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雕塑(杨炼诗歌)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跳转至: 导航搜索

《雕塑》是诗人杨炼创作的一首现代诗歌。

作品原文

力士


人站成石头,石头站成人

痛苦变了形,像魔鬼一样有力

一句单调的咒语使呼吸发蓝

脸发蓝,手臂威慑性地高高举起

蛛网纷纷,落满灰尘

像一群死去年代的肮脏尸体


黄昏时一次远足,曾到达无人的国度

廊柱腐朽,裂开一道眩目的落日的深渊

蝙蝠吱吱叫着,泄露永恒背后的诺言

你摆出安详的样子,小心翼翼

生怕踩垮回声般的世界——


一脚陷入偶像同谋者的沼泽

一脚跌进夺门而逃的灵魂

菩萨


完美的裸体

被成千上万不信神的目光

强奸


心中之佛

像一笔所有人都在争夺的遗产

早已残缺不全


手合十

任尘封的夕阳写出

一个受难的典故


然而,你还是你

歌留给嘴唇,舞蹈留给风

荒野的清凉,总一样新


罗汉


千只眼闭而一眼睁在心灵峭壁上

千只手垂而一手开,莲花的茫茫

千年的孩子,肩负乞求孤独的含笑

那笑容已化入暮色中最远的飞鸟

化为石头,悠悠伫立于日月之外

沙漠的倦意,被黑夜和手指掸去

俯瞰着崩坍:挥洒星辰,创造海

一个沉默使人首蛇身的故事复活

绿色的马群狂奔之后长成菩提树

伟大,这凌驾生死的冷漠的祝福

永远是霜降的季节,一片白蒙蒙

憔悴不堪的草根纠缠成朝圣之路

再次发现自己走在祖先的驿道上

世界很小,很遥远,却并非渺茫


三世佛[1]


三张脸之间是一种不可证实的距离

三张脸,三副梦游者的微笑

呆滞如变幻时间的同一个抽象

或同一片刻中三重世界

谁也无法逾越这层薄薄的黑暗


三张脸是三个无情重合的孤独

冷冷相望,风吹进每道裂缝深处

一颗沙砾往返于隔世

而一千个灵魂填不满这条峡谷

一个手势如此雷同——像被遗忘在空中

一千次黄昏含意模糊,暗示着命运


伫立呵伫立,今天是不是昨天

明天,谁又将挪用这个名字,剽窃这张脸

在一座神的墓地上雕刻另一座神

在时间早已划定的囚牢里,反抗时间

谁能测量死亡——一块被无数次打碎的石头

三条阴影 一动不动

和现实同样冗长


婴儿的啼哭中,认出祖先的声音

塌陷的嘴角嘲讽着悬崖上残破的奇迹

三张脸,看惯日升日落

向一线微光迎去

在呕吐里化缘

一个偶然的错误——彼此发现自己的影子

而自己,也成为别人的影子

在另一个世界,在骗走全部希望的时间里


或许出于无聊,人,追逐石头

却不期而遇被抛下永恒


[1]三世佛:并列的三尊过去、现在、未来佛像。

作者简介

杨炼(1955-),男,出生于瑞士伯尔尼,祖籍山东,朦胧诗的代表人物之一,“尤利西斯奖”评委。[1]

1974年高中毕业后,在北京昌平县插队,之后开始写诗,并成为《今天》杂志的主要作者之一。1983年,杨炼以长诗《诺日朗》出名,1988年被中国内地读者推选为“十大诗人”之一,同年在北京与芒克、多多等创立“幸存者诗歌俱乐部”。[2]

杨炼的作品以诗和散文为主,兼及文学与艺术批评。其诗集八种、散文集两种,与众多文章已被译成二十余种外文,在各国出版。他不停参加世界文学、艺术及学术活动,被称为当代中国文学最有代表性的声音之一。《大海停止之处》、《同心圆》等被称为杨炼的代表作。《大海停止之处》以特定的组诗形式,把外在漂流转为一场内心之旅。《同心圆》更是取消了时间概念,直指人性不变之处境。[3]

如果说,杨炼属于当代中国最早达成了诗的自觉、尝试建立自洽的个体诗学,并用以指导自身写作的诗人之一,那首先是因为他最早深切体验并透彻反思了母语现实和文化的双重困境,由此拓开一条决绝的向诗之路。“一颗无法孵化的心独自醒来”(《半坡·石斧》,那一刻也就是孤独的漂泊之旅启程的时刻。[4]

从澳大利亚到新西兰,到美国到德国再到英国,二十年来杨炼漂泊的足迹印遍了大半个世界,其要旨或许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即以生存方式的简约,换取精神宇宙的丰富。在他的身后,不断矗立起以他所钟爱的组诗形式构成的纸上建筑群。那是他的世界,一个足以与他走过的世界相对称的同样浩瀚,同样深邃,同样生生不息的汉语诗歌世界:《面具与鳄鱼》(1989)、《无人称》(1991)、《大海停止之处》(1992—1993)、《同心圆》(1994—1997)、《十六行诗》(1998—1999)、《幸福鬼魂手记》(2000)、《李河谷的诗》(2001—2002)等。此外,他还以类组诗的结构创作了长篇散文《鬼话》(1990—1992,由16篇构成)、《十意象》(1994)、《那些一》(1999,由5篇构成)、《骨灰瓮》(2000)、《月蚀的七个半夜》(2001,由7篇构成)等。这些作品,再加上他此一时期的二十余篇理论、批评文章,如同由一个看不见的中心(虚无的中心)兴发,波向四面八方的道道涟漪,构成了他创作自身的“同心圆”。“同心圆”既是他个体诗学的核心概念,是他心目中的诗歌秩序图像,也是他把握生存,语言临界点的方式。[5]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