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過年想外婆(韓雙喜)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每到過年想外婆》是中國當代作家韓雙喜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每到過年想外婆
外婆雖駕鶴仙去很多年了,但卻一直活在我無法駕馭情緒失控回憶錄中。
每到過年想外婆,往事歷歷在目,像電影黑白膠片般無休無止的回放着。
新年來了是冤家,兒要新衣帽子,女要紅繩扎頭髮。過年拜年還可以吃到外婆用紅紙層層疊疊包裹着,用甜酒蜂蜜煮熟雞蛋,還有笨小孩懼怕的腦筋急轉彎:
問題一:
10個成年小伙可以同時做,2個穿開襠褲的女伢卻不能同時進行動作是麼事? 答案是:在一個桶里撒尿。
問題二:
當兵的小伙子,一進新兵訓練營,為啥頭髮被剃個精光?
答案是: 負了傷,便於包紮。
問題三:
沒結婚的女伢,仰面叉腿平躺在藤條涼床上,他的對象——未來的男人,為啥要隔着一個蒲團爬在女伢身上做伏地挺身運動(握伏撐)時,女伢嚴格要求她未來的丈夫的屁股要翹高?
答案是:免得女伢和地球一起懷孕。
除了這些我實在不敢恭維的例行考核外,最能讓我明白「外婆有淚何時彈」?的湖北廣水人的風俗習慣【出行】(祭天)
尤其是跟外婆學會了大年三十守夜,正月初一出行。新年第一天凌晨一點,外婆手握竹製12根篾片並排連接成整體的耙子,從正堂(客廳)靠牆七尺三寸長,一尺7寸寬的神台下面空地,開始用耙子在地面,從屋裡拖到門外,直到正對堂屋神櫃,煮熟了的豬頭上插三炷香,豬耳朵上左右各點燃一支蠟燭處做終點。
外婆叫我跪地三叩九拜後,從熟豬頭上拔下來一根香火,去燃放盤纏在長竹竿上的1000響鞭炮。
外婆一輩子迷信祖宗顯靈,她把我和舅舅姨媽們今天的幸福生活看成是先祖列宗們保佑結果。外婆跪地拜天,嘴裡念念有詞,磕頭動作極其規範。
外婆還帶着我在村頭河邊、岔路口、橋洞,樹頭燒冥幣,學校外牆角「燒衣」拜祭。
別看外婆平日庸常里,一分錢當10元用,一杯酒喝上十來口,末了,還用舌頭舔幾下杯底殘留物。上香卻是特別慷慨,香不再是一炷一炷地上,而是整捆整把地點燃後,放在寫有死去的先人名字的紙衣上燃燒。撒滿一地帶殼花生、糯米、麥麩皮……
當外婆瘦長而且微駝的身子,像秋後蓖麻杆一樣在凌冽刺骨寒風中搖晃,在每一個她認定的神位作揖磕上三個響頭的時候,我總感到外婆有些迂腐可笑,我的心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
外婆笑着對我說,雖然任何地方都可以當做「神壇」,需要活人向死者祭典來表達尊敬,但作為拜者,她也搞不清楚心中的神長什麼樣子,真身在何處安放?
外婆看着一臉懵懂的我,渾濁的淚眼,快速地眨了幾下。說她已是半截身子埋入黃土的老人了,說不定哪天就「過去了」,她上奈何橋的時候,一定要我拿起她生前穿過的布鞋底,狠命拍打着她斷氣閉眼的那間老屋窗戶,奪魂的黑白無常,索命的牛頭馬面,見她有後人惦記,逢年過節的,會燒很多很多紙錢給她,她再賄賂他們,這是規矩,如此這般,閻王爺的鬼差們就不會冷落外婆,更不忍心外婆在陰間上刀山下火海。
每到過年想外婆,始終不知道外婆究竟住在我記憶的第幾個房間?是左心房,還是右心房?
每到過年想外婆,我得了臆想症。 外婆總是習慣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串門,毫不客氣推開我那扇為外婆虛掩的心門。
忘不了外婆採摘皂角,用棒槌搗爛後,添加少量的鹽和醋,為我特製洗髮水,讓我的頭髮不開叉,更烏黑透亮。我走過大街的時候,擁有一種令男人眼紅的瀟灑,讓女伢行注目禮的騎士風度。祛除污漬油垢的功能,不亞於現在的【海飛絲】以及【飄柔】。
每到過年想外婆。心裡總覺很滿足。
忘不了外婆用慈愛的秘方做成的土涼粉,在我一輩子的酷暑里解渴。
忘不了外婆用自家養蜂自己動手釀造的蜂蜜,香甜着我整個的童年。
每到過年想外婆,情緒總是好淒楚。
忘不了的是跟隨外婆在亂墳場邊勞作而染上高燒43度,打針吃藥不退燒的怪病時,迷信的外婆,一步一拜,跪上樓頂的天台,一邊扎稻草人麻姑,一邊與遊蕩的鬼魂對話。為我喊魂三天四夜。心誠則靈,外婆用嘶啞近乎失音的呼喚,感動了上蒼、亡靈。我的怪病奇蹟般復原。至今,外婆當年的聲聲吶喊,還在我如今的靈魂深處響亮。
每到過年想外婆,日子過得真孤獨。
外婆病逝在沒有照相機的年代,自然沒有留下照片。外婆的音容笑貌也就永遠定格在我腦海里。
外婆,出生成長在河南省光山縣,逃荒時為了照顧好同行的爹娘,經人撮合,才委屈嫁給了應山城北的瘸腿外公。
外婆家後來搬遷到郝店鎮,那裡只有關門咀水庫,沒有澎湖灣。雖然廣水市沒有澎湖灣,但那首由葉佳修作詞譜曲,歌手潘安邦演唱並於1979年9月1日發行單曲——《外婆的澎湖灣》,卻深深烙印在我靈魂附體的骨子裡。
每到過年想外婆,悠悠愛歌如夢來,引動我無窮的冥思,重塑外婆形象之餘,更懂得偉大女性所給予愛的涵義,關於生命的真諦![1]
作者簡介
韓雙喜,筆名:韓梅香,一弓等 ,湖北省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深圳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和湖北省廣播電台播出。出版詩集《綻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