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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惊艳(何先学)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事实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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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野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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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惊艳中国当代作家何先学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荒野惊艳

大学一年级暑假,我从长沙回到故乡东江湖。这天,我告诉叔叔他们,我要去姑姑家住一段时间。

到我姑姑家,要坐船渡过东江湖,姑姑家就在湖滨。东江湖是人工湖泊,相当于半个洞庭湖。湖水清洌,湖面烟波浩淼。水面有很多半岛和湖心岛,其中最大的孤岛——兜率灵岩,为东江湖八景之一。

湖尚未修成之前,蔸率灵岩不是岛,是一座临河的陡峭山峰。山上茂林修竹,兽走禽飞。山下人家时常在此或采笋采蕨,或摘箬叶拾蘑菇,或伐薪烧炭、走狗打猎。清乾隆五十一年,有人在此修行,并在山腰缘壁建庙。庙下几十米处是一座供路人休息的凉亭,亭里立有高高矮矮石碑。从凉亭上去穿过庙堂,有岩壁兀立面前,大大的洞口一直向内延伸,遂成庙里有洞,洞中又有洞的奇景。那时候去我姑姑家,这里是必经之处。乘舟过来,迤逦登山,窄且盘折的道路,左手上是峻峭山体,右手下是湍急河流。蜿蜒山道尽是青石板铺就,石板上,凡受行者脚板打磨处便是灰白润滑;少有踩踏处,湿滑青苔,石阶之外土皮上,雨后定长满地皮菜——我们土话叫做雷公耳。因曾听闻这里多有人跌落下去,或摔死,或落水冲走,我每每从这里经过,颇为惊悚。尤其是经过庙下凉亭,惊怕得更是如一个空心人了——三魂七魄全逃逸了!

如今,在河下游一个唤作东江的地处筑坝拦截,修成东江湖。如此,一河的野马成了文静柔波。曾录存了我童年或欢乐或痛苦的长吁短叹的山谷没了,以前印有我童年足迹的山道也没了!湖水把蔸率灵岩成就了一个湖心岛,那庙下的凉亭也被湖水淹了,但从凉亭上去进庙的青石砌就的石阶还有几十级余下。自离开故乡,我已有十几年没走过那石径,便想去那走走,期冀捡拾几枚当年足迹。我央船夫进坞,就此下船。

出了船来,眼前小径依旧是修竹竹和杂树掩映。前顾后瞻,只树影婆娑;青石板上,唯我一人足音起落。恰转弯准备望庙拾级而上,却见一篷毛竹下的石阶上居然坐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村姑。她,秀发齐齐遮在两叶眉上,忖托那双因花事秘密隐约致使满含江南雨一样迷蒙和柔曼的双眸更为显眼了;鼻尖微翘,上有细汗如珠;小嘴微张,似欲把每一丝从湖面拂来的清风都吟成诗句 ;月白色底子印碎石榴红花的衣裙,把少女的心思撑的起起伏伏;既没簪花,也没别卡子的一头黑发,肯定是她刚刚临水就象梳理春天的心情那样梳理了一下,不然怎会这样顺滑?

我正屏息看这样一个如从春水中走出来的水灵灵的人儿时,她却对我一笑,软软地问道:你是仲杨对吗?我不禁慌了神,脑子里转了一百个圈,也没想起她是谁来。就疑惑地问她:你……怎识得我?她站起,现了浅浅笑意:你去新疆那么多年,怎会记起我呢?我尴尬一笑,说:年数多了,还真想不起了! 她说:你还记得吗?你那时每次来你姑姑家,都要带着我和你表妹去偷别人家的枣和柚子。我们玩过家家,我是妈妈,你总是当爸爸。还说将来你长大了要娶我的!你还记得亲过我吗?你都忘啦?

我努力沿着她的提示去记忆,还是没能清晰地想起她是谁。但为了敷衍,便说:那当然记得。她叹口气,幽幽说道:嗨,如今还有谁记得我呀?!她又问我:你这是从长沙回来的吧?去你姑姑家的?我惊奇地问她:哎呀!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呀!走吧,一起走,边走边聊。她站起,和我并肩向我姑姑家走去。路上,我们聊了许多。我知道了她就是姑姑邻居家的让让,而且我还记了起来,我们曾在姑姑家栏杆上,把我和她的名字刻写在一起!

要进村了,让让说她还有事,让我先走一步,晚上再去我姑姑家找我。我立定她面前,边道再见,边伸手给她。却见她眼睑现出三分闭垂,脸上掠过微风一样难以觉察的尴尬,并不抬头与我相视。她犹豫片刻,终是把手伸出给我握了。在体会到她内心的不安通过痉挛传递给我的同时,还奇怪于她的手在这样炎热的夏天竟然如蛇般冰凉!而她一转身就没影了,则更让我吃惊!

到了姑姑家,我见了姑姑、姑父,只管兴奋地叙旧,把路上见到让让的事给忘了。

湖滨山村的夜很静,除了几声狗吠和母亲招呼在外调皮的崽女回家睡觉之外,就只有湖上渔归的桨声。姑姑说你走一天,很累了,休息吧。我说让让怎么还不来?我们路上说好晚上她一定来的呀。姑姑吃惊地问:你说谁?让让? 我说:是呀,让让呀!我今天在兜率灵岩下船时遇见的。接着,我详细地给姑姑、姑父讲了让让的模样,又讲了我一路上和让让聊天的事情。姑姑听了,沉吟道:你那时来我这儿,就爱和你表妹还有让让玩。让让对你可亲了,你们一个说要娶她,一个说要嫁你。唉,让让几年前就死了!她是在兜率灵岩采竹笋时,从山上滚落湖里淹死的!姑父补充道:让让就是从你上岸的地方摔下去淹死的。咦,几好的一个妹子,好可惜的!

姑姑、姑父感叹一阵,又到大门口烧了几张纸,他们嘴里念念有词,也不过是劝慰亡灵,让她别给我找麻烦。我自是不信这些的,便上楼准备歇了。

上了楼,我于黑暗中坐一会,把了灯来到檐廊,把那栏杆逐个找了看,终于在一根杉木廊柱上觅到了当初的刻写。刻痕随印记还在,但已如往事斑驳,我决定天明后再细看。吹了灯,我依靠着这根廊柱,定定望湖。明月浴湖,湖水戏月,那月便呈一副颤颤惊惊的样子;湖水又受了夜风的推搡,便也浪笑着拍岸…… 我于此间渐渐有了睡意。但以前的情景却在似睡非醒中更加生动,又想起如今表妹远嫁了,让让也和我阴阳两隔了,而我也经历了背井离乡的种种苦楚……那睡意就不彻底牢靠,天明就是这样在我半睡半醒间来了。

我借着东升的日光,又一次仔细寻觅昨夜曾在灯下浏览到的那根刻写着我和让让名字的杉木廊柱 ,却始终不得。早起的姑父见了我在寻找什么,问了。我告诉姑父我在找那根被我刻写过的昨夜明明把灯觅见且看了的廊柱。姑父说:不可能吧,因为整个栏杆早在几年前就更换成了象牙白的石膏柱了,以前的杉木廊柱早就烧火用了。

我大为疑惑 ,因为昨夜我于灯下显然看到了。难道,那根刻写着我和让让名字的早就被姑父更换了的杉木柱,就是夜来陪我的让让? [1]

作者简介

何先学,1964年生于湖南资兴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