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 簪 子(陈小雨)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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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 簪 子》是中国当代作家陈小雨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银 簪 子

这是一支已发暗、发黑的银簪子，两头翘而尖，上面的花纹也已模糊。这是我奶奶生前唯一的饰品，也是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据说在我生下四个月大时，妈妈就怀上了我弟弟。我就没奶水吃了。本来生下时我很瘦小，用一只大鞋就能装下，哭的声音都像小猫。很多人都说：“这孩子怕是成不了人。”奶奶把我搂在怀里抱回了她家。那时没有奶粉，奶奶就向别人家借点麦乳精给我喝，可我顶不住那个味道，不喝。可我还饿得一直哭。奶奶就煮面水加糖给我喝，每次我只能喝几小勺，奶奶一天得给我十几次喝面汤，夜里两三次起来烧火煮面汤，天天是这样。就是晚上睡觉时，奶奶也把我抱在怀里，怕把我放在床上随时会没有了呼吸。有时候，我的头往往奶奶怀里钻，在找寻，干脆奶奶就让我吃，尽管没有奶水。那时我奶奶也50岁了。瘦小，裹着小脚，头发盘起来，用一根银簪子别着，穿着斜对襟衣服。

一岁时，我能吃一点蒸的鸡蛋糕了，奶奶家里喂的两只老母鸡下的蛋就是我的食材。可随着我一天天长大，我的饭量也增加，家里的鸡蛋显然不够我吃了。奶奶就带着我轮流去3个已出嫁的姑姑家蹭饭。到一个姑姑住四，五天，半个月再回家时，家里又攒了几十个鸡蛋。我第一声会喊的是奶奶，我经常躺在奶奶怀里仰着小脸说：“我长大了，也疼奶奶，给奶奶买很多好吃的！”奶奶脸上笑得就像盛开的菊花，把我搂得更紧，在我脸上亲了又亲。

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年我6岁，我小姑姑19岁。她用几块钱进点小零食，然后到集市上去买，一次能赚个一块两块的，我要吃，小姑姑不给我，我哭着找奶奶，奶奶就罚她站在门口。

到了8岁，我该上学了，我回到了妈妈身边。我奶奶家在村西头，我妈家在村东头。一到放学，我把书包一放先跑去找奶奶，每天下午放学那个时间点，奶奶就在家门口等我，吃过饭，再送我回家写作业，有时作业多，不能去，奶奶就来找我。上了初中住校，星期天到家，奶奶总把好吃的给我留着，有的东西都放坏了。见了我，奶奶就哭， 摸着我的脸说我又瘦了。其实，日渐消瘦的是她，可我竟什么都不懂。到初三时，我爸说，你奶奶病了。我不信，问奶奶，奶奶苍白的脸露出来笑容说：“没啥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好好学习。”中考后，奶奶一天天消瘦，一天比一天吃的东西少，我才知道奶奶真的病了，她始终没告诉我是什么病，只是天天吃药。

那一年我考上了县里的师范，一个月后我回到了家。我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奶奶已经穿好了寿衣躺在我家堂屋里，一家人都悲伤地守着奶奶，我一下子扑到奶奶跟前，喊着：“奶奶，你怎么了？是我，小雨！”听到我的声音，奶奶微微睁了一下眼睛，喊了一声：“小雨，你可回来了。”我才知道奶奶已经昏迷20多天了，每天只能喝几口水，这天中午，奶奶精神好多了，还喝了几口面汤，家里人都很高兴，以为奶奶有好转了。就在那天我才知道，奶奶得的是食道癌，怕影响我学习，不让告诉我。

那个时代，没有电话，也没有人帮我给学校请假。第二天下午，我只得按时返校，一个星期后，我急急忙忙回家了，我想奶奶还躺在床上，我直奔堂屋里喊：“奶奶，我回来了。” 堂屋的大桌子上只有奶奶的遗像摆在那里，我哭着喊：“我奶奶呢，还我奶奶……”爸爸眼泪纵横地告诉我：“你上次回来之前，你奶奶就昏过好几次了，可她又坚持了20多天，在等着你，在你返校的当天下午就走了。”说罢，他把奶奶用的手帕包着一支银簪子给了我。

奶奶已去世二十多年了，坟前的柳树也长得粗壮了。我这条命是奶奶给的，而我却没有兑现长大疼奶奶的承诺，每到清明节，只有那些飘散的纸钱是我能奶奶的。而奶奶留下来的这一支银簪子，会陪伴我一辈子，直到永远……

作者简介

陈小雨，小学语文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