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次鬼门关(李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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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次鬼门关》是中国当代作家李为民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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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次鬼门关
真像是过了一次鬼门关,飞机航班是错过了,奚梅秀开车,速度很慢往回赶,一路上陈桂英依然惊恐万状,马自强的电话打过来,也一刻不停地唯唯诺诺感谢奚梅秀,那语气和陈桂英如出一辙。马薛涛在迷迷瞪瞪中有气无力问,他们到底给我吃得什么药?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奚梅秀一口报出药名,马薛涛满脸疲惫,愣了片刻,喃喃自语,我要找那个姓胡的,不是心脏出毛病还有什么呢?他让奚梅秀开车径直去二院,陈桂英婉转又低声下气地劝他到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而且已经是中午下班时间,再讲也不能老麻烦人家小奚啊,先回家休息观察一下再去也不迟。
这句话像一根火柴,把马薛涛一个早上积压在胸膛的愤懑点燃了,他粗重地喘息,老子就是给你气病的,扬手给了陈桂英一个耳光,打得不重,可那么顺手自然,陈桂英浑身一哆嗦,本能地蜷缩到一角,奚梅秀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她既震惊又气恼回过身,干什么啊马大哥,您怎么能动手打阿姨呢!您刚才晕厥过去,她那么为您操心,您还讲点良心吗?我这辈子就是太讲良心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小丫头不懂!马薛涛呼吸粗壮,脸色殷红,眼里迸出一道寒光,奚梅秀愣怔了一下,气得要和他理论,还是陈桂英忍气吞声,一个劲摇着奚梅秀的胳膊,哀求说姑娘,谢谢,谢谢,我习惯了,习惯了,他气出了就好了,又念叨了好几声谢谢,竟然伸出枯柴一般的细胳膊轻轻在马薛涛后背间拢了一把,蜡黄的脸上像块皱巴巴的抹布,强行挤出一丝干瘪的笑意,眼神流露出祈求,暗示她不要再说话了。那是个没有尊严没有自信的眼神,奚梅秀认为,她难以相信这个女人是怎么和这个外表斯文的老男人挨过这大半辈子的,居然心甘情愿,简直有受虐倾向。
她眼窝一热,一种复杂的怜悯和悲凉从胸口涌出,为陈桂英的隐忍和卑微,她想流泪,忍住了,余光扫了扫身后两个老人,马薛涛面色浮肿,眼袋下垂,像什么事没发生,一层纸被捅破后,先前领导的做派已经荡然无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这么简单。她忽然产生一种好奇,谷维素,氯硝西泮,心理门诊,冷僻的词汇,闻所未闻,脑袋一转,语气轻快起来,马大哥,阿姨,你们坐好啊,马上就到家。
奚梅秀有些不放心陈桂英,怕又有什么过激的事情发生,回到家,跟着也到了医院。马薛涛站起来坐下,坐下站起来,脸上挂着焦躁不安的神色,见奚梅秀温顺地坐在老伴一边,乖巧地望着他,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鼻子哼了一下,心里烦闷,这哪是关心我,分明是偷窥好奇看我笑话呢,真不该搭她的车,引出这么多是非,他恶狠狠地想,一定要好好和那个胡医生掰扯清楚,再也不能在这个小女人面前让他证明自己精神有障碍脑子不好,然后像小喇叭四处广播,以后简直没脸在刘三和同事熟人面前抬头了。
胡医生脸上始终挂着职业性的有距离的微笑,眼神里不是怪,是淡漠和沉稳,他示意马薛涛坐下,他非但没坐下,没头没脑,扯开嗓门就嚷,三小时前多亏急救车来了,我吃了速效救心丸才死里逃生,这是心理障碍能造成的后果吗?还有,我心跳每分钟170次怎么解释,我恐惧紧张得昏死过去怎么解释,胸闷心慌怎么解释,像开闸泄洪,他一股脑将憋了许久的怨恨怒火全部喷洒出来,无论奚梅秀和陈桂英怎么劝慰拉扯,他依旧不依不饶地吼,就差没骂他是个庸医害人精了。奚梅秀连连向医生赔不是。陈桂英低声哀求,声音嘶哑,带着哭音。
门外探进几个好奇的脑袋,胡医生不急不慢起身关上门,回头走过奚梅秀身边,她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碘汀和苏来水混合的气味,理性,洁净,让人心安。重新坐下,他接过奚梅秀递过来的急救车边做的心电图报告单,只瞄了一眼,抬起头,紧盯马薛涛,问你刚才说了一句恐惧紧张没错吧?
我讲过怎么啦?气还接不上来呢,他嗓门又高起来。当时我开的氯硝西泮服用了没有?胡医生平静地问。
作者简介
李为民,品诗文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