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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羊记(支贤)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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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羊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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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羊记中国当代作家支贤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追羊记

从小,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梦想:当个小羊倌

连环画里的小羊倌多潇洒自在,蓝天下,挥着长鞭,追着羊儿,追着青草,追着白云……假如可以再卷一本书,躲着树荫下倚着大石头,看着羊儿吃草,和清风一道翻看半本《薛仁贵征西》,这样的日子多美。

后来,读到文同的“暮烟已合牛羊下,信马林间步月归。”这类的诗句,就特别的喜欢。喜欢那清新、祥和、丰饶的山村图景,喜欢诗人闲适、恬淡、自由的心境。

也一直搞不懂,“鸡毛信”是如何藏在羊尾巴上终不被“鬼子”发现的呢?

城里的读书郎注定当不成小羊倌,但小时候的梦想却在心底扎了根。偶尔眼前会浮现“三羊游戏芳草茵,一羊辄蹲枯树根。”这样的一幅羊图,读到末句“安能添我作牧人”也是一种小满足。

羊是喜庆的动物。《说文解字》说:“羊,祥也。”秦汉金石多以羊为“祥”,“吉祥”写作“吉羊”;羊年我也曾收到不少朋友“三羊开泰”的贺词。羊是温驯的动物,常有温柔的小绵羊之说。羊是会思考的动物,这种结论是读了以下两首诗才得知的。

前段时间读到康南《村庄在天空下游荡》的诗句,被一种强烈的意识流所震撼:

“村庄是静止不动的么/为什么我老是做梦/梦里的村庄到处游荡/她抛弃了我/半夜,我常常把泪水/当成凉开水喝下去……村庄像黑山羊一样/在山坡上游荡/山鹰在天空滑翔/听到种子发芽的声音/莫名惶恐/村庄去哪了/山羊,山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山羊抑或村庄抑或诗人都在思考。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一种强烈的乡愁直抵内心,我可以感受得到笼罩全诗的悲怆意境。心中却在期待着可以一睹黑山羊“在山坡上游荡”那种自由自在的情景。

今天再读他的《头羊想与我讨论哲学》的诗句,风格与上首截然不同。嬉笑诙谐,充满强烈的哲学思辨,头羊和诗人又一次在思考:

“那天,那只留着胡子/长得有点像教授的头羊/与我认了老乡/它想与我讨

论哲学问题/隔着矮矮的栅栏/讨论绿草灌木或前世今生”“后来,那只头羊对我说/哲学不是修单车/没有羊群的山坡/只能是寂寞的山坡/牛羊成群的气象/才是命中的大气象/头羊给我上了一堂哲学课”

读到此,我笑了起来,山坡因为有了羊群从此不再寂寞。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想起了几天前追羊的一幕。

五月初的一个下午,我们一行驱车来到廉江新华镇山角山村文秀公岭。主人家在树荫下搭建了一个高高的平台,平台上摆着用整条木头打制的茶桌茶椅茶凳,四周由稀疏的木篱笆围合。踏着木板楼梯,登台远眺:天似穹庐,笼盖四野,300多亩的山坡尽收眼底。远处是两湾山塘水库,许多不知名的水鸟在白花花的水面上扑楞着翅膀,水渐远,天渐低;眼前漫山遍野的台湾甜象草清翠欲滴;平台的背后是连绵的小山坡。背山面水,满眼碧绿,好一片清凉地!

主人家养了六七百只山羊,黑的、白的、黑白相间的。只见几只黑山羊站在高高的石头上,望着风景,望着我们,颇像越秀山上五羊雕塑的造型。我在平台上忙着泡茶,无意间抬头,最壮观的画面竟在眼前:暮色中,羊群在头羊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冲出矮矮的栅栏门,羊蹄在沙土上,草尖上踩过,扬起漫天枯草尘灰,如狂风般拐个弯,卷向斜坡,一路突奔,呈L形直插云天。

错过了羊群冲出栅栏那一瞬间的大气象,我连忙把壶盏放下,拿起相机追羊而去。

沿途,两只掉队的小羊跑在我的跟前,看着我,“咩咩”叫了几声,就跑到我的前面去了。它们的眼神很温驯,声音很温柔,听得人的心也柔软起来。

等我追上羊群的时候,它们已经四散在草间,自顾自的埋头吃草啃茎,安静得只听到啃噬青绿的声音。几只小羊顽劣,吃一下就撒着小蹄在山坡上欢跑追逐,小羊羔像一朵朵祥云,我追上去,蹲在石头旁近距离拍摄这些小精灵……累了,就坐在石头上看着它们吃草,它们懒洋洋的半天才瞥我一眼,又把头埋在草间。低处的坡地,眼前的山坡,高处的山岗,全是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北朝民歌《敕勒歌》也就是这样的气象吧。

斜阳笼罩着大地,把吉祥的金黄涂抹在羊群和我的身上。我也算当了一回羊倌了!等到羊儿吃得肚子圆滚的时候,我满足地往回赶。

在刚才羊蹄疯狂踩过的草尖上,一幅舐犊情深的画面锁住了我的眼光。小羊羔跌跌撞撞,很孱弱的样子;羊妈妈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舔着小羊羔的小头、小身子。青草也舔着小羊羔的脸,黄昏注视着它的小眼睛。我放慢了脚步,深怕惊动了这柔美的一刻。女主人告诉我,这是羊妈妈生出孩子后带孩子回家呢。

夜色四合,月升上来了。

吃饱的羊群从山岗上下来,再一次呈L形往回走,已经没有先前“如一股黑旋风卷上山岗”的气势。我再一次追上去,镜头中的羊群却有另一番的美:“夜玉含星动”“雪髯隐约黑晕中”。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每一只羊都是一副悠然自在,怡然满足的样子,仿佛找到了出世的自由。今晚的羊群告诉我:我追羊的梦想,原来是追逐灵魂放逐的自由。[1]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