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老卢(张宏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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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老卢》是中国当代作家张宏勇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玩家老卢
老卢的脖子比别人短两寸,看起来像撑着肩膀走路。这是我对他的第一感官印象。有特征的人总会被人记住。八十年代初期的老卢威风八面,他驾驶着公司仅有的一辆三轮偏斗摩托车,棉帽上扣着防风镜,背一个褐色纯牛皮工具包,这个造型打扮只能在电影里看到,用现在的话说那简直是拉风至极。
还是孩童的我最喜欢到他的摩托车跟前纠缠,围着转圈圈,左看右瞧,偷偷摸一下就兴奋地不得了,正想跨到偏斗里的时候,老卢就会大吼一声如妖魔一样出现,吓得我们一群孩子四散逃跑。能跨到那个偏斗里让老卢带着我风驰电掣一番是我最大的愿望。但他好像不喜欢小孩子,公司大院的孩子他都不喜欢,老对我们板着个脸。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非常执着的人。只要摩托车停到院子里,我就到跟前至宝一般地这儿看看,那儿摸摸,那天老卢估计是遇到什么好事了,难得一脸灿烂的笑容,还叫着我的小名说,想坐吗?想,太想了,简直想疯了,心跳肯定是加快了,麻利地坐到了偏斗里,渗出汗的双手紧紧抓着前面的扶手上,他看着我滑稽的样子又笑了笑,然后也跨了上来,开钥匙,踏启动杆,捏离合,挂挡,松离合,走你!这些都是我以后会骑摩托的感受,其实当时懵懵懂懂,只觉得就走了起来,越走越快,眼前的景致往后快速移动,耳边风声呼呼,后来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绕县城一圈之后,回到了公司大院,我还沉浸在风里疾驰的快乐中,老卢已经熄了火,笑着对我说,好了,风吃饱了,赶紧回家去吧。那时候我就知道什么是兜风的意思了。
后来我想,那天他不是顺路捎我,而是专门带我去兜了一回风。许多年来我都挺感激他的。
再过了许多年,我到公司上班了,和老卢成了同事,并且还是上下楼的邻居,我慢慢了解,老卢虽然不善言谈,不苟言笑却是个彻彻底底的玩家,他虽然没有八旗子弟的血统,但玩得却也是“提笼架鸟斗蛐蛐”的营生。老卢家里养着几只山鸡,是训练了好多年的“诱子”,所谓“诱子”,就是把山鸡从小抓来喂养,并且加以特殊训练,让山鸡学会一种挑衅的鸣叫声,引诱山里的野山鸡与其厮杀,结果就被预先设好的陷阱一网打尽。“诱子”是动物界的叛徒,但老卢精心喂养着这样几只“甫志高”,我看见他端着精心调配的食料喂“诱子”时,就会给他来上一句,又去给“甫志高”送饭,他不作答,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截止目前我都不知道老卢到底看没看过《红岩》,知不知道甫志高是罪大恶极的叛徒。利于动物的自然属性能吃得鲜美的山鸡肉,不但不会受到谴责还会受到推崇。老卢家飘出的阵阵肉香让人垂涎欲滴。
纵然老卢对“诱子”倍加呵护,但也躲不过生老病死,听说老卢的一只悍将死了之后,老卢悲痛欲绝,流了不少的老泪。后来又补充了几只,不知是品种退化,还是山鸡也学会了玩无间道,总不能如愿,在实战中总是丢盔卸甲,老早就缴械投降了,在山鸡的世界里也行投降不杀,没有了打斗就没法让野山鸡进入圈套,但玩家就是玩家,老卢在长期诱捕山鸡的过程中,练就了一种学山鸡叫唤的技能,本来准备得胜回营的野山鸡突然又听到挑衅的叫声,必然是怒不可遏,刚开始“诱子”和野山鸡的打斗还是试探性的,这回知道“诱子”已经是手下败将,所以就毫不顾忌直冲过来,正好进了圈套,可怜的山鸡怎么都不会知道这是老卢的口技。
我曾跟着老卢套过一回山鸡,但一无所获,据有经验的猎人说和善人在一起是捕不到猎物的。我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善人?
老卢惧内,人人皆知。
老卢的夫人是小城里有名的女干部女强人,精明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某机关担任领导,我们都尊敬地喊她南科长。家里有个强势老婆,老卢的家庭地位就可想而知,幸亏老卢脾气好,夫人对他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玩物丧志的批评教育他都默不作声,正因为老卢的俯首称臣,才避免了家庭战争,能够和睦相处。
作者简介
张宏勇,中国电力作协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