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麦收(么兰成)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难忘麦收》是中国当代作家么兰成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难忘麦收
我生在农村,长在乡下,对粮食情有独钟,一看到广阔原野上大片麦田进入小满季节,在阵阵南风的吹拂下,翻动着起伏的金色麦浪,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亲切感。从记忆的库存中翻出儿时传唱的一首民谣来:“噼噼拍,噼噼拍,大家来收麦,割的割,垜的垜,汗水流成河,不怕晒,不怕烙,饭在地头吃,水在井里喝,起早又贪黑,为吃白面馍”。收麦子忙碌的场景再现在眼前,那一个个热火朝天、土气狼烟的劳动景象,无异于惊心动魄的战场。乡下人“争秋夺麦”的口头禅形象地道出麦忙的状况,到现在想起来收麦的日日夜夜依然会心有余悸。
家乡的麦子,不违农时,秋分时节下种,有句种麦谣说的好: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应时。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流行的谚语,种麦子都用牲畜耕犁,人赶着牛、驴,从地这头走到那头,来回往返不知要走多少圈,好比用脚丈量土地,种麦季节,使牲畜的人半夜就起床,给牲畜喂些草料,头顶满天星星就下地,天亮已犁上好几遭,秋种与秋收交织在一起,人们整日忙的脚不沾地,歇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种完麦子忙罢秋,进入冬闲,农忙就告一段落,过上些天,麦苗出齐了,广袤的麦田一望无垠,大地像铺上了绿油油、毛茸茸的地毯,形成乡村一道亮丽的风景。如果入冬再下几场雪,来年的麦子就丰收在望了,俗言道: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每年的开春,散养的鸡有了虫子吃,是下蛋最多的时候,母亲除了煮几个熟鸡蛋让我们解解馋,大都用盐水泡在罐子里,我们叫这些蛋为“咸鸡蛋”,它是麦收时最佳的菜肴,方便携带又耐吃。每到麦收时节,家家都把咸鸡蛋煮熟慢慢吃,这种习惯很是流行。麦子在农历四月底或五月初成熟,有句麦熟谚语,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以芒种为节点,总结出:四月芒种前,五月芒种后。四月芒种小麦于芒种前成熟,五月芒种则在芒种后成熟。麦熟还有个经典形容词叫: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在南风的吹拂下,起伏的麦浪像一层层金子在阳光下散发着希望的魅力,这时总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唐朝大诗人白居易《观刈麦》里“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的佳句,等到麦秸上的叶子全黄了,人们便会拿着预先磨得锋利的镰刀开始割麦子,为配合麦收,学校也放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大人收麦。麦收时,平日里的懒汉、二流子也拿上镰刀下地,男女老少齐上阵,打一场人民战争,麦收成了社会上一切工作的主题。
麦收时,大地到处淌着晒不干的汗水,大人们忙的满头大汗,一阵风的小跑,不管太阳多毒,准时下地收麦子,上午割、下午捆、拉麦子、拾麦子这个程序我已门清。生产队时期,每逢割麦子,在队长的安排下,社员们一字排开,然后争先恐后地挥动镰刀在麦垄间蛇行,那阵势甚是壮观。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也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帮助收麦子,劳动一晌个个累得汗流浃背,衣服沾在身上,收麦中体验着劳动的光荣,当时的国家政策也是一切服从麦收。温饱的年代,麦子是生存的命脉。
责任制时,我已是五口人的一家之主了,儿女绕膝,每到收割时节,为躲毒日,天不亮就起床,轻声交代大女儿看好弟妹们,拿起镰刀和妻子一块儿下地,家里的琐碎活喂猪、喂鸡、做饭全由十一、二岁的大女儿承担,真是农民的孩子早当家。农忙时吃饭不讲究,把熟馒头放锅里,添好水,锅开下点米,咸鸡蛋派上用场,将就吃饱就是一顿饭。
割完一块麦子,午后晒干就捆,利用晚间地排车好借,我与妻子一车一车地拉回晒场里垜好,一车只能拉十几个麦个子,往往一拉就拉到深夜一、两点钟,等天明再下地干活,几乎是昼夜连轴转。收完麦子在几家人合伙矼的晒场中排号轧麦子,这时已有了小拖拉机碾场,比原来的牛、马拉磙快多了,一天能轧几家的麦子。因为排号,记得一年我的麦子到晚上七八点才轧好,为起场我与妻子整整干了一个通宵,累了就躺在麦穣上眯会儿眼,饿了吃口饼干,渴了喝气凉开水,一点点地干,等把场起完,已是第二天早上八九点钟了,过度疲劳已累得懒得走路,躺在路边树下美美地睡了一觉,这次轧场深深地烙印在心中,终生难以忘怀,也让我体会到了疲惫的极度,生命的挑战。
轧场多为几家合伙干,合伙摊麦子、翻场、起场、垜麦穣,人头攒动,大家齐心协力,干了一家说一家,解决了单干的难题,减少了过度劳累,是劳动过程中最完美的协作。
轧完场把麦穣挑在场边堆放,碾轧好的麦子堆在场中间一长溜,下一个步骤就是扬场,扬场是技术活,生产队时都是上年纪的农活把式干。责任制后,谁的麦子谁扬,都学会了扬麦子,再没了依赖。扬场还得等风,有时轧好场没风,看着堆起的麦子急得团团转,日夜守在麦堆前,来了风就扬,扬麦子时不避路行人,往往被沾满一头糠皮,但大家都谅解,没有半点怨言,因为来风不易,抓紧扬麦子才是正理,扬场是把麦子一木锨一木锨的扬散,麦粒上的壳经过碾轧已脱落,有了风的助力,裹夹一起的混杂麦子扬出去,再落下来时,麦粒和麦壳分开,成了品质不同的两部分,一边是金灿灿的麦籽,一边是被风吹跑的糠皮,麦子装入布袋拉回家,麦糠堆在场边放好当喂牲口的草料。
轧完场后,在麦茬地里抢种玉米、花生,种完了才能缓口气,缓两天就趁天晴把轧完的麦穣摊开,再轧一遍,叫遛穰,忙活一大晌,只能整出几十斤麦籽,这也够一家人吃几周白馍了。在温饱自足的年代,也是一份不错的收获。遛好的麦穣再规整的垜好,留作卖给纸厂做原料,这是麦收的最后一道工序,完成了就可以喝庆功宴了。生产队时,庆贺规模浩大,责任制后,一家人吃顿水饺,就着饺子家里的男主人喝上两杯就算庆贺麦收了,也有一块搭伙干活的人凑在一起热闹一下的聚会。
每年的过麦,大家都非常辛苦,过一个麦瘦上几斤肉是常见的事,天气炎热,汗流浃背,镰刀划破手脚和麦芒扎破皮司空见惯。但过麦也是最高兴的时刻,尤其是贫困岁月,有的家麦前就盼新粮成熟,好多人天天站在地头观望,掐个麦穗搓搓掂量年景,并暗自祷告老天在麦子灌浆时别下雨,甩穗后别刮风,这样麦子会减产。一九九三年的麦季最让人头疼,连阴雨让麦子长着在麦秸上生芽,不仅减产,长芽的麦子品质下降,麦粒也是黑黢黢的,那年国家征收公粮时也破例收发芽的小麦。
我小时候常见拾麦子的身影,国家号召颗粒归仓,割完麦子生产队组织拾麦子,队上拾完后,总见妇女们腰间捆个包袱,在田间路边捡拾遗穗、遗粒,她们贪婪的盯着每一个遗落,一点点的拾入包袱内,弯下的腰已不能伸直,艰辛的日子造就了这种姿势,尽管每日捡拾的微不足道,也能接济紧手的日子。这种拾麦的身影一直延续到上世纪90年代末才从乡间消失,从已知的唐代诗人白乐天的“左手秉遗穗,右手悬臂筐”到我见到的拾麦,拾麦的身影在人间晃动了上千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符号,震撼着我的心灵。
而今,儿时收麦的场景不见了,机械化程度的提高,收麦子用联合收割机,不需太多的人力了,但儿时和机械化未普及前麦收的场景和拾麦的身影还历历在目,融在血液里,永远挥之不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因为我的经历养成了我对粮食的珍惜,节俭成了习性,每当看到浪费的现象都心疼不已。为此,我常教育自己的后人,莫忘了农民的艰辛,粮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浪费粮食是耻辱,勤俭节约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1]
作者简介
么兰成,山东冠县东古城镇李才村人,中共党员,退役军人,农民,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