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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伯一家人(一枝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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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伯一家人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毛伯一家人》中國當代作家一枝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毛伯一家人

人非生而平等的,一些人沒有選擇生的權利,亦沒有選擇活的自由。

我要寫的是兒時的小夥伴,可我分明不記得她的樣子了,甚至不知道她的死活。只記得她的養父死後,她就被養母送去了另外一家,也有人說送還給了她的生身父母。如果她還活着,不曉得還叫不叫曉梅。

春天的洋槐墩一層一層地被綠暈染包裹,像一朵綠牡丹。這綠是屋外的刺槐,門前的香樟,坡上的水杉,還有東南角的幾畝茶園,映在村口的池塘里,一片水汪汪的綠。

開春後,茶花迎着東風暖陽就開了,白色的茶花嵌在密密匝匝的綠葉里,散着清香,引來了洋槐墩的孩子們。我不摘花,專撿溝壟里的茶樹籽來玩。茶樹籽是洋槐墩人冬天剪枝培土的時候敲落的,茶樹修剪後條子抽得更高,葉子長得更綠更嫩。

在溝壠里撿茶樹果子時,我遇見了曉梅,她在挖野菜。曉梅臉色白淨,剪着齊耳短髮,這頭型的樣式和洋槐墩土窯里燒出來的小瓦鍋很像,一圈兒齊匝匝的,我們把這樣的頭型叫洋鍋頭。

在洋槐墩,洋鍋頭人人會剪。哪家的女娃頭髮長了,當媽的燒一盆熱水,端到院裡的盆架上,給披上一塊毛巾,拿着剪子咔咔幾下,齊耳的洋鍋頭就齊活了。曉梅的洋鍋頭是毛伯剪的,毛伯是曉梅的養父。

曉梅從哪裡來的?小夥伴們不清楚,好像誰都不曾見到過她蹣跚學步的樣子,只是某一天遇着她,她就是毛伯家的女兒了。

毛伯住在洋槐墩的西頭,一家三口,毛伯,曉梅還有啞巴娘,

「曉梅哪裡來的?」我們好奇地回家問,「抱來的呀。」毛伯的妻子不能生養,這是洋槐墩公開的秘密,大家都沒有避諱。

但我們終究還是不清楚曉梅從哪裡來。

再到茶園玩,我會在褂兜里裝上毛芋角或山芋粑粑,帶給曉梅吃。我們通常在茶園裡玩一上午,邊玩邊幫曉梅找野菜。茶樹下施了肥,野菜嬌嫩滑綠,刺頭菜,星星菜,灰灰菜,曉梅帶着我們認,我們在茶園裡發現了另一番天地。

啞巴娘要曉梅每天挖一籃子野菜,拎回去剁碎了餵豬。曉梅通常要在茶園呆很久。到了飯點,我們都被村頭媽媽的呼喚聲召回了家。曉梅繼續在茶園裡找野菜,找不到了她就到更遠的田野里去。

啞巴娘長得年輕漂亮,不能說話,只會用手比劃。開心時她豎大拇指,生氣了哇哇叫。她從哪兒來,我不知道。洋槐墩的新媳婦都是敲鑼打鼓,熱熱鬧鬧迎進門的,啞巴娘是個例外。好像我一記事她就不聲不響地做了毛伯的媳婦,沒有來由的三個人極其自然地組成一家子。

曉梅挖野菜時,常常帶着傷,臉上,胳膊上都有。「是你媽打的麼?」曉梅怯生生地不做答。好心的六指婆氣鼓鼓地領着曉梅去找啞巴娘,啞巴娘笑嘻嘻的拉着六指婆嗷嗷嚷半天,直到她拍拍胸脯擺擺手,大家才散去。晚上,雞上了籠,各家上燈關門,啞巴娘的屋裡又傳來曉梅嚶嚶嗚嗚地哭聲。

毛伯早前在磚廠做工,後來得了病,一直咳,咳得躺在床上不能動。我的記憶里他一直衰弱的樣子,媽說毛伯年紀不大,都是給病害的。

毛伯兄弟兩個,無父無母,小時候家裡窮,哥哥出去做工,哪裡有錢賺就在那裡扎了根。曾經拖家帶口地回來看過,家依舊是以前的土坯房,床上躺着日日咳的毛伯。

聽到曉梅哭,毛伯忍着咳,長嘆一口氣,氣嘆出了一半,還有一半在氣管里迴旋了半天,像過年時路邊炸米花子的風箱。曉梅趕緊去拍毛伯的胸口。

我進家門時沒敲鑼打鼓,現在天天咳鑼咳鼓呢。啞巴娘不能說,對着毛伯敲床檔拍淘米盆哇哇比劃,毛伯懂他的意思。米缸空了,水缸里也沒水了,啞巴娘很着急。事後她學又做給鄰居桃雲娘看,桃雲娘學給洋槐墩的人聽。啞巴這是嫌棄阿毛呢,洋槐墩的老人們心疼地說,「啞巴,你要待阿毛好!阿毛可憐呢!」啞巴娘左手握捶敲着右手心,笑嘻嘻地點點頭。

毛伯的病一天一天地厲害起來,先是響亮的咳,後來像悶悶地打鼓。啞巴娘隔日子讓曉梅捧着臉盆去挨家挨戶討米。村里人除了給米,還塞一些好吃的給曉梅,「別讓啞巴曉得,留着自個兒吃。」六指婆悄聲告訴曉梅,曉梅回了家,第一個拿給啞巴娘,啞巴娘笑了。

早稻收割完碾了新米,媽讓我給毛伯家送去幾升,彼時毛伯已經不能吃東西了。屋裡黑洞洞的,毛伯的床橫在堂屋裡靠着掛中堂的那面牆,床前放了一個接痰的灰盆。透明瓦上漏下幾束光照在毛伯臉上,臉乾癟癟的,蒼白無力。床上的褥子散着潮氣,啞巴娘比劃着隆起的肚子,意思是她搬不動。

「這個啞巴懶得很。」六指婆嘴上說着,一回家就差遣她的兒媳山月來幫襯啞巴娘,里里外外一頓收拾,屋子裡變得亮亮堂堂。

一日的黃昏,曉梅在水塘邊趕鴨子上岸,啞巴娘揮着手啊呀叫着,很快堂屋裡站滿了人,毛伯哼哧聲停息了,肚子鼓得老高老高。啞巴娘淚汪汪的,哭不出聲。

曉梅一動不動蹲在鴨窩旁。

「梅啊,哭吧,給你爸哭孝。」六指婆拍拍曉梅,曉梅終究沒有哭。

幾天後,毛伯的哥哥帶着毛伯的骨灰回來了,啞巴娘的娘家人也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了,同時來的還有領走曉梅的人。

像當初他們悄無聲息地做了一家人一樣,毛伯死後,一家三口又悄無聲息地散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曉梅。[1]

作者簡介

一枝梅,女。八零後,安徽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