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末日淚(楊曉因)
作品欣賞
2012年的末日淚
2012年的末日淚
暮色給蒼穹拉上了一道黑幕,稀疏而明亮的星星靜悄悄地窺視着夜幕下的秘密。四處閃爍的燈火點燃了他內心豪放的激情,他急速掃視了一下牆上的時鐘,然後把自己拋進小車火急火燎地向她那裡趕去。
從他這裡到她那裡需要45分鐘。從她那裡到他這裡也需要45分鐘。儘管中間需要翻越一道深溝,但深溝也鋪上了平坦的水泥路,沒有半點坎坷崎嶇的跡象。所以溝也就不是溝,只能算是下一道坎上一道坡而已。他記不清在這條路上往返了多少回,只感覺就像回家一樣來去自由。只是這種回家長久以來不能陽光,只能躲在迷離的黑幕里。他壓抑的太久太久了,一直期盼着早晨那明媚的曙光。半小時前她的一個電話,猶如黑夜裡冉冉升起的一顆照明彈,令他的心臟也發出銀色的光芒。
一年前,一個陰雨霏霏的傍晚,他的電腦熒屏上終於出現了他盼望已久的字樣:「忒想你」。這幾個字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半年了,和她QQ半年來,他最期望的就是看到這幾個字。這幾個字,仿佛杵在灶底的木柴,將他的心燒得嘎巴嘎巴直響,將他的臉燒得彤紅彤紅。他忐忑不安,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急速地敲打着鍵盤:「真的嗎?」「真的」她回復。透過熒屏,他似乎看見她迷人的雙眸正含情脈脈地盯着他的頭像,渴望甚至祈求着他滿意的回覆。
「我也忒想你」他按下了發送鍵。
「我在家裡等你」。她的語氣像是下了一道命令。
「我不知道路啊?」儘管生活在同一座縣城的鄉村,然兩家相隔一百多里,中間又有千年溝壑為界。所以一個溝南一個溝北,老死不相往來,搞不清路線也是合乎情理的。
「我電話導航」。又一道命令後,她的頭像立馬就消失了。
去,還是不去。他猶豫不決。四十多歲的人了,要不是自己的感情問題,要不是和她同是天涯淪落人,要不是他認定早晚會名正言順的娶了她,他是絕不會幹這偷偷摸摸的齷齪勾當。況且又是去她的家裡,不怕一萬,但怕萬一。他確實膽怯。他掂量了許久,幽靈一般飄蕩在濛濛細雨里陌生的山路上。
小車在她的「遙控導航」下,急速地行駛着,落在車窗的雨滴被刷子刷了一遍又一遍。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思猶如窗外的如織細雨灰濛濛而又連綿不絕。他出身於貧困的農民家庭,十年寒窗換來了一張形同廢紙的大學文憑,他被分配到一家頻臨倒閉的國有企業,和他同時分來的還有一位同出身同命運的同班女同學,同病相憐,這個女同學和他結為秦晉之好。不到兩年企業破產,他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輾轉,靠零打碎敲的淺薄收入維持生計,隨着女兒的一天天長大,家裡的開銷日見瘋長,他已無力支撐這個他所深愛的家。他疲憊不堪。在朋友的擔保下,他貸款建了一個小型養雞場,像呵護愛妻嬌女一般呵護着這些可愛的小精靈。雞場收益的當年還清了貸款並小有盈餘。他仿佛看見車子房子在向他頻頻招手,他信心百倍,加大投資,怎料風雲不測,全球爆發禽流感,他一下子跌入了萬丈深淵。面對愛妻,面對嬌女,面對逼債的各種瞳仁,他恨不得從高樓頂上直接落到地面。屋漏偏遭連陰雨,就在他孤獨無助鬱悶絕望之時,他那並不漂亮但很嫵媚的妻子帶着女兒,不言不語從他眼前蒸發了,後來才知道她飛到一位包工頭的懷抱撒嬌。殘酷的現實像一把帶血的利刃直插他的胸膛。他多次噴着酒氣懷裡掖着那個叫刀子的東西四處尋找那不要臉的貨色,說要活剝了那對狗男女。一個同樣噴着酒氣但比他高大威猛的男人揪住他的胸脯高喉嚨大嗓門,男人不能做懦夫,男人要頂天立地,要拚命掙錢,有了錢,粘你的女人多的是。沒有錢一切都是虛偽的,什麼愛啊情啊都是他媽騙人的鬼話。那個男人吼着吼着就滿臉噴火砸爛了他的花生豆,打跑了他的酒精。很快,從他胸腔里迸發出一聲波濤般的氣流,連日來,這股氣流一直堵着他,在他的胸膛里肺腑里鼓脹,現在終於化成了嚎啕震撼着城郊野外的星星。他長長的出了口氣,這口氣又把他送回了曾經寒窗苦讀吃盡千辛萬苦擺脫農門的那個生他養他的鄉下老家。
弟弟的兩層小洋樓着實令他咂舌。父親說,你弟知道你們在外不容易,蓋房子時就沒有告訴你們。嬌嬌咋沒回來?父親問。嬌嬌是他的女兒,是父親的寶貝孫女。嬌嬌咋沒回來?父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目光中包含着濃濃地質問。他把頭踹到了兩腿間,佛以前農田裡不聽使喚的大仔犍牛,用蹄子猛猛彈了父親一下,父親渾身哆嗦。望着兒子那比自己還憔悴還蒼仿老的臉,父親的心如同蛇蠍啃噬一般。沉默,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沉默的讓人窒息。好大一會,父親拿起手機,撥通了正在自家果園裡幹活的小兒子的號碼,沙啞着嗓子,老二,你哥回來了,就掛斷了手機。他的媽媽死得早,是父親含辛茹苦把他們兄弟二人拉扯大。他和弟弟是雙胞胎,他比弟弟早來到這個世界半小時。許是提前離開母體的緣故,他自小體弱多病,經不得風寒,每年季節變換的流行感冒都和他形影不離,那次的感冒誘發心肌炎差點要了他的命,讓父親半年裡膽戰不安。然而年級的成績榜上,他總是和弟弟輪流坐第一,令父親感到自豪。那一年的金秋,一向開朗的父親手裡攥着兩封令人羨慕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不知是笑還是哭。面對家徒四壁,父親的臉比盤天闢地以來的黃土地還蒼老。手心手背都是肉。父親一咬牙,一團火苗把壯實的弟弟永遠留在了廣闊天地。弟弟哭着鬧着要補習,骨瘦如柴的父親圪蹴在屋櫞下留下了一灘淚水。是命運故意抓弄人,還是自己不爭氣,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曾經的付出付之東流。他愧對父親,愧對兄弟。
隨着小車的喇叭聲,弟弟和弟媳回來了。弟弟的果園離家不遠,開車幾分鐘就到家了。幾年前弟弟拿出全部積蓄,通過公證三十年不變承包了村裡的一百畝水澆地,全部種上了當時最吃香的金嘎啦蘋果。掛果頭年,毛收入三十萬,第二年除過開支純收入七十萬。弟弟硬化了村裡的所有街道。弟弟成了縣裡的致富典型。弟弟在一片歡呼聲中坐上了村里最高統帥的椅子。弟弟弟媳跨進門來,立馬就被屋子裡沉悶的空氣嗆住了。怎麼了?這是。面對弟弟弟媳,他無法開口。他的雙手在雙腿前搓來搓去,搓的人心慌繚亂。哥,到底咋了?老二急了。父親爬滿皺紋的額頭鬆動了一下抖出了他的不幸。
弟媳咬着嘴唇,淚水在眼睛裡直轉悠,急忙轉過身跑到了廚房。弟弟遞給他一支煙,打火機竄出的火苗也宣告了他的命運,就像當年父親宣告他們的命運一樣。弟弟繞開不愉快的話題,在地毯上一邊踱步一邊說,哥,你回來得正好。我註冊了無公害果品合作社,把咱們周邊村子的百十戶零星果園組織起來統一管理,生產純綠色天然水果,產銷一條龍。縣果業局做技術後盾。咱家的果園就是示範基地。我正發愁從哪裡挖人才呢。這不老天就把你派來了。老二的話紓解了父親緊縮的眉頭,也把他那顆懸在天空的心安穩地放在自己肚子裡。這年頭,沒有錢夫妻反目,沒有錢兄弟廝殺的事屢見不鮮。更何況自己是一個窮光蛋,兄弟沒有寒磣他,家裡沒有嫌棄他。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哥,咱們甩開膀子干吧。面對老二的雄心勃勃,他激動地站起來,哥倆的兩雙手又像小時候玩遊戲時緊緊地粘在了一起:耶!
他憑着精湛的管理知識,很快就將合作社管理得井井有條。跑果園跟果農交流,接待果商進行商業談判,他都應對自如,果農高興,果商滿意。在全縣樹立了典型。他成了當地名人。
成了名人的他也就成了女人們舌頭下的故事。同時也應驗了那位揍他的酒鬼朋友說的話。在他面前賣弄風騷獻媚討好的女人確實很多。他明白這些女人的意圖。他最恨的就是這些女人。這些女人就是禍水。他始終不為之所動心,始終不敢攪這渾水。說他不想女人那是假的,他是男人,更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的男人。想女人是完全正常的生理反應,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的心裡始終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他相貌平平的妻子,他固執地認為,他的妻子只不過是暫時適應不了那清貧的日子而背叛了她,他們畢竟有了漂亮而聰明的女兒,他甚至覺得,他這一生,如果能夠這樣平穩地生活下去,也是美好和幸福的,最起碼女兒有一個完整的家。任何事情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弟弟弟媳勸他說你們離婚是早晚的事。不要再為這樣的女人痴情,這樣的女人不值得愛。他卻拿出老人家的話為她辯解,他說,允許人犯錯誤,也允許人改正錯誤。弟弟弟媳說我們吃飽了撐的,真是負心女人痴情漢。事情正如弟弟弟媳說的那樣,該來的一定要來,法院送來負心女人離婚起訴書的那天,這才讓痴情的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床上三天三夜彈不起來。
天空的細雨還在如絲地織着,明晃的車燈告訴他天已大黑。小車爬上一道坡,前方出現了一條十字路口。他徘徊了一下,她的「無線導航儀」及時給她顯示出紅色箭頭。他梳理着自己的思緒,心兒早就脫出軀殼飛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方。想象着兩顆如饑似渴的心即將碰撞的一剎那,他的臉忽然覺得好燙好燙。他和前妻被法院判決離婚後,也曾有無數人為他牽線搭橋,都被他一一謝絕。他要自己給自己找女人,一定找一個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好女人。直到遇見了她。他和她是在QQ上認識的,當時只知道他們同住一個城市,她的網名叫半圓的月,個人資料上,年齡保密,情感保密,愛好保密,職業保密。呵呵,都成保密局了。你是保密局局長吧,他幽了一默,就拉開了他們的話匣子。有人說女人是水做的,看來的確如此。他們聊了一段時間後,她發來的表情不是委屈就是大哭。女人如果不是過於悲傷,絕對不會在外人面前流露自己的真實情感。女人說,她是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女人訴說了她的故事。女人說,結婚多年她沒有給男人生下一男半女,看了無數醫生,她的肚子始終沒有鼓起來,她感到對不起男人,就對男人說咱們離婚吧,男人說啥都不同意,因為當時男人家窮。後來男人就做了包工頭,就在外面包養了情人,一年半載難得回家,偶爾回來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再後來男人在省城買了單元樓,公開和情婦生活在了一起,徹底把她打入了冷宮。她憤怒地按響了男人家的門鈴,男人對她說,我們協議離婚吧,你啥時候想明白了,咱啥時候辦手續。她不知道怎樣出的男人的門,只記得臨出門時她在男人的臉上留下了五個血紅的印跡。女人說得十分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可是從她發來大哭的表情圖片,他似乎看見淚從女人的眼眶漫了出來。他痛恨這樣的男人,更同情不幸的女人。他想到了自己,多麼相似的命運啊,天下命苦的人咋就這麼多。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發過去一個折磨的圖片和安慰擁抱的圖片。他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猛地點擊了視頻。她拒絕了。他再點擊,她又拒絕了。他再一次點擊,她出現在他的眼前,她並不蒼老的臉上掛着兩顆水汪汪的葡萄,葡萄痴痴地看着他,似乎要洞穿他的內心。僅僅幾秒鐘,她就關掉了視頻。就是這短暫的幾秒鐘,他的心裡便有了溫泉涌動般的感覺。他也向她訴說了自己的故事。相互倒出了自己的苦水,兩個人好像變得拘謹起來,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你也不說,他也不說,你抖動一下窗口,他抖動一下窗口,就像一對初戀的情人終於捅破了窗戶紙,公開了自己的愛意之後那種不知所措的情形一樣。然而他們不是戀人,也不是愛,充其量只能算是同病相憐罷了,或者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萌動。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兩人幾乎每次都是視頻聊天,天南海北無所不談,雙方的眼睛都把對方盯得緊緊的,仿佛唯恐對方被別人搶去似的。日子艱難地過去了幾個月,他們心底里那種蟄伏已久的欲望終於撐破了。
車子沿着硬化道畫了個弧,就到了她電話里說的那個停車場了。看門老頭也不盤問就給他發了一張停車證。這裡有一家大型企業,上下班的工人很多,企業就在村外征了幾畝薄地,用鐵欄杆圍起來作為企業和村裡的免費停車場。雨似乎越下越大,燈光下的停車場灰濛濛的一片。他疾步走出停車場,透過雨簾看見她打着傘揚起了胳膊,他的體內似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他們什麼都沒說,很久違的兩雙手自然而然地牽在了一起,隨着雨傘走進了一條彎曲的小巷。她的手是那麼的熱,那麼的粗糙,他感覺自己攥的就是一塊洶洶燃燒的木炭。由於是雨夜,街上沒有行人,他們走着走着,她那兩座搖晃的山就酥酥地貼在他的身上。他呼吸急促,喉間似有東西哽咽着,他挪着步子,似乎挪了很長很長的路,才挪到他們該到的地方。沒有任何多餘的話題做鋪添,他們就像乾柴烈火般迅速燃燒起來。此時的世界對他們來說,是萬籟俱寂的,唯有他們短促有力的呼吸聲,喘氣聲和彼此的心跳聲瀰漫着整個房間。自從那負心的女人出走後,他固執地強壓住自己欲望的烈火,再也沒有碰過任何女人,也曾有人勸他不要苦了自己,花點錢去那種地方逍遙,他都付之一笑。他說他的身體,他的感情,只能留給他自己最喜愛的女人。他終於找到了自己喜歡和深愛的女人,他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奉獻給她,讓她幸福。他依然一個將軍,指揮着千軍萬馬在她的體內狼奔豕突,一浪接着一浪。房間內的一切都恢復平靜的時候,他認真地對她說,你遲早是我的女人,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了你,兩個人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享受生活。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暢快淋漓地哭了起來,哭得很沉迷,很痴情,很投入。他知道那是幸福的哭泣。他吮干她滿臉的熱淚,再一次用愛雨澆灌她柔軟的身體。屋外的淅瀝聲不知什麼時候疲倦了,院子裡寂靜而漆黑。唯有夜風輕輕地拍打着窗戶,似乎警告她們別睡過頭,你們現在還見不得陽光,只能算是夜幕下苟合的野鴛鴦。
人怕見面。這是一句顛撲不破的真理。從虛擬的視頻到赤裸裸的合二為一,對於善良真誠的兩個可憐人來說,見了面就等於見了心,見了心底的真。見了心底的真,就意味着彼此毫無秘密可言。見面幽會這一感情的熾熱升溫,把兩根苦瓜蔓緊緊地纏在了一起,他們牽手後半生是順理成章,是必然。然而沒有「通行證」,他們只能被世俗和唾沫星子拒之於那個叫家的門外,只能是道德敗壞的代名詞,只能是見不得人的齷齪勾當,因此這段難熬的日子裡,他們的頭上沒有明媚的陽光,有的只是調皮嬉笑的星星和若隱若現的月亮。
聚散皆是緣,一切都是註定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不行。她掏出手機吼了幾句,省城那個男人立馬就滾回到縣城。冬季的天氣說黑就黑了,好在掌燈前,他們就把珍藏多年的那個鑲着桃心的紅本本染成了深綠色。而那個男人也不動地方就把隨同而來的那個並不漂亮的騷女人變成了太太。她被深深地刺痛了,不僅僅刺痛了眼睛,還刺痛了心,一股淒涼自腳底湧上心頭,她後悔沒有把摯愛的他也帶來給自己風光一下,也讓他們閃閃眼睛,也在他們的眼皮子下把自己變成永久的太太。她也慶幸,慶幸自己解脫了,慶幸自己從不幸的婚姻里解脫了出來,更慶幸從此有了自己的安樂窩。她要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給他,確切點說,告訴給自己的老公,告訴他明天早上我們的頭頂也有一輪嶄新的太陽。
計時器顯示到45的時候,他的小車也準時到了停車場。他提着來時在大酒店買的下酒菜,哼着小曲,朝家的方向走去。今晚他要和她,不,她的名字叫霞。他要和霞一醉方休,慶祝自己從暗無天日裡解放了出來,也慶祝霞即將成為自己名正言順的太太。
他萬萬沒有想到等待他和霞的竟是人間悲劇。這場悲劇讓他們永遠地看不到清晨那初升的太陽。家門外停着一輛麵包車。這是誰的車呢?他跨進院門,屋櫞下的燈照得滿院明晃晃的,一男一女正向院門走來,霞就在身後幾步遠。他和那女的一碰面就出事了。他們的嘴裡幾乎同時喊出了一個你字。那女的是他的前妻。那男的他也認識。他和前妻在法院為女兒的歸屬爭吵的時候,就是這個男人領着幾個小伙子在他回家的路上對他恐嚇威脅,這時他才知道,就在他和前妻結婚不久,這個當時在省城做包工頭的男人就和他的妻子關係曖昧,女兒嬌嬌就是曖昧的結晶,一直到後來公開同居。這個男人也認出了他,以為他是來鬧事的,猛不丁一個拳頭砸到了他的心前區,他毫無防備踉蹌了幾步,待霞反應過來,麵包車早已消失在夜幕中。霞把他扶進屋,擦乾他臉上的汗珠子,對他說,那男人是他的前夫。他們辦完離婚手續後,她走的匆忙忘記了拿離婚證,他們是專門來送證的。他啊了一聲後,就臉色蒼白,煩躁不安,呼吸越來越困難。霞驚慌失措。慌亂中,霞撥通了急救電話。救護車氣喘鬱郁的趕來時,醫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霞哭了,霞抱着他的屍體哭得天昏地暗,就像孟姜女哭倒長城哭回范喜良的屍骸那樣,然而任憑她呼天搶地,他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剛烈的霞怎麼也想不到剛剛得到的幸福就這麼斷送了。他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死也要和心愛的人死在一起,死也要和心愛的人葬在一起,死也要永遠陪伴在心愛人的身邊。剛烈的霞趁人不備拿起一把剪刀猛地插在自己的心臟,倒在了心愛男人的身旁。
晚風嗚咽,村莊肅穆,時間在2012年12月22日22時22分停頓了一秒又繼續前行。
當他的弟弟趕到現場,屋子裡兩具僵硬的屍體令人殘不忍睹令人肝腸寸斷。哥,一聲悽慘的叫喊,在漆黑的夜晚讓人毛骨悚然。
太陽無精打采地照射在那堆新壘起的土丘上。他和霞永遠地躺在了那個世界,躺在了母親的身旁。
土丘旁,他的老父親目光呆滯,輕輕撫摸着濕濕的黃土,不,他輕輕撫摸着兒子黝黑的皮膚,嘴裡把瑪雅人的烏鴉嘴罵了無數遍的時候,蒼老而沙啞的嗚嗚聲從喉嚨噴了出來,猶如蒼天的淚,淅淅瀝瀝。[1]
作者簡介
楊曉因,網名默默無聞。1965年生,山西稷山人。運城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