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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琴乐之“感通”与《溪山琴况》之“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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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琴乐之“感通”与《溪山琴况》之“况”》中国当代作家刘迅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解读琴乐之“感通”与《溪山琴况》之“况”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琴乐一直占据着较高的地位。宋人《乐书》中言:“琴者,乐之统也。”

之所以对琴乐产生兴趣,是因为学琵琶已有数月,从内心酝酿拜师学琴,到鼓足勇气登师门学艺,从最初的四弦不分、把位不懂,到逐渐悟出琵琶的“弦”与手指弹、拨之间的互动关系,更有的是那几分,虽已步入中年却依然尚存的“无知者无畏”的冲劲儿......

因为喜欢,就愿意研究,多多少少看了些关于琴论的著作,尤对《溪山琴况》印象深刻。《溪山琴况》是明末琴学家徐上瀛所作的一部琴乐理论著作,它与先秦《乐记》、魏晋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北宋朱长文的《琴史》合称为中国古代琴艺美学史上的经典之作。

琴瑟历来是文人君子的雅乐之器,也是中国古代礼乐制度的主要乐器,常被视为文人君子道德品行良好的象征。十七世纪中叶的张潮在《幽梦影》一书中说“物之能感人者:在天莫如月,在乐莫如琴,在动物莫如鹃,在植物莫如柳。”

一个“感”字,说出了琴瑟的最大功能———“感通于人”。

何谓感通?谓此有所感而通於彼。意思是一方的行为感动对方,从而导致相应的反应。对“感通“一词最好的解释出自朱熹与其弟子问答的语录汇编《朱子语类》卷七十二,“赵致道问感通之理。曰:‘感,是事来感我;通,是自家受他感处之意。”

由此看来,感通包括两部分,一为“感”,二为“通”。“感”,是“他”(它)于我的感受;“通”,是我于“他”(它)的体悟。“感”在“通”前,“通”在“感”后,“感”是“通”的前提,“通”是对“感”的情愫。

琴瑟之声亦是传达了“感通”之功能,一方面,通过韵律、节奏让听者感受曲调的优美,另一方面,是听者自发的感受到音乐带来的意境或美感,这两方面共同完成了听者由“感”到“通”的内心转换。正所谓:“琴者,心也;琴者,吟也,所以吟其心也。”

对一部琴论该如何解读?我以为,好的“解读”是在叙述内容的基础上发现问题并对问题进行解释。光“读”不“解”或光“解”不“读”,都不能称作是对作品的完整解读。解,有明白、懂、打开、消除之意;读,是看着文字并理解其意或看着文字并念出声来之意。“解读”的关键是解其内在的涵义。

徐上瀛的这部琴乐表演艺术理论著作《溪山琴况》,是仿照中唐时期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在总结前人琴学理论的基础上,提出的有关古琴表演艺术的24个审美范畴,即所谓的“二十四况”。“二十四况”分别是:和、静、清、远、古、澹、恬、逸、雅、丽、亮、采、洁、润、圆、坚、宏、细、溜、健、轻、重、迟、速。

如果我们仔细揣摩这24个字,会发现一个问题,24况中,首况为“和”,其余23况皆是围绕“和”作具体论证和展开的。为什么可以这样断言呢?

让我们先弄清何谓“况”?

“况”,原意是比方、比拟,可引申为景况和情味。琴况,即琴(琴音、琴乐)之状况、情趣(神),泛指琴乐审美之况味。这让我想起了林语堂先生的散文《秋天的况味》,秋天的况味,实则是林语堂笔下关于秋天的韵、情、神、趣的抒发,倾吐的是他对于秋天的理解。然,经典之作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不同凡响的文章解构,林语堂不是开门见山,而是先告诉你,向来诗人给秋的含义,“使人联想的是萧杀,是凄凉,是秋扇,是红叶,是荒林,是萋草”,然后告诉你,“然而秋确有另一种意味,没有春天的阳气勃勃,也没有夏天的炎热迫人,也不像冬天之全入于枯槁凋零,我所爱的是秋林古气磅礴气象”。林语堂所理解的“秋天的况味”究竟是什么模样呢?作者没有做正面叙述,却说:“有人以老气横秋骂人。可见是不懂得秋林古色之滋味”。最后才说“.......秋是代表成熟,对于春天之明媚娇艳,夏日之茂密浓深,都是过来人,不足为奇了,所以其色淡,叶多黄,有古色苍茏之概,不单以葱翠争荣了。这是我所谓秋的意味。”一反历代文人墨客的悲秋伤世、哀己怜人,为秋天的成熟而怡然自乐,这种写作的手法呈现出“千呼万唤始出来,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意趣,在曲折委婉的谈话中展现出一种动人的神韵。

所以,“况”一定程度上是写意的,但绝不抽象,它处于形象与抽象之间,既能传递出写实主义的“状况”之意,又能渗透出充满写意色彩的“情趣”之韵。《溪山琴况》的“况”亦是如此。

《溪山琴况》的“况”依附于弹奏的技艺之中,又超越于技艺之上,徐上瀛总结出评判琴乐审美之况味的标准为24况。其中,“首况”即“和况”涵盖了琴乐的最高标准,其余的23况则是达到最高标准“和”的技艺与技巧,也是实现“和况”的具体路径。如“圆、坚、宏、细、溜、健、轻、重、迟、速”是评判弹奏技巧娴熟与否的标准;“丽、亮、采、洁、润”是评判弹奏音调的标准;“静、清、远、古、澹、恬、逸、雅”是评判弹奏意境的标准;23况表象上是弹琴的具体技艺,实则叙述的是“弦与指合”、“指与音合”、“音与意合”的琴技境界实现的三个阶段,它们都是围绕“和”作出的具体论证,最后都归为首况“和”,由此看出《溪山琴况》中的“和”有着十分清晰的“技术路线”。“和”是中国传统文化之渊源,更是中国文化之最高境界,“和”不是无差别的统一,而是包涵着矛盾诸方面的“相反相成”。

琴声悦耳,人皆愿听之;然,琴论枯燥,静心揣摩、研究的人却寥寥无几,然而这些少数的人注定是推动历史发展的巨匠。回望历史,先秦《乐记》的提出,魏晋南北朝《乐论》的延续、嵇康《声无哀乐论》的正、悖之辩、北宋朱长文《琴史》倡导的儒家艺术功能观以及陈旸《乐书》的移风易俗;明代李贽《读史.琴赋》倡导的吟心说,直至徐上瀛“首重者,和也”的《溪山琴况》。

再看历史,吟诵出“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魏晋名士嵇康,不仅诗、书、散文、作曲都达到了很高的成就,他更善古琴弹奏,一曲《广陵散》于今绝矣;作为艺术家的唐代王维“书、画、乐”兼通,《集异记》载:“王维......性娴音律,妙能琵琶。”有了琴乐的浸染,他的山水田园诗才愈发彰显出“确实画境、乐境复现,光、生、色、动、静、寂、响,五色相喧、八音迭奏”的境界,如《迎神曲》中所言:“坎坎击鼓,鱼山上下。吹洞箫,望极浦。女巫进,纷屡舞......”有了琴乐的浸染,也才会出现王维援诗入乐的诗乐相通,“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首七言诗《送元二使安西》就是从唐代传唱至今的《阳关三叠》的歌词,堪称诗乐相通的典范之作;再品北宋大家苏轼为纪念欧阳修,在沈遵创作的古琴曲上填的曲词《醉翁操.琅然》“ 琅然,清圜,谁弹,响空山,无言。惟翁醉中和其天、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何蒉过山前,日有心也哉此贤。醉翁啸咏,声和流泉......”节奏鲜明,读来朗朗上口,与乐曲搭配更见绝妙,是诗乐相通的又一经典之作。苏轼不仅是诗文、绘画、书法领域的大家,他还精通古琴演奏,一生与古琴为伴,同时在琴乐理论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由此可以看出,琴乐在封建社会里备受儒家推崇,深受历代士大夫阶层的重视。琴乐是中国传统雅文化的典型,是雅、正音乐的代表和礼乐观的象征。

我想,一个人学琴,不仅仅是要学琴技,更多的是要悟琴韵,用心去体会琴声传递出的情、神、趣.......最爱魏晋名士阮籍在《乐论》中的一句:“自然之道,乐之所始”....... [1]

作者简介

刘迅,女,1973年9月生于哈尔滨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