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遇(六)(寶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魔遇(六)》是中國當代作家寶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魔遇(六)
六
既然相信了,那以後注意點,不就躲過了?我說。
你看你,能躲過的還叫命嗎?
經過了這齣事,我倒是後悔了,不該下手那樣重。當時哪知道輕重啊,只想着你無故打了我,我也不讓你好受了。他做事不在理,莽撞,我也不理智。本來是對着他身上打的,他一扭頭看我,這棍子就砸到腦袋上去了。一棍子打死了他,也打出了我的命。逃來逃去,好端端的一輩子就給這麼折騰完了。他說着,把酒杯里的酒喝去了一大半,那嘴咧的,滿是痛苦的樣子,又像是麻木,轉瞬又成了發呆的樣子了。
都這樣了,你說我該注意點嗎?過了這日,不知道下一天怎麼着,哪裡還管他注意點?你知道我有多狼狽嗎?先是流浪,後來到老鄉家呆了兩天。後來一想,不對頭,人家正在到處找我呢,我躲在老鄉家裡,哪有不透風的牆?找了個藉口,我趕快溜了,也好斷了信息。為了這事,我又跑到最邊境上的小鎮。
在那裡聽說人家林場要人,我就去了林場。
你知道林場那活有多累人吧。抬大木頭,一副肩,八個人,四個小肩,兩個人拿把門子,另兩個人拿卡鈎。四個大肩都拿槓子,頭槓二槓是前肩,三槓四槓是後肩。誰和誰一個槓,個頭力氣都得搭配好,然後齊呼一聲,號子起來了:哥幾個別泄氣呀/咳——喲咳嘿!/全當是四腿的驢呀/咳——喲咳嘿!/夾板套上頭啊/——喲咳嘿!/不拉就剝你的皮呀/咳——喲咳嘿!/玩命為賺錢呀/咳——喲咳嘿!/養家就不容易呀……
如果八個人起不來,就換六個人,反正不是加人,是減人。也他媽怪,減了人,真的能起來。那力氣可是出大了。穿着秋衣,套上墊肩,木槓一上肩,就感覺是往肉里壓。一天下來,墊肩取下來,秋衣脫不下來了,和肩膀上的血粘一塊了,帖進肉里去了。那苦可是吃老了。咱這剛來的,沒有經驗,只能硬扛。別看咱塊頭大,他們還不大願意和我一個槓呢。因為咱個子高,重量會壓到低的那邊去。如果不小心,還會扭着腰。一旦扭着,得好多日子緩過來,真要出了硬傷,那就沒法幹了。我就是後來腰上有了傷,不能幹了,就離開了那裡。也不知道人家怎麼幹過來的,那簡直不是人幹的活。
後來呢,幹啥去了?我問。
後來又跟着人家去淘金了。聽說過淘金嗎?黑龍江邊上,山溝溝裡頭,那也不是好乾的活。冬天冷的很,春天夏天濕的很,化凍了,到處是爛泥,走不成路。進去出來,最好是冬天,天寒地凍,路還好走。
私人開的,在山溝深處,你知道是怎麼個淘法?在山溝邊上,挖很深的窩子,弄金土,用最原始的轆轆從地下把一桶桶的金土弄到地上面來,再把金土倒在用木頭做的過濾槽中,過濾槽中是一塊一塊的平鋪木板做成的隔板。然後不斷地往過濾槽中澆水,金子重,沙子和土慢慢的就被水沖走了,剩下在隔板底下的就是金子和一些比較重的東西。最後,再把隔板底下含金量大的金土倒在一個特製的洗砂篩里,人在水池裡不停地搖晃,讓水把比重小的物質過濾出去。經過這麼多道的過濾,最後剩下的就是那麼一點點的金子了。很小,小麥粒子一樣,有時候還沒有,白干。大的也就是小黃豆粒那麼大,這大點的就稱為狗頭金了。那活,一天水拉拉的,也對身體不好。但是,咱這樣的人,只能忍受着,還得隱姓埋名,沒辦法。
那地方苦,人也絕,淘出來金子,只能賣給老闆,老闆開着商店飯店,甚至還有暗窯子,你掙了錢也差不多都得花到裡頭。
住的是窩棚,冬天燒上個爐子,大山裡有的是木材,隨地撿就是,還能湊活。就是在外面上班,那可是沒地躲,又離不開水,結冰砸開也得用水,冷得很。真凍實了,沒法幹了,就放假休班,這一休,就掙不到錢了。
那時候,我也就過一天算一天了,就這命了,混吧。幹了兩年多,也掙了點。有個東北的,帶着老婆,一塊幹活,看我肯出力,和我不錯。經常叫我去他窩棚里喝酒,我就在商店裡拿了酒去他那裡。一來二去,熟了,他那東北娘們對我有點意思。有時候趁他出去了,她還對我擠眉弄眼的。起初我想朋友妻不可欺,不敢。後來經不起她老是那麼撩,咱也是男人啊,何況過一天算一天,我就上道了。錢也讓她摳去了不少。
有一次差點被她老公發現,我們正在辦事,也不知道她有什麼第幾感覺了,反正是忽然說,老公回來了,快點。我們剛穿好衣服,她老公果然來了,我就裝着借針線的樣子,等她給我找好了,我就走。她還說着有什麼縫補的東西,拿過來我幫你縫,客氣得不得了。
後來越想越不是事,自己的事就夠麻煩的了,別再折騰出什麼事來,正好那一陣腰又疼,我就不幹了,離開那裡。臨走那天去他那裡喝酒,好幾次,那女人偷偷的捏我,嫌我走了。我心想,還不是因為你,要是事情挑破了,我還不得死在這裡啊。[1]
作者簡介
寶棟,高中語文教師,現有一百多篇文章見諸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