一會兒。

各種樹木都綻出了綠芽,地上的青草也開始抖擻起來,病人的面色和眼神都漸漸明朗。不久,這兒有許多鮮花都要開放,蜜蜂和蝴蝶也會穿牆進來。

病房最難捱的是冬天,冬天,我們有過一枝臘梅。

這時,臘梅又萎謝躲避了,斑駁蒼老,若枯枝然。

幾個病人在打賭:「今年冬天,我要死纏活纏闖進來,再看一回臘梅!」

護士說:「你們不會再回來了,我們也不希望健康人來胡調。健康了,趕路是正經。這臘梅,只開給病人看。」

說罷,微微紅了點臉。

賞析

曾經膚淺的以為,散文都是些精巧玲瓏之作,清新、淡雅、休閒。

但自讀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對散文又有了別樣的認識。

我從這些被稱做大散文的作品中讀出了黃鐘大呂之響和驚濤裂岸之勢,更讀出了一份沉甸甸的歷史感與滄桑感。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殘陽廢壘,西風古道,在他的筆下都變的雍容大氣且富於智慧。

仿佛成了歷史的濃縮與見證,在世紀輪迴中散發着不滅的穿透力。

篇篇語言精美氣勢恢弘的作品,就象一位無聲的導遊,在歷史的交匯點我循着他的足跡推開了一座神聖殿堂的大門。

一篇《道士塔》讀的我心中隱隱做痛,為敦煌叫屈,為華夏五千年的燦爛文化痛惜。

慌若又看見那些貪婪的外國學者正從窟中毫無顧忌的搬運經卷,搶掠文物,一批批的珍貴文化遺產就這樣被洗劫、瓜分,以至淪落他鄉,流失在外。

真想大喝一聲「住手」,可聲音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最終化為一聲悲嘆。

然而歷史的悲劇不是一聲嘆息就能挽回的。

那凝重的語氣悲滄的筆調、擲地有聲的分量,都源於作者內心深處那份最神聖的情感。

翻過屈辱的一頁《莫高窟》靜靜矗立,神秘又安詳。

秋雨那頗具感染力的文字讓我仿佛身臨其境。

不是在讀而是用心在欣賞品析。

窟中牆壁上那精美絕倫的壁畫讓我驚嘆。

色彩絢麗、暢快柔美的線條匯聚了五代的紛爭隋唐的興衰以及宋室的淪亡。

我不得不為我國古代勞動人民的精湛技藝所折服。

正如作者所言:"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標本,而是看或了一千年的生命。"

隨着書頁的往下翻轉,我的視野更開闊了,思維也變的靈動跳躍,充滿了幻想力。

《陽關雪》的悽美、《柳侯祠》的靜謐、《白蓮洞》的幽邃、《都江堰》的雄偉、、、我就象一片空靈的雲,沿着秋雨的足跡飄過一座座名山大川。

飛過「重岩疊嶂,隱天蔽日「的三峽,游逸了「隱匿着無數似真私幻美妙傳說的《洞庭一角》,不需任何輕悄瑣碎的雕飾,沒有美語華詞的堆砌。

純然的思緒,傾心的面對。

心靈在這裡得到淨化,激起了內心一種俯仰天地古今的內在衝動與感悟。

筆鋒一轉,一葉輕舟又載着我駛入了《江南小鎮》的清麗深婉之中。

碧水悠悠,炊煙裊裊,讓人疑惑是誤入了桃化仙境。

細膩的勾勒與前面的慷慨豪邁形成了力與美的重塑,剛柔相濟。

大散文的壯闊手筆與審美靈性被詮釋的淋漓盡致。

《廢墟》一文再次把鏡頭拉長,深入到一個批判與再築的高度,歷史的沉鬱與傷痛,現實的彷徨與波動,對文明的惋嘆,對生命的珍愛,匯聚成一種冷冽的憂患意識。

讀罷,就象開窗做了依次深呼吸,清涼的空氣沁人心脾,頓覺清醒了許多。

《夜雨詩意》蕭蕭雨歇,《臘梅》飄香,花開幾度。

一副真善美的畫卷展現在我的眼前,同時也給這本波瀾壯闊的散文集添上了溫馨的一筆,讓人回味無窮。

讀秋雨的散文,就象在欣賞一道流動的風景線,徜徉在人文景觀與歷史長河的氛圍中,情景交融,實乃「此時無聲勝有聲」,每讀一篇就有新的領悟。

它不動聲色卻擁有內里乾坤,波濤澎湃卻不失驕矜;它天馬行空般翱翔於無限時空,回眸一顧卻盡現生命的沉重。

它是散文卻又超越了一般散文,在這樣的大境界面前我永遠是一個蹣跚學步的稚童。[1]

《信客》作者余秋雨簡介

余秋雨,1946年生,浙江餘姚人,我國當代著名藝術理論家、文化史學者、散文家。大學畢業後留校任教多年,曾任上海戲劇學院院長、教授,上海寫作學會會長。辭職後繼續從事教學和寫作。主要著作有《戲劇理論史稿》(1983年,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藝術創造工程》(1978年,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文化苦旅》(1992年,知識出版社出版)、《文明的碎片》(1994年5月第1版,春風文藝出版社出版)、《秋雨散文》(1994年,浙江文藝出版社出版)、《山居筆記》(1998年,文匯出版社出版)。1997年被授予「國家級突出貢獻專家」稱號,入載多部世界名人錄。所著散文集《文化苦旅》獲上海市出版一等獎,上海市文學藝術優秀獎,台灣聯合報讀書人最佳書獎,金石堂最具影響力的書獎。《山居筆記》獲海外華文文學最高獎──台灣聯合報讀書人最佳書獎第一名。此篇《信客》選自《文化苦旅》[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