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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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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驿站》中国当代作家王花春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精神驿站

送走亲朋好友,我坐下来点支烟,思考着借今天儿子订婚急需用钱为由,问欠我钱的那些人把账要回来。其实咱并不差钱,但话又说回来,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首先想到的是梁小五,他借我的最多,10万。大约是在几年前,或许更久远些,反正就是他首次创业失败两年后,二次创业时借的。在没有借我的钱之前,我们在微信上隔三差五还是有联系的,自打他借完钱之后,我就再没有主动去给他联系过(他也很少主动给我联系),我不主动去给他联系,并不是怕他再次向我借钱(再次声明,咱不差钱),而是联系的过于频繁了,怕他起疑心,怀疑我是想问他讨债。时间久了不联系,他的名字渐渐的就淹没在了茫茫的微信好友里。

梁小五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关系处的一直都不错,只是到上大学那会,才各自去了各自的学校读书,彼此分开了,中间的联系渐渐的也就中断了。

我大学毕业后便看准了房地产行业,循序渐进,逐渐入门,没出几年,生意便做得顺脚顺手可谓风生水起,手里也有了不少积蓄,自然我的头衔也就带上了一个“总”字,说白了别人见面都管我叫“张总”。梁小五大学毕业后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只是从老家我老娘那里得到一些只言片语。因为梁小五我们两个的关系处的好,两家老人的走动自然也就频繁。关于梁小五的一些信息是我老娘从他老娘那里得来的。梁小五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做什么,确切地说是并没有做成什么,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成就。后来和他的一个大学女同学合伙开了一个按摩店,按摩店开业没多久,因为涉嫌非法经营,被政府依法取缔了。这算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创业。虽然创业赔了不少钱失败了,不过还是有所收获的,他收获了爱情,和他的这个合伙女同学结为了夫妻。

一天,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时,看到有人请求加我为好友,我点开一看是一位叫“梁五弟”的人,我一下子猜到肯定是梁小五,接着我点击了“接受”、“完成”后,一搭话果然是他。相互问候闲聊后我问他在哪里发财?他说上次创业失败后便回了乡下老家,现在孩子都几岁了。因为某些方言土语很难用文字打出来,于是我就干脆直接用语音和他聊,问他现在有啥想法?他也用语音回复我说,想去驿城开个养生馆,资金方面遇到了困难,想请你帮帮忙。我问他得多少?他说得个十来万,我说没问题。他说他去驿城考察过了,这是他老婆的一个表姐介绍的,他老婆的表姐在那里开了两个店,生意很红火,人家在驿城最繁华的地段已经买了两处房产,开的车咱都叫不上名字等等。最后又说,等他翻过来身就把钱还我,我说没关系。现在的人都吃饱喝足了,很注重养生,开个养生馆肯定是个不错的行当。

我在微信好友里一下一下往上翻动着,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梁五弟”。因为好友太多,手指都要划麻木了依然找不到“梁五弟”,于是我只好去走捷径,在微信页面的右上角点击那个放大镜图标,然后输入“梁五弟”三个字,刚输入一个梁字,“梁五弟”立马就跳了出来,我慌忙点开,在对话框里写到:兄弟好!随机点击了“发送”。过了一颗烟的功夫也没见他回复我。我想肯定是他生意忙,只顾忙着打理生意顾不上回复我,到了晚上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复我的,可一连等了几个晚上也不见他回复我。由于我的事情繁多,渐渐的我把这件事情便忘掉了。

生意场上永远没有顺风顺水的。最近因为一个工程项目迟迟批不下来,让我愁得寝食难安,现在已进入暮秋,如果这个项目最近拿不下来,将会影响到我明年的整体经济效益。一年之计在于春,老祖宗总结出来的古训你不能不信,到明年开春之前如果还批不下来,那就彻底抓瞎了。你想,春节一过,农民工就开始外出打工了,等你的项目下来了,人都走完了,到那个时候你再去招兵买马不是鞋子里长草、箅子上抓窝窝慌了手脚吗?

一大早,我起来在偌大个工地院子里瞎胡转,想缓解一下焦虑的心情。当我抬手伸懒腰时,突然看到对面的秀峰山在晨辉的映照下是如此的美丽。秀峰山就坐落于距工地南边十余里的地方,这座山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就因为在南宋时期有几位文人骚客到这里逗留过,并在山崖的石壁上写下了几首诗,便使得这座山有了不小的名气。

吃过早饭,我决定去爬秀峰山,或许这种有氧运动能消除我的内心焦虑。

从山脚到半山腰我只用了几十分钟的时间。半山腰的亭子里一对小情侣依偎在一起相互搂抱着正在亲吻,见我上来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出于礼貌,就手拉着手主动离开了。我稍加歇息继续往上爬,身边的植被叶子绿中泛着黄,在阳光的照射下令人耳目一新。我没有驻足观赏,我向山顶爬去……

我准备从山的背面下去。山的背面半山腰处有一座寺庙,名为宝岩寺,据寺庙碑文记载,寺庙建于唐代贞观年间,元代时期毁于兵匪,后,明朝嘉靖年间都察院右都御史王诰出资复修。寺庙主持是一个年青的大学生,寺庙香火很旺,每天香客络绎不绝。

到了宝岩寺,果然很热闹,嘈杂的人流和诵经声不绝于耳。寺前的放生池旁有卖各种小吃、儿童玩具、香蜡纸表、水果饮料什么的。一路奔波的缘故,口渴的厉害,我随便买了瓶饮料,边喝边四处乱走。这地方我很久没有来过了,寺庙的广场好像扩建了,广场的地面是用从乡下收购来的老石磨铺成的,很有创意。寺庙的南边我记得有一棵很大的柏树,但现在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文化宣传墙,墙壁上全是介绍宝岩寺历史的浮雕。我发现这些历史浮雕并没有人去睹它,倒是以此为背景拍照的不少。墙壁的下面坐着一排身穿长衫、目光犀利、面前摆着八卦图的算命先生。我不屑一顾地扫视着这些能为别人化解凶吉、能为别人预猜前途命运、却不知道自己的凶吉和前途命运的半仙们,突然我发现里面有一位竟然是梁小五。没错,是他。高高的颧骨中间,夹着一个瘦伶伶的鹰钩鼻子,这是他五官让人过目不忘的最大特点。显然他也看见了我,他站起来冲我尴尬地笑笑。

看他的扮相简直是不伦不类,头顶上挽起一个发髻,中间用簪子别着,身着一件宽大的海青衫,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油墨念珠。他收起摆在面前的八卦图,拎着屁股底下的小马扎,往广场旁边的长廊处一摆头,示意我说:“走,去那边说话。”

长廊两边的架子上爬满了葛槐弯弯曲曲的藤蔓,葛槐花早已谢了,有的已经结出了果实。绿中泛黄的叶子把整个长廊遮掩得密不透风。我们刚一坐下,梁小五就说,真不好意思,欠你的钱到现在也没有还上。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对他那点成见立刻没有了。他见我不停地用眼打量他,便尴尬地笑笑说,很奇怪吧?我问他,你这是?他叹了口气说,你听我从头慢慢给你说。

开那个养生馆其实里面真正是干啥的我就不给你细说了,头一年生意还可以,正当第二年准备大干一把时,谁知道驿城突然来了个“扫黄”大行动,要命的是店里“上班”的有一个不满十六周岁的小姑娘,营业执照和法人代表都写的是我老婆的名字,她被判了刑还不说,又没收了我们的全部非法所得并罚了不少款,一下子给我们弄得倾家荡产了,我当时走投无路,无意间在小广告上看到了一个算卦培训班,花了几百块钱,培训了三个月就出道了。

他说完突然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说,我给你算一卦。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木然地看着他,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的手相,接着又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我的面相说,我观你两眼无光印堂发黑定有心事,不过不必焦虑,三天以外五天以里定有贵人登门相助。最后又说我的事业会越做越大,会越走越远,什么财源滚滚呀,飞黄腾达呀等等奉承的言语。当然他的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他是用另一种表达方式说出来的,似说似唱,抑扬顿挫,合辙押韵。使我更加始料未及的是,他给我算完卦最后那一句话:“我给你算这一卦,欠你那十万块钱我们就两清了。”他竟然用这种方式给我两清了!看他当前的状况我原本就没打算再要的,这不免让我心里有点小堵。“那边我的客户又来了,我得赶快过去。”说罢,他掂起小马扎拿着放在身边的八卦图小跑往文化宣传墙那边走去。我往他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有几个戴着金光闪闪大金链子老板模样的人正在他的摊位前等候。

我懵懵懂懂地往山脚下走去,不经意间竟然糊里糊涂地走进了那条还未开发的、名叫蝉鸣谷的山间小道,道路的两旁丛生着大片的荆棘,我一任这些荆棘刺破我的双手和撕破我的衣衫。突然,一只被我惊起的野鸡鸣叫着从我面前飞过。我现在思考的不是我那个工程项目何时能批下来,我思考的是梁小五在他那个精神驿站能驻足多久?我真心希望他能像我刚才惊起的那只野鸡一样,突然鸣叫一声,飞出这束缚他的崇山峻岭。[1]

作者简介

王花春,西平县作协会员,谭店乡王吉白庄村村民。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