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梅方)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阳春三月》是中国当代作家梅方的散文。
作品欣赏
阳春三月
园子最美的要数阳春三月,花园的围墙上爬满了梅花,一片温暖的春日红艳,黄色、白色交织的金银花缠满枫球树,花香四溢。遇上霜后的晴日,奶奶在园中败落的莲花瓦缸上放置竹筛晒黄豆酱,酱香蕴着池中常开不败的月季,美不胜收。秋冬也不落寞的,祖父在老屋前方种了一大株木芙蓉,秋高气爽时,粉色的木芙蓉大朵地开放。
花儿鲜艳馨香的不只是园子,还有家中的桌几桌柜。祖父闲来无事,就剪下几株颇合心思的花枝插到好看的花瓶里。家中的花瓶是无需买的,在堂屋后有单独的一间放酒的小屋,酒有晚生后辈们逢年过节地送,喝完了留下的是好看的瓶子。白色的金银花插进圆弧大肚子的细口蓝瓶中,亦或红艳艳的杜鹃配上古色古香的酱色瓷瓶……每一株花儿进了瓶子莫不相得益彰。那时不流行插花艺术,但我们在祖父不动声色的影响下,逐渐养成了独具刘氏特色的生活艺术,幼年的所见就这样不着声色地留在了记忆里。
如今家中没有随手可得的鲜花可插,我也依然会从花店买来,习惯地在客厅卧室里摆花。时光易逝,物是人非,有形的存在和无形的观感都在旧日的时光里悄悄地轮回濡染着我们。
每年暑期我会回家小住一阵。黄昏日落时分,我喜欢静坐在院子里,看着“我的花儿”。那是一株紫薇,初见时,它婆娑在田埂上,和野草杂生,远远地看似火烧云,很是美丽。就这样我默默地记在了心里。零四年春节后冻土初融,候了整整一个秋一个冬,我便迫不及待地从田野里挖了它的一块根带回了家。如今十多年过去,迎着院子的大门,紫薇从六七月一直芬芳到寒露降临。那时叫不出名字,便说“我的花儿”,后来我出了家门读书工作,每到花开季节,父亲便来电话喜悦地说“你的花儿开了”,我们的电话也在这样的喜悦中开始,再从喜悦中结束。直到合肥的大街小巷开始引进紫薇作行道树时,“我的花儿”才有了正名。
“我的花儿”立足于祖宅位置的正前方,尽管祖宅已不复存在,但想到往日里花园的景象,心里尽是欣慰的,因为将美丽的紫薇引进家中的院子,冥冥中好像是祖父的花园超越了时空的生命延续。祖父有四个儿子,三叔、小叔读书工作到了外地,大伯和父亲留在了身边,大伯的宅子地基大,父亲的小。后来建房,父亲同兄弟们商量一番便回到祖宅建了楼,如今我们便住在原来老屋的位置。就这样,每每回家,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蜂蝶环绕的紫薇花,记忆便回到了儿时,今年也不例外。
祖父因病提前退休,侍弄了几年小花园,便四处住院治疗,从县城转回镇上住院时,我和妹妹曾经去探望过,离别时,祖父买了些水果,送我们到街口,那清癯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九五年暑假祖父去世,我刚好上初一,一次放学回家的途中遇到他的老下属——五七中学的丁士青老师,他给我讲了许多有关祖父的事,他说祖父为人正直热心,身为领导从不人前批评指正,是值得晚辈们学习的。祖父离世后,老屋原来的花草树木渐渐败去,奶奶说是因为园子少了祖父的精气神,如今园子花坛已不复存在,唯有一棵石楠树存活下来。父亲在建厨房的时候没有砍掉,说要留个念想,现在看到的景象是四季常青的石楠树从红色的石棉瓦中穿过,就像一段往事穿越时空伫立在眼前。
父亲所留的念想里还有安葬祖父时捡棺所得的一副老花镜,上了年纪后他也曾戴过,眉目里有祖父的样子。其实祖父是不待见父亲的,一来恐怕是父亲的性情不够刚强,在祖父的众多儿子里,要数父亲的性情最为乖顺,他对祖父的言行是毕恭毕敬的。另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亲这房所出皆是女儿,这也许是不受待见的主要原因吧。因为是女儿的出身,儿时我并未感受到太多祖父专注的慈爱,但是记忆里他的音容却是异常清晰的,这也许正是生命传承的奇妙所在。祖父生前定不曾想到当年不受关注的小女孩如今已继承了他的衣钵——为人师表跻身杏坛。
再次坐在小院中,叹时光匆匆,人生须臾,心中是无限唏嘘。
作者简介
梅方,品诗文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