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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称的雪(杨炼诗歌)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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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称的雪》是诗人杨炼创作的一首现代诗歌。

作品原文

(之一)


一场雪干燥 急促 模仿一个人的激情

兽性的昏暗白昼

雪用细小的爪子在树梢上行走


细小的骨骼

一场大火提炼的玻璃的骨骼


雪 总是停在

它依然刺耳的时候


关于死 死者又能回忆起什么

一具躯体中秘密洒满了银子

一千个孕妇在天上分娩

未经允许的寒冷孤儿

肉的淡红色梯子 通向小小的阁楼

存放尸首的 白色夜晚的阁楼


你不存在 因而你终年积雪


(之二)


雪地上布满了盲人 他们看不见

一首死在旅馆里的诗

和 繁殖着可怕阳光的山谷


他们在同一座悬崖下失去影子

变成花园日规上黑瘦的针

用笑声洗脚


用一只死鸟精心制作雕花的器皿

野餐时痛饮鲜红的溪流

正午 盲人盲目分泌的溪流


他们看不见 一首诗里的游客

都裸体躺在旅馆的床上

无须陷落 就抵达一场雪崩的深度


(之三)


一盏陶土小灯 是你送给黑暗的礼物

雨声和雨声的摩擦中

诞生了你名字里的雪

给你文身的雪

疼痛 放出关进岩石多年的鸟群

一只是一个辞 而你是无辞的

风暴 是城市屋顶上一座空中墓园

天使 也得在窝里舔伤

像头黄金的野兽蹲在昔日

被水显形的人不得不随水流去

一场大雪犹如下到死后的音乐

你在名字每天死后

袒露一具没人能抚摸的肉体

让天空摸

从雪到血 摸遍火焰

直至黑暗 偿还不知是谁的时间


(之四)


黑夜像一个疯子的思想 敲打

我们的头颅 使我们相遇

危险的雪不存在距离

像两片星光下驰过同一座山峰的马

被一枚埋入夏夜的钉子扎着

听鬼魂们洒水 清扫月亮

听 墓碑说谎 炫耀人生的艺术


我们都是下山的 雪

天生无人称因而能挥霍每个人的死亡

黑夜在病床上 挥霍妄想时

疯子们的村庄在弹琴

蜡烛不朽 钟声泼出眼泪

一副白骨漫山遍野脱下日子的丧服

而 我们冻结成一整块石头


(之五)


这山谷不可登临

一如你里面 那座白色夜晚的阁楼


被雪邀请时 花草一片寂静

视野 像一杯斟入黑暗的酒

在不同地点燃烧


被雪拒绝时 你是无色的

栖息在伤口里的鹰 用阳光小声哭泣

岩石 慢慢吞下你

而你的性闪耀你死后不可能的亮度


你成为唯一的不可能了

一生的雪都落下了


白色夜晚的阁楼里 钳子在夹紧

鸟儿脆弱的睡梦里 天空无情欢呼

女孩胸前甜蜜的梨子 掉进

雨季 雨声 就在你里面到处追逐你

一个人赤裸到最后无非一片雪


在山谷脚下洁白 刺眼


走了千年还没穿过这间没有你的房子


(之六)


只活在时间里的人知道时间并非时间

一块岩石本身就是一首诗

而阴影 镌刻成一把湖边的椅子

每年六月的野草 在这儿朗读

雪 死者银白的书

那铁丝鬃毛的刷子仍固执刷着


一双泥泞棺木的鞋子

一副纸手铐 更使囚犯胆战心惊

这一个个字 写下就错了

刻上悬崖的字 搭乘着失控的缆车

日复一日粉身碎骨

跳入一首诗的诗人只配粉身碎骨


比死亡更逼真的想象里

雪是一次漫步 仅仅一次

六月就齐声腐烂 死者的肉体摇着铃

所有人 摇着此刻完成的孤独的铃

比想象更逼真地死亡着

雪 离开太远了 不得不埋葬一切

作者简介

杨炼(1955-),男,出生于瑞士伯尔尼,祖籍山东,朦胧诗的代表人物之一,“尤利西斯奖”评委。[1]

1974年高中毕业后,在北京昌平县插队,之后开始写诗,并成为《今天》杂志的主要作者之一。1983年,杨炼以长诗《诺日朗》出名,1988年被中国内地读者推选为“十大诗人”之一,同年在北京与芒克、多多等创立“幸存者诗歌俱乐部”。[2]

杨炼的作品以诗和散文为主,兼及文学与艺术批评。其诗集八种、散文集两种,与众多文章已被译成二十余种外文,在各国出版。他不停参加世界文学、艺术及学术活动,被称为当代中国文学最有代表性的声音之一。《大海停止之处》、《同心圆》等被称为杨炼的代表作。《大海停止之处》以特定的组诗形式,把外在漂流转为一场内心之旅。《同心圆》更是取消了时间概念,直指人性不变之处境。[3]

如果说,杨炼属于当代中国最早达成了诗的自觉、尝试建立自洽的个体诗学,并用以指导自身写作的诗人之一,那首先是因为他最早深切体验并透彻反思了母语现实和文化的双重困境,由此拓开一条决绝的向诗之路。“一颗无法孵化的心独自醒来”(《半坡·石斧》,那一刻也就是孤独的漂泊之旅启程的时刻。[4]

从澳大利亚到新西兰,到美国到德国再到英国,二十年来杨炼漂泊的足迹印遍了大半个世界,其要旨或许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即以生存方式的简约,换取精神宇宙的丰富。在他的身后,不断矗立起以他所钟爱的组诗形式构成的纸上建筑群。那是他的世界,一个足以与他走过的世界相对称的同样浩瀚,同样深邃,同样生生不息的汉语诗歌世界:《面具与鳄鱼》(1989)、《无人称》(1991)、《大海停止之处》(1992—1993)、《同心圆》(1994—1997)、《十六行诗》(1998—1999)、《幸福鬼魂手记》(2000)、《李河谷的诗》(2001—2002)等。此外,他还以类组诗的结构创作了长篇散文《鬼话》(1990—1992,由16篇构成)、《十意象》(1994)、《那些一》(1999,由5篇构成)、《骨灰瓮》(2000)、《月蚀的七个半夜》(2001,由7篇构成)等。这些作品,再加上他此一时期的二十余篇理论、批评文章,如同由一个看不见的中心(虚无的中心)兴发,波向四面八方的道道涟漪,构成了他创作自身的“同心圆”。“同心圆”既是他个体诗学的核心概念,是他心目中的诗歌秩序图像,也是他把握生存,语言临界点的方式。[5]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