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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惠之水清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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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惠之水清且长》中国当代作家史宁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通惠之水清且长

城有水则秀,居有水则灵。多年前,我曾被一本名为《水乡北京》的书名深深吸引。自幼老师就告诫我们北京是一座极度缺水的城市,谁又能想象历史上北京会是河湖纵横、清泉四溢的模样呢?原来我们脚下的土地在七百多年前也曾具有江南水乡的俊逸灵秀。这的确让人有些难以置信。昔日众多的河道中有一条河水对古都的发展举足轻重,它就是日久岁深的通惠河。

对这条河的认知最初来自历史课,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南起余杭北至涿郡,勾连五大天然水系,浩浩荡荡,实现了人类水利工程的伟大壮举。大业四年,炀帝下诏动用百万民工开凿“南达于河,北通涿郡”的永济渠,不足一年,这条河渠便竣工通航,运载着杨广浩大奢华的龙舟往来南北。起初颇为不解,既然皇都位居洛阳,运河修到洛阳就好了,为何还要一路向北绵亘蜿蜒到今天的北京?日后慢慢才知道,这是隋炀帝东征高丽计划的一部分,他以幽州作为讨敌的军事基地,永济渠实则粮草运抵涿郡后转运辽东的交通补给线。彼时的北京,虽只是北陲边地,但军事意义已日益凸显。

辽金两个游牧民族入主中原都将北京作为国都倾力经营。也正从这时开始,作为都邑的北京与水的联结与日俱增。辽时实行海运将辽东粮草由渤海口登陆,经潮河到达张家湾。而张家湾与京城间本无河流,于是人们修筑了一条连接两地的人工河,民间相传为萧太后所开,后世遂以萧太后河命名这条运河。此河到金时已淤浅不畅,金世宗计划重开河道接济漕运,于是出现了利用永定河开凿的金口河与高梁河水系开凿的闸河。但永定河含沙量大且易泛滥,导致金口河时通时塞,未能尽用。闸河开凿后尚能维持漕运,只惜水量不足,漕船浅涩难行,至金迁都开封,逐渐湮废。邱浚在《大学衍义补》云:“河漕视陆运之费省什三四,海运视陆运之费省什七八。”原来古人早已算过一笔账,水运效率之高使得他们矢志不渝要在通漕上前赴后继。

辽金通漕彰显最早经略北京水利者的倔强求索,他们的成功失败似乎预示着即将有一位才高盖世的通人来完成更大的历史挑战。郭守敬横空出世。这是一位不世出的奇才,史载其“习知水利,且巧思绝人”。郭守敬在开平首次拜见忽必烈就面陈水利六事,为未来新都规划漕运。他巧用金口河,扩建阜通河,改造大运河北段,累积充分治水经验后,郭守敬决心新挖一条通州至大都的漕河。元代南北统一,为郭守敬再次贯通京杭大运河提供了便利。他新辟昌平白浮泉作为上游水源,中间设河闸24座,一举解决了前人未能攻克的难题。当元世祖目睹一艘艘满载货物的漕船循河直入大都停泊积水潭喜不自胜,即赐新河为“通惠河”。至此,远在江浙的漕船可由水路直抵大都。

提及北京水利工程,郭守敬开凿通惠河几乎人尽皆知,我想将更多的笔墨留给另一位被人淡忘的治水功臣。永乐重新定都京师后,荒寂40年的通惠河上又驶来了自江南的漕船,此时西郊诸泉水量已明显减少以至河道淤塞已久,舟楫难行。英宗至武宗,京师面临愈发庞大的粮食需求,而通惠河却屡治屡废,漕运航道疏浚畅通成了明代北京的头等大事。时代亟需一位像郭守敬杰出的天才再来破解危局。此时,嘉靖朝走出一位监察御史吴仲,他上奏皇帝力主重修通惠河。短短三个月,吴仲疏浚河道,建成石坝,改造石闸,又打造一批新式漕船。当年就运粮200万石,省银20万两,史书用“上下快之”四个字形容朝野官商对其赞扬。吴仲由此获嘉奖,很快出任处州知府。当他离京赴任行至张家湾码头,忽然想到自己走后河道可能会再次淤塞,于是索性在船上将通惠河源流与治理之策书写成册,这就是两万余字的《通惠河志》,成为专门记述通惠河唯一的志书,影响明清两代漕运,泽被天下。通州百姓感其功绩,为他修建生祠。每年三月初三,通州人为庆祝首批山东漕船运抵通州,还举行盛大的开漕节祭祀吴仲,尊之为河神顶礼膜拜。

自辽金至明清,从郭守敬到吴仲,一代代古人像在进行一场伟大而艰巨的文化智慧的接力,目的只有一个,让古都北京得以源源不断从全国各地汲取物资和养分,使这颗心脏久久勃发。

我曾先后走过通惠河在老城区的大部分河段,虽然很多地段流水不复,但不少地名仍记录着当年的水波帆影。如内城东南角北侧的泡子河东巷。这是我循迹运河故道的起始,也是漕运历史结束的起始。周围密布的铁轨,正是清末终结漕运的标志,火车汽笛提醒世人一种新的交通方式已登上舞台。明代由于城内的河道变化,船只不再直达积水潭,漕粮只从通州沿河运抵东便门外大通桥,改由马车运往城内。城内的通惠河不再承担漕运使命,变成北京城排水的主干渠,此时终于不必再大费周章地修闸葺道,任凭水流从高到低由西向东流淌。而我却反其道行之,自东向西回溯,一如元代通惠河入大都最初的航道。

进入老城后,这条运河的名称发生了些许变化。明代漕运终点变更使人们对原有水路一分为二,将玉泉山至东便门大通桥一段称玉河,由大通桥至通州一段仍称通惠河。玉河之名显然来自玉泉山。《光绪顺天府志》记:“玉河,源出宛平县西北玉泉山之玉泉。”清代玉河特指万宁桥至大通桥之间的河段,因经过皇城又称为御河。

崇文门西北有一条正义路,如今笔直的街心花园之下正是当年的玉河河道,且至今河水仍涓涓流淌。历史上曾经有三座御河桥错落横跨河上。上世纪20年代,这段河道改为暗沟,以原先的东西河沿为道路。两边林立的中西建筑见证岁月的沧桑,也常静听路面下玉河水的潺潺低语。原先的北御河桥毗邻皇城,再向北就是南河沿与北河沿大街,这段玉河的古道刚好处于带状的皇城根遗址公园一线,亦即与皇城东墙平行。说起这段与运河相关的地名,人们大概首先想到银闸与骑河楼。此外更具代表性的一个地方,恐非东安门遗址莫属。东安门是皇城东门,原在玉河以西,河在墙外。明宣德七年,“上以东安门外缘河居人,逼近黄墙,喧嚣之声,彻于大内,命行在工部改筑黄墙于河东”,这段玉河遂被圈入皇城之内。虽然那时河道不再通漕,但两岸的热闹程度于此可见一斑。今日南北两个下沉展示区内含东安门两段皇城墙遗址,四处磉墩,两段障墙及石桥雁翅遗址。此桥名望恩桥,连接东安门与东安里门,桥下正是玉河之水,埋藏地下百余年的运河遗迹如今再现沧桑。

行至皇城根北端,玉河于此折而向西,此后多次转向,相应出现了著名的澄清三闸。这一段行走恰好是细雨天,撑起伞走入玉河故道旁,眼前小桥流水人家,恍如烟雨迷蒙的江南。最吸引我的是南岸《京杭大运河风物图》浮雕,将运河沿途胜景一一展现:营建皇宫的木料采自川贵,九城的城砖来自临清砖窑,皇家建筑地面的金砖产自苏州御窑……皆靠运河输送入京,至此终于明白运河飘来北京城是何其形象。过东不压桥澄清中闸不远就是万宁桥与澄清下闸,元代漕船至此即将迎来终点。此刻,天街小雨润如酥,万宁桥上车水马龙。是不是七百年前这里也当如《清明上河图》描绘的熙攘景象,桥上与船上的人们彼此远呼致意:“这趟又辛苦呀!”。原来,北京之能从一个边陲小城发展至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政权中枢,除了自身独特的地理区位还有赖于这条沟通南北的运河,把江南富庶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抵北京,通过这条长河北京得以与中国最富裕的地区实现信息物流不间断地交融汇通。

其实,每一次行走我好像都在探寻着自己与这座城市的内在联系,这座城市里有个我,而我又在这里昭然认清了我从哪里来,将往何处去。似乎总有一条丝线把我和北京城维系在一起。大运河把全国和北京连结在一起,也把北京和我连结在一起。这条河就像我们的脐带,和母亲的心跳、血脉紧密相连。永定河是北京城的嫡母,大运河又何尝不是北京城的乳母。一代代城市的子民都不该忘却跪乳之恩,来日还要一代代地悉心呵护她每一寸肌理。我们要让这位可敬可亲的母亲永远美丽下去。[1]

作者简介

史宁,出版社编辑,人文学者。现任中国老舍研究会常务理事,北京史地民俗学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