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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吳太伯世家第一》

吳太伯是周太王古公亶父的長子,他決意把君主的繼承權讓給三弟季歷,以便季歷傳其子周文王姬昌,於是偕二弟仲雍避居句吳,成為吳國的始祖。周武王追封為吳伯,故史稱吳太伯。司馬遷為表彰吳太伯的讓德及其創立吳國的功績,便以「吳太伯」命名吳世家,並列為三十篇世家之首。

本篇記述太伯始創吳國(約在公元前十二世紀)至公元前473年夫差亡國于越的吳國歷史。記載了吳太伯十九世傳至壽夢而稱王,又六傳王位至夫差的傳代家世,並以此為主線,編年記錄這個時期諸侯列國史事。而重在表述太伯讓國、創吳的「至德」和功業,以及吳王壽夢的幼子季札(即延陵季子)的賢德。另一方面,又着重記敘了公子光(即吳王闔廬)為爭王位發動宮廷政變,及夫差驕淫拒諫以致亡國身死的史實。兩方面形成鮮明對照,蘊蓄着豐富深刻的歷史經驗教訓。此外,並強調了武王克殷所封中原的虞國和在蠻夷之地的吳國同是吳太伯的後裔,從而證實了吳文化與中原的淵源關係。

本篇用筆,繁簡咸宜,開合有致。簡則數言以紀實,繁則淋漓而盡意。描述專諸刺王僚的緊張情景及伍子胥屢次進諫的個性化語言等,均極成功。

原文

  吳太伯[1],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歷之兄也。季歷賢[2],而有聖子昌[3],太王欲立季歷以及昌,於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荊蠻[4],文身斷髮,示不可用[5],以避季歷。季歷果立,是為王季,而昌為文王。太伯之奔荊蠻,自號句吳[6]。荊蠻義之[7],從而歸之千餘家[8],立為吳太伯。

  太伯卒,無子,弟仲雍立,是為吳仲雍。仲雍卒,子季簡立。季簡卒,子叔達立。叔達卒,子周章立。是時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後,得周章。周章已君吳[9],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於周之北故夏虛[10],是為虞仲,列為諸侯。

  周章卒,子熊遂立。熊遂卒,子柯相立。柯相卒,子彊鳩夷立。彊鳩夷卒,子餘橋疑吾立。餘橋疑吾卒,子柯盧立。柯盧卒,子周繇立。周繇卒,子屈羽立。屈羽卒,子夷吾立。夷吾卒,子禽處立。禽處卒,子轉立。轉卒,子頗高立。頗高卒,子句卑立。是時晉獻公滅周北虞公,以開晉伐虢也。句卑卒,子去齊立。 去齊卒,子壽夢立。壽夢立而吳始益大,稱王。

  自太伯作吳[11],五世而武王克殷[12],封其後為二:其一虞,在中國[13];其一吳,在夷蠻。十二世而晉滅中國之虞。中國之虞滅二世,而夷蠻之吳興。大凡從太伯至壽夢十九世[14]。

段意

寫太伯偕其二弟仲雍,為把王位繼承權讓給三弟季歷,以便季歷傳位給其子周文王姬昌,二人避居句吳,成為吳國的始祖,並敘自太伯興建吳國,五傳到周武王戰勝殷商時,封其後代為二國:中原地區的虞國傳了十二代為晉所滅;夷蠻地區的吳國則在虞滅亡後兩代興盛起來。從太伯到壽夢總共十九代。

注釋

[1]吳太伯:周太王的長子。太伯,一作「泰伯」。 [2]賢:德、才兼備。[3]聖子:指周文王姬昌。聖:智慧、道德極高。 [4]荊蠻:原為周朝人對楚國的貶稱。西周時吳地並不屬於楚國的範圍,這裡指戰國時楚國的疆域。 [5]文身斷髮,示不可用:刺刻皮膚為花紋,截短頭髮,這是古代吳、越之地的習俗,太伯、仲雍這樣做,表示自己不可以做國君,以讓位於季歷。 [6]句(gou)吳:即吳國。句,為發聲詞,也寫作「勾」。 [7]義之:以之為義,認為他們這樣做是「義」。義:合理,適宜,這裡是意動用法。 [8]從而歸之:即從之、歸之,跟從並歸附他們。 [9]君吳:做了吳的國君。 [10]故夏虛:過去夏代故都的所在地。在今山西平陸東北。虛,通「墟」,故城廢址。 [11]作:興建。 [12]五世:五代。指太伯、仲雍、季簡、叔達、周章五代。 [13]中國:這裡指中原地區。 [14]大凡:總共。

原文

  王壽夢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將子反而奔晉[1],自晉使吳,教吳用兵乘車,令其子為吳行人[2],吳於是始通於中國。吳伐楚。

  十六年,楚共王伐吳,至衡山[3]。

  二十五年,王壽夢卒。

  壽夢有子四人,長曰諸樊,次曰餘祭,次曰餘眜,次曰季札。季札賢,而壽夢欲立之,季札讓不可,於是乃立長子諸樊,攝行事當國[4]。

  王諸樊元年,諸樊已除喪[5],讓位季札。季札謝曰[6]:「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7],將立子臧[8],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矣』。君義嗣[9],誰敢幹君[10]!有國,非吾節也[11]。札雖不材,願附於子臧之義。」吳人固立季札,季札棄其室而耕,乃舍之[12]。秋,吳伐楚,楚敗我師。

  四年,晉平公初立。

  十三年,王諸樊卒,有命授弟餘祭[13]。欲傳以次[14],必致國於季札而止[15],以稱先王壽夢之意[16],且嘉季札之義,兄弟皆欲致國,令以漸至焉[17]。季札封於延陵[18],故號曰延陵季子。

  王餘祭三年,齊相慶封有罪[19],自齊來奔吳。吳予慶封朱方之縣[20],以為奉邑[21],以女妻之,富於在齊。

段意

本段着重從吳王壽夢第四子季札(延陵季子)幾次謙讓王位來突出其仁德。壽夢想立季札,季札不同意;季札之長兄諸樊要讓位給他,吳國人都堅決擁護,季札以棄家室去種田來避讓;吳王諸樊去世前有遺言傳位給弟弟祭餘,目的則在最終傳位給季札,而季札只受封於延陵之邑。

注釋

[1]申公巫臣:巫臣本姓屈,曾為申縣之尹,故稱申公巫臣。按,楚國縣令稱公。 [2]行人:春秋時稱國與國之間的使者為行人,此指申公巫臣之子為吳國行人之職。 [3]衡山:古山名。在今漸江吳興南(一說在今安徽當塗東北)。非今之南嶽衡山。 [4]攝行事當國:代理執行職務,掌握國家政權。攝:代理。 [5]除喪:即「除服」。服喪期滿,除去喪服。 [6]謝:推辭。 [7]不義曹君:認為曹君不義。曹君:指曹成公負芻。他是曹宣公的庶子,殺宣公太子而自立為君。 [8]子臧:也是曹宣公的庶子,負芻的庶兄。他見負芻殺太子,逃亡到宋國。 [9]義嗣:合法繼承人。 [10]干:冒犯。 [11]有國,非吾節也:享有國家,不是我的志節所在。 [12]舍之:指放棄立季札為王的主張。 [13]有命:指諸樊有遺囑。[14]以次:按順序。 [15]致:傳給。 [16]稱(chen):符合。 [17]兄弟皆欲致國,令以漸至焉:此謂希望兄弟都能執政並轉讓王位,以此使得漸次輪到季札。 [18]延陵:邑名。在今江蘇常州。 [19]慶封:齊國大夫。崔杼殺齊莊公,擁立景公,他和崔杼分任左相、右相。後來慶封滅崔氏,專國政,景公遂與大臣合謀誅之。慶封投奔吳國。以後楚靈王伐吳,他被擒滅族。 [20]朱方之縣:朱方縣。故城在今江蘇丹徒。 [21]奉邑:即「俸邑」。

原文

  四年,吳使季札聘於魯[1]。請觀周樂[2]。為歌《周南》、《召南》[3]。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4],然勤而不怨[5]。」歌《邶》、《鄘》、《衛》[6]。曰:「美哉,淵乎[7],憂而不困者也[8]。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德如是[9],是其《衛風》乎?」歌《王》[10]。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11]?」歌《鄭》[12]。曰:「其細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13]?」歌《齊》[14]。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15]!表東海者,其太公乎[16]?國未可量也。」歌《豳》[17]。曰:「美哉,蕩蕩乎[18],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19]?」歌《秦》[20]。曰:「此之謂夏聲[21]。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22]?」歌《魏》[23]。曰:「美哉,渢渢乎[24]。大而婉[25],儉而易行,以德輔此,則盟主也。」歌《唐》[26]。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風乎[27]?不然,何憂之遠也?非令德之後[28],誰能若是!」歌《陳》[29]。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自《鄶》以下[30],無譏焉[31]。歌《小雅》[32]。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33],其周德之衰乎[34]?猶有先王之遺民也。」歌《大雅》[35]。曰:「廣哉,熙熙乎[36],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歌《頌》[37]。曰:「至矣哉[38],直而不倨,曲而不詘,近而不逼,遠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厎,行而不流[39]。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40]。」見舞《象箾》、《南籥》者[41],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42],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護》者[43],曰:「聖人之弘也,猶有慚德,聖人之難也[44]!」見舞《大夏》[45],曰:「美哉,勤而不德[46],非禹其誰能及之?」見舞《招箾》[47],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燾也[48],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德,無以加矣。觀止矣[49],若有他樂,吾不敢觀[50]。」

  去魯,遂使齊。說晏平仲曰[51]:「子速納邑與政。無邑無政,乃免於難。齊國之政將有所歸;未得所歸,難未息也。」故晏子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是以免於欒、高之難[52]。

  去齊,使於鄭。見子產[53],如舊交。謂子產曰:「鄭之執政侈[54],難將至矣,政必及子。子為政,慎以禮。不然,鄭國將敗。」

  去鄭,適衛[55]。說蘧瑗、史狗、史、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曰:「衛多君子,未有患也。」

  自衛如晉[56],將舍於宿[57],聞鐘聲,曰:「異哉!吾聞之,辯而不德,必加於戮。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可以畔乎[58]?夫子之在此,猶燕之巢於幕也[59]。君在殯而可以樂乎[60]?」遂去之。文子聞之,終身不聽琴瑟。

  適晉,說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曰[61]:「晉國其萃於三家乎[62]!」將去,謂叔向曰[63]:「吾子勉之[64]!君侈而多良[65],大夫皆富,政將在三家。吾子直,必思自免於難。」

  季札之初使,北過徐君[66]。徐君好季札劍,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為使上國[67],未獻。還至徐,徐君已死,於是乃解其寶劍,系之徐君冢樹而去[68]。從者曰:「徐君已死,尚誰予乎[69]?」季子曰:「不然[70]。始吾心已許之,豈以死倍吾心哉[71]!」

段意

本段着重從季札作為吳國使節出使魯、齊、鄭、衛、晉等國時的言行來突出其賢德。在魯,通過評論音樂歌舞表現他尊崇周王室的正統,讚賞勤勞正直等美德;在其餘各國,表現出他的與人為善和政治遠見。段末補敘季札贈劍給已亡故的徐君,表現他的善於體察人情和重視情誼。

注釋

[1]聘:奉命為使臣訪問友邦。 [2]周樂:周朝王室的樂舞。成王賜給魯國以天子之樂,所以在魯國可以欣賞到周樂。 [3]《周南》、《召(shao)南》:周、召是周公、召公最初的封地。後來長江、漢水、汝水一帶隸屬周朝的版圖,即由周公、召公管轄,故稱這一帶地區為周南、召南,自這些地區採集的樂歌被稱為《周南》、《召南》。 [4]猶未也:還沒達到盡善盡美的地步。 [5]勤而不怨:唱出了百姓辛勤勞作而不怨怒的聲音。 [6]《邶(bei)》、《鄘(yong)》、《衛》:采自邶、鄘、衛三國的樂歌。邶、鄘、衛都在今河南省境。 [7]淵乎:(音調)深沉啊。 [8]憂而不困:情緒憂傷而不困惑。 [9]康叔:衛國始封君,武王之弟。武公:康叔九世孫,衛國賢君。如是:就像這樣。 [10]《王》:采自王城一帶的樂歌。王城是西周的東都,周平王東遷定都於此,當時稱雒邑。故址在今河南洛陽以西。 [11]其周之東乎:這大概是周王室東遷以後的樂曲吧? [12]《鄭》:采自鄭國的樂歌。鄭都城在今河南新鄭。[13]「其細已甚」三句:音樂過於瑣細(象徵鄭國賦役繁苛),說明百姓承受不了了,鄭國大概會首先滅亡吧?已:太。 [14]《齊》:指采自齊國的樂歌。齊都城臨淄在今山東淄博東北。 [15]泱泱:深廣弘大的樣子。大風:大國的風度、氣派。[16]「表東海者」二句:為東海各國表率的,大概是太公的國度吧? [17]《豳(bin)》:指采自豳地的樂歌。豳原本是周的舊邑。故城在今陝西旬邑以西。 [18]蕩蕩乎:廣大寬宏的樣子。 [19]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歡樂而不過度,這是周公東征時的樂歌吧?淫:過分。 [20]《秦》:指采自秦國的樂歌。秦國地在陝西、甘肅一帶。 [21]夏聲:指中原地區的民間音樂。夏,華夏,指中原各國。下句「能夏」,指能接近華夏,去夷狄之音。 [22]其周之舊乎:這大概是周王室故地的樂歌吧。 [23]《魏》:指采自魏國的樂歌。魏國都城安邑,在今山西夏縣。 [24]渢(fan)渢乎:音調宛轉悠揚。 [25]大而婉:粗獷而柔美。 [26]《唐》:指采自唐國的樂歌。唐原是晉始祖叔虞的封國,都城在今山西翼城西。 [27]陶唐氏:即唐堯,傳說中的古代帝王。晉本唐國故地,所以有堯的遺風。 [28]令德:美德。此指具有美德的人。 [29]《陳》:指采自陳國的樂歌。陳地在今河南東部和安徽一部分,國都宛丘在今河南淮陽。 [30]《鄶(kuai)》:指采自鄶國的樂歌。鄶國都城在今河南密縣東北。 [31]無譏:未加評論。 [32]《小雅》:《詩經》組成部分,共七十四篇。大部分是西周后期和東周初期士大夫的作品。 [33]思而不貳,怨而不言:有哀思而沒有叛逆之心,有怨恨而不直說。 [34]其周德之衰乎:大概是周朝德行衰微了吧? [35]《大雅》:《詩經》組成部分,大都是西周初王室貴族的音樂。 [36]熙熙乎:形容樂聲和樂。 [37]《頌》:《詩經》組成部分,由《周頌》、《魯頌》、《商頌》三部分構成,共四十篇。大多是歌頌貴族的作品,有少部分是貴族用於祭祀的樂歌。 [38]至:好到頂點。 [39]「直而不倨」至「行而不流」各句:意謂《頌》的旋律剛直而不倨傲,委宛而不屈服(「直而不倨,曲而不詘」),親近而不侵犯,疏遠而不離心(「近而不逼,遠而不攜」),變遷而不邪亂,反覆而不厭煩(「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傷而不憂愁,歡樂而不荒唐(「哀而不愁,樂而不荒」),行其德而不匱乏,心寬廣而不自顯(「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惠而不耗費,求取而不貪婪(「施而不費,取而不貪」),寧靜而不停滯,行進而不流蕩(「處而不厎,行而不流」)。倨:傲慢。詘:通「屈」,屈撓。攜:離異,分離。厎(zhi):終,停滯。 [40]盛德之所同也:這些都是聖賢所共同具有的。這些,指上述宮、商、角、徵、羽五聲和諧(「五聲和」),金、石、土、革、絲、木、匏、竹八音協調(「八風平」),節奏有法度,旋律有規則(「節有度,守有序」)。 [41]《象箾shuo》:《南籥(yue)》:象與南是舞名,箾與籥是舞器。箾即竿,籥似管樂器,執竿舞象,執籥舞南,用以模擬武功,宣揚文德。 [42]《大武》:即《武》,周代「六舞」之一。相傳周公所作,表現、歌頌周武王伐紂的武功。 [43]《韶護(hu)》:周代「六舞」之一。歌頌商湯伐桀功勳的樂舞。 [44]猶有慚德,聖人之難也:還感覺有慚愧的行為,做聖人真是不容易呢! [45]《大夏》:周代「六舞」之一。相傳為夏禹時代歌頌禹的樂舞。 [46]不德:不自以為有恩德。[47]《招(shao)箾(xiao)》:即《韶簫》,周代「六舞」之一。相傳是虞舜時代的樂舞。箾:此同「簫」。 [48]燾:同「幬」(dao),覆蓋。 [49]觀止矣:看到盡頭了。止:止境。 [50]不敢觀:不敢再請求觀賞了。 [51]晏平仲:齊國賢相晏嬰,字平仲。 [52]欒、高之難:欒,欒施;高,高強。魯昭公十年,欒、高欲滅陳桓子、鮑國二氏,陳、鮑先發難攻欒、高,欒、高兵敗奔魯。晏嬰在這場變難中守中立,通過陳桓子交還了政權與封邑(即上述之「因陳桓子納政與邑」),得以安然無恙。 [53]子產:即公孫僑。鄭國貴族,鄭簡公十二年為卿,後執政,積極推行改革,對鄭國的政治起過很大作用。 [54]鄭之執政:指當時的鄭國執政良霄(伯有)。侈:荒淫無度。 [55]適:去,往。 [56]如:到,往。 [57]宿:依《左傳》襄公二十九年記載,當作「戚」,衛孫文子的封邑。在今河南濮陽北。 [58]畔:通「般(pan)」,玩樂,作樂。 [59]幕:帳幕。 [60]君在殯:君,指衛獻公。當時衛獻公已死,殮於棺而未葬。 [61]趙文子:趙武,諡文子。韓宣子:韓起,諡宣子。魏獻子:魏舒,諡獻子。三人都是晉卿。 [62]萃於三家:集中在(韓、趙、魏)三家。 [63]叔向:晉國上大夫羊舌肸,字叔向。 [64]吾子:您。子,古代對男子的敬稱。勉之:努力去做吧。 [65]良:謂良臣。 [66]過:拜見。徐君:徐國的君主。 [67]為使上國:因為(還要)出使中原各國。上國:春秋時,對吳楚諸國而言,齊晉等中原諸侯國稱為「上國」。 [68]冢樹:故墓旁的樹。 [69]誰予:即「予誰」,送給誰。疑問代詞賓語前置。 [70]不然:不對,不是這樣。 [71]倍:通「背」,違背。

原文

  七年,楚公子圍弒其王夾敖而代立,是為靈王[1]。

  十年,楚靈王會諸侯而以伐吳之朱方,以誅齊慶封[2]。吳亦攻楚,取三邑而去。

  十一年,楚伐吳,至雩婁[3]。

  十二年,楚復來伐,次於乾溪[4],楚師敗走。

  十七年,王餘祭卒,弟餘眜立。

  王餘眛二年,楚公子棄疾弒其君靈王代立焉[5]。

  四年,王餘眜卒,欲授弟季札。季札讓,逃去。於是吳人曰:「先王有命,兄卒弟代立,必致季子。季子今逃位,則王餘眜後立,今卒,其子當代。」乃立王餘眜之子僚為王。

段意

寫吳楚交惡:吳王餘祭在位時,楚靈王會合諸侯,以誅殺自齊國逃來的慶封為由攻吳,吳報復攻楚,奪楚城邑;此後楚又兩次征討吳國。並敘及:楚公子圍殺害王夾敖為靈王,公子棄疾又殺害靈王自立為王;吳王餘祭、餘眜相繼去世,因季札推讓,吳國人擁立餘眜的兒子僚為王。

注釋

[1]是為靈王:這就是靈王。楚公子圍是楚共王庶子,康王之弟。他殺了康王之子夾敖而自立。 [2]齊慶封:慶封是齊景公的相國,因其專政驕橫,被田、鮑、高、欒四家驅逐,出奔吳,吳將朱方之地給慶封,聚族而居。楚靈王借殺慶封之名來進攻吳國。 [3]雩(yu)婁:邑名。在今河南商城東北。 [4]次:停留。 [5]楚公子棄疾:楚靈王之弟。弒靈王自立,是為楚平王。

原文

  王僚二年,公子光伐楚[1],敗而亡王舟[2]。光懼,襲楚,復得王舟而還。

  五年,楚之亡臣伍子胥來奔[3],公子光客之。公子光者,王諸樊之子也。常以為吾父兄弟四人,當傳至季子。季子即不受國[4],光父先立。即不傳季子,光當立。陰納賢士,欲以襲王僚。

  八年,吳使公子光伐楚,敗楚師,迎楚故太子建母於居巢以歸。因北伐,敗陳、蔡之師。

  九年,公子光伐楚,拔居巢、鍾離[5]。初,楚邊邑卑梁氏之處女與吳邊邑之女爭桑[6],二女家怒相滅[7],兩國邊邑長聞之,怒而相攻,滅吳之邊邑。吳王怒,故遂伐楚,取兩都而去[8]。

  伍子胥之初奔吳,說吳王僚以伐楚之利。公子光曰:「胥之父兄為僇於楚[9],欲自報其仇耳。未見其利。」於是伍員知光有他志[10],乃求勇士專諸,見之光。光喜,乃客伍子胥。子胥退而耕於野,以待專諸之事[11]。

  十二年冬,楚平王卒。

  十三年春,吳欲因楚喪而伐之[12],使公子蓋餘、燭庸[13],以兵圍楚之六、灊[14]。使季札於晉,以觀諸侯之變[15]。楚發兵絕吳兵後[16],吳兵不得還。於是吳公子光曰:「此時不可失也。」告專諸曰:「不索何獲[17]!我真王嗣,當立,吾欲求之。季子雖至,不吾廢也。」專諸曰:「王僚可殺也。母老子弱,而兩公子將兵攻楚,楚絕其路。方今吳外困於楚,而內空無骨鯁之臣[18],是無奈我何[19]。」光曰:「我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伏甲士於窟室[20],而謁王僚飲[21]。王僚使兵陳於道,自王宮至光之家,門階戶席[22],皆王僚之親也,人夾持鈹[23]。公子光詳為足疾[24],入於窟室,使專諸置匕首於炙魚之中以進食[25]。手匕首刺王僚,鈹交於匈[26],遂弒王僚。公子光竟立為王,是為吳王闔廬。闔廬乃以專諸子為卿[27]。

  季子至,曰:「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28]。吾敢誰怨乎?哀死事生[29],以待天命。非我生亂,立者從之,先人之道也[30]。」復命,哭僚墓[31],復位而待[32]。吳公子燭庸、蓋餘二人將兵遇圍於楚者[33],聞公子光弒王僚自立,乃以其兵降楚,楚封之於舒[34]。

段意

已故吳王諸樊之子公子光欲取王僚而代之,自楚奔吳的伍子胥知道了,就收買刺客專諸,利用吳伐楚、國內空虛之機,公子光與子胥合謀,派專諸用藏於魚腹中的匕首刺死王僚。公子光即位為吳王闔廬。季札只好默認了闔廬政變的結果。

注釋

[1]公子光:諸樊的長子,後來為吳王闔廬。 [2]亡王舟:丟失了先王生前的坐船。 [3]楚之亡臣伍子胥:名員(yun)。其父伍奢、兄伍尚被楚平王殺害,故逃來吳國。因功吳國封之於申,又稱申胥。[4]即:如果。 [5]拔:攻克。居巢:邑名。在今安徽巢縣。鍾離:邑名。在今安徽鳳陽東北。 [6]爭桑:為採桑葉發生爭吵。 [7]相滅:互相仇殺。 [8]兩都:指居巢、鍾離。 [9]為僇(lu)於楚:被楚(王)殺害。僇:通「戮」。 [10]有他志:有異志,即想稱王。 [11]待專諸之事:即等待專諸刺吳王僚。 [12]因楚喪:趁楚國辦喪事的機會。 [13]蓋餘、燭庸:二人為王僚弟。 [14]六、灊(qian):均為邑名。前者在今安徽六安東北;後者在今安徽霍山東北。 [15]變:反應。 [16]絕:阻斷。 [17]不索何獲:不去追求,哪能有收穫。 [18]骨鯁之臣:剛強正直的大臣。 [19]是無奈我何:這就拿我們沒辦法,意謂他是沒有辦法對付我們的。 [20]窟室:地下室。 [21]謁王僚飲:迎請吳王僚(來家裡)喝酒。 [22]門階戶席:大門、台階、內門、坐席。 [23]人夾持鈹(pi):人人雙手都握着短刀。鈹:兩刃小刀。 [24]詳:通「佯」,假裝。 [25]炙魚:煎好的魚。 [26]鈹交於匈:數把利刃同時刺進專諸之胸。即吳王僚被刺,他的侍從亦殺專諸。匈:通「胸」。 [27]以專諸子為卿:任用專諸的兒子作了國卿。卿,古代天子、諸侯所屬的最高級別的大臣。 [28]乃吾君也:就是我的國君。 [29]哀死事生:哀痛死去的,事奉活着的。 [30]先人之道也:這是祖宗的常法。 [31]復命,哭僚墓:向吳王闔廬報告自己出使晉國的情況,(再)到王僚墓前致哀。 [32]復位而待:回到自己的職位上等待新君闔廬的命令。 [33]遇圍於楚:被圍困在楚國。 [34]封之於舒:把他們(吳公子燭庸、蓋餘)封在舒邑。舒,故城在今安徽舒城東南。

原文

  王闔廬元年,舉伍子胥為行人而與謀國事[1]。楚誅伯州犁,其孫伯嚭亡奔吳[2],吳以為大夫。

  三年,吳王闔廬與子胥、伯嚭將兵伐楚,拔舒,殺吳亡將二公子。光謀欲入郢[3],將軍孫武曰:「民勞,未可,待之。」

  四年,伐楚,取六與灊。五年,伐越,敗之。

  六年,楚使子常、囊瓦伐吳。迎而擊之,大敗楚軍於豫章,取楚之居巢而還。

  九年,吳王闔廬謂伍子胥、孫武曰:「始子之言郢未可入,今果如何[4]?」二子對曰:「楚將子常貪,而唐、蔡皆怨之[5]。王必欲大伐,必得唐、蔡乃可。」闔廬從之,悉興師[6],與唐、蔡西伐楚,至於漢水。楚亦發兵拒吳,夾水陳[7]。吳王闔廬弟夫㮣欲戰,闔廬弗許。夫㮣曰:「王已屬臣兵,兵以利為上,尚何待焉?」遂以其部五千人襲冒楚,楚兵大敗,走。於是吳王遂縱兵追之。比至郢,五戰,楚五敗。楚昭王亡出郢,奔鄖[8]。鄖公弟欲弒昭王[9],昭王與鄖公奔隨[10]。而吳兵遂入郢。子胥、伯嚭鞭平王之屍以報父仇。

  十年春,越聞吳王之在郢,國空,乃伐吳。吳使別兵擊越。楚告急秦[11],秦遣兵救楚擊吳,吳師敗。闔廬弟夫㮣見秦越交敗吳,吳王留楚不去,夫㮣亡歸吳而自立為吳王。闔廬聞之,乃引兵歸,攻夫㮣,夫㮣敗奔楚。楚昭王乃得以九月復入郢,而封夫㮣於堂溪[12],為堂溪氏。

  十一年,吳王使太子夫差伐楚,取番[13]。楚恐而去郢徙鄀[14]。

  十五年,孔子相魯。

  十九年夏,吳伐越,越王句踐迎擊之槜李[15]。越使死士挑戰[16],三行造吳師[17],呼,自剄。吳師觀之,越因伐吳,敗之姑蘇[18],傷吳王闔廬指[19],軍卻七里。吳王病傷而死[20]。闔廬使立太子夫差,謂曰:「爾而忘句踐殺汝父乎[21]?」對曰:「不敢!」三年,乃報越。

段意

寫吳、楚、越三方的交錯鬥爭:吳王闔廬重用伍子胥、孫武和從楚國逃亡來的伯嚭,多次進攻楚國,終於攻克郢都;吳國征討曾在楚、秦援助下打敗過自己的越國,吳軍在姑蘇被越王勾踐戰敗,闔廬受傷致死。死前,立太子夫差為王,囑其報仇。

注釋

[1]行人:外交使節。 [2]嚭:音痞(pi)。 [3]郢(ying):楚國都。在今湖北江陵西北。 [4]果:果真,到底。 [5]唐、蔡:均為國名。並均為姬姓。唐都城在今湖北隨縣西北,蔡都城下蔡在今安徽鳳台。 [6]悉:全部。 [7]夾水陳:沿漢江兩岸列陣。陳:通「陣」。 [8]鄖(yun):一作「䢵」。古國名。此時已為楚所滅,成為楚的一個縣。在今湖北安陸。 [9]鄖公:鄖縣縣令。鄖公名辛,其弟名懷。楚平王曾殺鄖公辛之父蔓成然,故懷欲殺昭王。 [10]隨:楚的附屬國,在今湖北隨縣。 [11]楚告急秦:楚國向秦國告急求援。 [12]堂溪:溪谷名。在今河南西平之西。 [13]番:其地不詳,或疑在今安徽鳳台西北。[14]鄀(ruo):邑名。即鄢郢。故城在今湖北宜城東南。 [15]句踐:也作「勾踐」。槜(zui)李:邑名。一作「醉李」。在今浙江嘉興南。 [16]死士:敢死之士。 [17]三行造吳師:排成三行到吳軍陣前。造:往,到。 [18]姑蘇:即今江蘇蘇州。 [19]指:古手足之指皆曰指。此謂腳趾。《左傳》定公十四年作「闔廬傷將指。」杜預以為將指指足大指。 [20]病:患。 [21]而(neng):通「能」。

原文

  王夫差元年,以大夫伯嚭為太宰[1]。習戰射,常以報越為志。

  二年,吳王悉精兵以伐越,敗之夫椒[2],報姑蘇也。越王句踐乃以甲兵五千人棲於會稽[3],使大夫種因吳太宰嚭而行成[4],請委國為臣妾[5]。吳王將許之,伍子胥諫曰:「昔有過氏殺斟灌以伐斟尋[6],滅夏後帝相[7]。帝相之妃後緡方娠[8],逃於有仍[9],而生少康。少康為有仍牧正[10]。有過又欲殺少康,少康奔有虞[11]。有虞思夏德,於是妻之以二女而邑之於綸[12],有田一成[13],有眾一旅[14]。後遂收夏眾,撫其官職[15]。使人誘之,遂滅有過氏,復禹之績,祀夏配天[16],不失舊物[17]。今吳不如有過之強,而句踐大於少康。今不因此而滅之,又將寬之,不亦難乎!且句踐為人能辛苦,今不滅,後必悔之。」吳王不聽,聽太宰嚭,卒許越平[18],與盟而罷兵去。

  七年,吳王夫差聞齊景公死而大臣爭寵,新君弱,乃興師北伐齊。子胥諫曰:「越王句踐食不重味,衣不重采[19],吊死問疾,且欲有所用其眾。此人不死,必為吳患。今越在腹心疾[20]而王不先,而務齊[21],不亦謬乎[22]!」吳王不聽,遂北伐齊,敗齊師於艾陵[23]。至繒[24],召魯哀公而征百牢[25]。季康子使子貢以周禮說太宰嚭[26],乃得止。因留略地於齊、魯之南[27]。

  九年,為騶伐魯[28],至,與魯盟,乃去。

  十年,因伐齊而歸。

  十一年,復北伐齊。

  越王句踐率其眾以朝吳,厚獻遺之[29],吳王喜。唯子胥懼,曰:「是棄吳也[30]。」諫曰:「越在腹心,今得志於齊,猶石田[31],無所用。且《盤庚之誥》有顛越勿遺[32],商之以興[33]。」吳王不聽,使子胥於齊,子胥屬其子於齊鮑[34],還報吳王。吳王聞之,大怒,賜子胥屬鏤之劍以死[35]。將死,曰:「樹吾墓上以梓[36],令可為器。抉吾眼置之吳東門[37],以觀越之滅吳也。」

段意

吳王夫差攻越包圍越王句踐在會稽山,不聽子胥勸他滅越的諫言,聽信太宰伯嚭的話答應與越講和,留下後患。又不聽子胥進諫而多次伐齊以爭霸主地位。越王句踐假意臣服,夫差很高興,子胥又勸其滅越。夫差仍不聽,並藉故賜劍令子胥自刎。子胥死前憤恨地預言越必滅吳。

注釋

[1]太宰:官名。亦名冢宰。佐王治理國家,類似後代的宰相。 [2]夫(fu)椒:山名。在今浙江紹興北。又太湖中有夫椒山。 [3]棲:鳥類歇宿。泛指居住、停留。會(kuai)稽:山名。在今浙江紹興東南。 [4]種:文種。楚國郢人。與范蠡一起佐句踐滅吳,後被句踐逼迫自殺。因:藉助,通過。行成:求和。 [5]委國:把國家交給人。臣妾:奴隸。男奴隸叫臣,女奴隸叫妾。 [6]有過(guo)氏:過,古國名。相傳為寒浞之子澆所封之國。在今山東掖縣西北。有,語助詞。斟灌:夏同姓諸侯國名。在今山東壽光東。斟尋:夏帝太康國都,後封為同姓諸侯國,都城在今山東濰縣西南。 [7]相:夏啟之孫。因喪失國家,依附二斟,被寒浞、澆所殺。 [8]後緡(min):有仍氏之女,緡姓。方娠(shen):正懷孕。 [9]有仍:國名。在今山東濟寧。 [10]牧正:官名。主管畜牧。 [11]有虞:國名。相傳是虞帝舜的後代。都城在今河南虞城縣境。 [12]綸:虞邑。在今河南虞城東南。 [13]成:古稱地方十里為一成。 [14]旅:有眾五百為一旅。 [15]撫其官職:重整夏朝的官職。 [16]祀夏配天:祭祀時以夏的祖先配享上天。配:配享。按照古代禮節,祭天同時祭祀開國始祖。 [17]舊物:指先代的典章制度。 [18]平:講和。 [19]食不重味,衣不重彩:不吃兩樣菜,不穿兩種色采的衣服。 [20]越在腹心疾:越國是在心腹要害中的禍患。[21]務齊:全力攻打齊國。務:勉力從事。 [22]謬:錯誤。 [23]艾陵:齊邑。在今山東萊蕪東北。 [24]繒(zeng):邑名。也作「鄫」。在今山東棗莊東。 [25]百牢:牛羊豬各一百隻。據《周禮》:王會諸侯享禮十有二牢,上公九牢,侯伯七牢,子男五牢。」吳王召喚魯哀公索取百牢是非禮行為。牢:牛、羊、豬各一隻。 [26]子貢:姓端木,名賜,衛國人。孔子弟子。有才辯。 [27]略:侵略,奪取。 [28]騶(zou):《左傳》作「邾」(騶、邾音近)。古國名,曹姓。在今山東鄒縣。 [29]遺(wei):贈與,致送。 [30]棄:拋棄。[31]石田:多石不可耕的田。比喻無用處。 [32]《盤庚之誥》:指《尚書·盤庚》。顛越勿遺:對悖亂無禮的壞人,應當徹底消滅,不留殘餘。顛越:仆倒、墜落。引申指幹壞事的人。 [33]商之以興:商朝就是奉行這條原則興盛起來的。以:因而。 [34]齊鮑氏:齊國大夫鮑息。 [35]屬鏤:劍名。 [36]樹吾墓上以梓:在我的墳墓上種上梓樹。憤激之語,謂可為吳國滅亡時給吳人作棺材(即下句的「器」)用。 [37]抉(jue):剜出。

原文

  齊鮑氏弒齊悼公[1]。吳王聞之,哭於軍門外三日,乃從海上攻齊。齊人敗吳,吳王乃引兵歸。

  十三年,吳召魯、衛之君會於橐皋[2]。

  十四年春,吳王北會諸侯於黃池[3],欲霸中國以全周室[4]。六月(戊)〔丙〕子,越王勾踐伐吳。乙酉,越五千人與吳戰。丙戌,虜吳太子友。丁亥,入吳。吳人告敗於王夫差,夫差惡其聞也[5]。或泄其語,吳王怒,斬七人於幕下[6]。七月辛丑,吳王與晉定公爭長[7]。吳王曰:「於周室我為長[8]。」晉定公曰:「於姬姓我為伯[9]。」趙鞅怒[10],將伐吳,乃長晉定公[11]。

  吳王已盟,與晉別,欲伐宋。太宰嚭曰:「可勝而不能居也。」乃引兵歸國。國亡太子[12],內空,王居外久,士皆罷敝[13],於是乃使厚幣以與越平[14]。

  十五年,齊田常殺簡公[15]。

  十八年,越益強。越王勾踐率兵(使)[復]伐敗吳師於笠澤[16]。楚滅陳。

  二十年,越王勾踐復伐吳。

  二十一年,遂圍吳。

  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敗吳。越王勾踐欲遷吳王夫差於甬東[17],予百家居之。吳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吾悔不用子胥之言,自令陷此。」遂自剄死。越王滅吳,誅太宰嚭,以為不忠,而歸。

段意

寫驕橫不可一世的吳王夫差終於亡國殺身:夫差攻打齊國,失敗了,仍欲稱霸中原。越王勾踐乘機攻打吳國,俘虜了吳太子友(《越世家》說「殺吳太子」)。夫差竟密而不宣,繼續與晉爭霸失利,只好用重金同越國議和。勾踐連續征討吳國,徹底打敗了吳軍。夫差後悔不聽子胥勸諫,為時已晚,自刎而死。吳國滅亡。

注釋

[1]鮑氏:指鮑牧(被齊悼公殺死)的族人黨徒。 [2]橐(tuo)皋:邑名。在今安徽巢縣西北。[3]黃池:地名,在今河南封丘西南。 [4]全:保全。 [5]惡其聞:討厭這個消息被諸侯聽到。 [6]幕下:帳幕外。會盟時在郊野,各國自立帳幕。 [7]爭長:爭做盟主。 [8]於周室我為長:吳國的始祖太伯是周太王的長子,所以這樣說。 [9]於姬姓我為伯(ba):自晉文公之後,歷襄公以至悼公、平公都曾稱霸。在姬姓諸侯中稱霸的只有晉國。伯:通「霸」。 [10]趙鞅:即趙簡子。晉國正卿。 [11]長晉定公:《史記》中的《秦本紀》、《晉世家》、《趙世家》以及《國語》、《公羊傳》都說是夫差為長。此與《左傳》言晉為長。疑前說是對的。 [12]亡:喪失。 [13]罷(pi)敝:疲憊睏乏。罷:通「疲」。 [14]厚幣:諸多的貴重的禮物。厚:豐厚。幣:古代玉、馬、皮、帛皆稱幣。平:講和。 [15]田常:齊相國。本名恆,田氏原本為陳氏,故又稱陳恆、陳成子。 [16]笠澤:水名。即今吳淞江。一說為太湖。 [17]甬東:地名。即今淞江舟山島。

原文

  太史公曰:孔子言「太伯可謂至德矣,三以天下讓[1],民無得而稱焉[2]」。余讀《春秋》古文[3],乃知中國之虞與荊蠻句吳兄弟也[4]。延陵季子之仁心,慕義無窮,見微而知清濁[5]。嗚呼,又何其閎覽博物君子也[6]!

段意

司馬遷引述孔子對太伯讓國的極端稱讚來表達崇高的敬意;並對延陵季子的仁德和見識給予由衷的讚揚。又從中原的虞國與荊蠻之地的吳國本是骨肉兄弟,感慨吳文化與中原的淵源關係。

注釋

[1]三以天下讓:三次以君位相讓。 [2]民無得而稱焉:百姓簡直不知道怎樣稱讚他才好。以上三句引語見《論語·泰伯》。 [3]《春秋》古文:指《左傳》。 [4]中國之虞與荊蠻句吳兄弟也:中原的虞國與荊蠻的吳國是兄弟之國。司馬遷的這種說法是民族走向大一統的體現。 [5]見微而知清濁:此句謂季札能見微而知著,能預見將來局勢的變化。指他出使魯、齊、衛、晉等國,對各國政局變化的預見性。 [6]閎覽博物:讀書多視野廣,知識豐富。[1]

司馬遷

司馬遷(前145年或前135年~不可考),字子長,生於龍門(西漢夏陽、即今陝西省韓城市,另說今山西省河津市),西漢史學家、散文家。他以其「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識創作了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原名《太史公書》)。被公認為是中國史書的典範,該書記載了從上古傳說中的黃帝時期,到漢武帝元狩元年,長達3000多年的歷史,是「二十五史」之首,被魯迅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