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香椿樹(范寶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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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邊的香椿樹》是中國當代作家范寶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河邊的香椿樹
我家老園的東邊，有條緊依相傍着的南北走向既寬又長的二級河。時令雖已到了春曖花開的三月中旬，但羞羞答答的春風，猶如青澀妙齡很少出門的少女，還未完全地敞開胸懷熱情洋溢的歌吟。但二級河裡的水，卻早已撐破了肚皮，綻開了花朵般的笑臉，在不時走來跑去的轟轟烈烈的船隻，以及偶爾下河鳧水嬉戲的三三兩兩的鴨子和撲騰着翅膀作蜻蜓點水狀的水鳥，抓撓摩挲與揉捏下，歡欣鼓舞熱情奔放的流淌，散發着濃濃稠稠的非常誘人的春天氣息。
稀疏孤單的老園樹木，似乎是吃素齋的僧人，又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聖賢，一直不為溫柔綿軟又起伏招惹的春風所動，始終衿持內斂沉靜無語，依然光禿禿的一絲不掛的裸露着身子。河坎的斜坡上，距離水腳檐頭大約六七十公分的地方吧，兩棵手腕粗的香椿樹，分立於下河的水榻子兩邊，更是單杆高個赤裸裸，昂首挺胸孤單單，執着得不免呆板。請您別小看這很不起眼又似乎很難成材的香椿樹，卻讓我那遠道而來入贅於我大舅家的表妹夫情有獨鍾另眼相看，倍加喜愛。去年春上，泛青的香椿樹，樹頭與枝杈間剛冒出了一蓬蓬一叢叢毛絨絨綠茵茵的嫩芽，他便用一根長竹杆，綁上一把鐮刀，勾摘下香椿樹上的嫩芽，回家去洗淨絨毛，然後切碎調和上麵粉，攤出鍋灘燒餅，獨自大塊朵頤，吃得津津有味。並說什麼這是最時鮮昂貴的綠色食品，很是走紅賣俏，非常的爽口好吃，特別的益身護體保健康，剛有得時，市場上要賣到十幾塊錢一斤哩，而且還很難買到。一向被冷落得無人問津、漠視得從不被多看幾眼的香椿樹，經他這麼一炒作，一下子成為了嬌兒貴女的香餑餑，身價倍增，被我俚一家子重新的認識和打量起來。他吩咐般的提醒他的姑父——我的老父親，在明年開春之前，記着把摘過嫩芽的老樹頭老枝杈鋸掉，然後在春天裡就能冒出長上更多更好的嫩芽細茸。
不知是信口開河的戲言，還是真的實話相告，反正，我的老父親當真了，記住了他的話。儘管老父親彎腰駝背的身影，讓我時時心生隱痛與酸楚，手腳也已經明顯的不再那麼利索了，更甭說登梯攀高鋸樹了。但他還是不顧身體的不配合不支持，於新春一日的午後來到香椿樹的身旁，站在呈坡度的河坎邊上，掄起木鋸，攔腰斬首，三下五除二的就鋸掉了香椿樹近一半的上半截身子，留下了的下半截，如兩根木樁子，戳釘在濕潤的河坎上，既命懸一線，又了無生氣。原先夾長在下水榻子踏步式道路兩邊有2米多高的身架，一下子竟變成了沒頭腦沒臉臉的只有半人高的無頭樹了，看了真讓人不免頓生幾許憐憫幾分心酸。
自打被鋸掉了樹頭，我便不時地往老園走、奔河邊去，直往香椿樹身邊蹭，一再地看看什麼時候它能長出頭、冒上芽、生起綠、添新裝，恢復生機活力。那份迫切渴望的心情，前所未有。似乎所有的平常不易流露的老邁的情感，在今年的這個春天，禁毫無遮攔的勃發，無所顧忌的渲瀉，只盼這兩棵被鋸掉半截身子的香椿樹的早日新生煥發青春，綠茵新裝滿目春。
春風依舊纏綿柔軟，陽光隔三岔五地露面。只有二級河裡的水，鍾情又痴情地不舍晝夜地依依呀呀的唱着跳着舞着，多象一個初為人母的偉大的女性，以聲聲不息的千呼萬喚，催化着香椿樹早早快快的醒來。儘管我的內心依然莫名的糾結，但相信在春光不懈又執着的擁抱下，河邊的香椿樹會很快地嫩芽滿枝頭，細蕊遍布身。因為，返青吐綠的歌舞腳步，已經款款而來，南飛遠行的燕子也已歸巢，正在檐下熱情興奮的呢喃，還有那遍地金黃色的油菜花、奼紫嫣紅的桃花、爭妍鬥豔的蠶豆花、吐故納新的小草……這熱情奔放的春潮，是任何淒涼都阻擋不了的。
哦！我家的香椿樹，春色滿枝頭的日子，已經為期不遠了。站在春風裡的我，聽着嘰嘰喳喳奔上跳下清脆嘹亮飛流直濺的鳥兒歡鳴，越來越自信這一點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