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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纸飞机的录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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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纸飞机的录音师》中国当代作家张季平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折纸飞机的录音师

小龙是哪里人氏不清楚,只知道他父母在省城,年岁已高;父亲是省级机关干部,他属干部子弟,没当过兵,没下过乡,从西藏调来,比我先到电台,在技术部担当录音制作工作;我在文艺部任编辑,和他工作关系交往多多,久而久之,便熟悉了小龙知道些小龙了。

小龙的个头是最受女生崇尚的身高,未婚;不胖也不瘦,属好身材好相貌好皮肤帅帅的哥。他的短板是萎靡不振,不讲卫生。爹妈给了他一双漂漂亮亮的手,从没见他洗干净过,总是脏兮兮的。说他不讲穿戴轻了,说他邋遢,甚至脏,倒是十分贴切。他为什么会这样,真不便寻根问到底(人都是有自尊心有小秘密的!)。但有一次,他给我眼睛一亮,心中陡然有股兴奋喜悦的感觉。仅一次,只有这一次。那是有年春节后他回了趟家,走的时候没照面,从成都回来那天,他一身蓝色毛料中山装,真是好身材好模样好气度。想起他以往脏兮兮邋里邋遢的样子,心里想,小龙现在归顺了,天天如此这般就对了!

只可叹了他!

开台的时候,电台电视台在(攀枝花)公园新建的一栋四层大楼里办公;进门左边的一座三层楼房是职工宿舍。我一家三口住二楼过道第一间,小龙在三楼单独一间。不知是单位照顾他,还是同事嫌弃不愿同他居一室,总之他个人有间方方正正的小屋。

他语言没有障碍,口齿也一定不笨拙,但他几乎不说话。人聪明得很,交流起来,眼珠滴溜溜地转,嘴里吐出来的却都是单个的“嗯”“对”这样的单词。好吧、要得、可以,这样的词句,不会从他口里冒出来,因为多了一个字。他回答的单个词和其他许多的多音多义词,都可以用他的“嗯”和“对”代替。再有,他脸上的表情,每次看到都是一个模样的平静:不动声色。喜怒哀乐与他无缘似的。就拿他折纸飞机来说,在四楼过道上,他精心又快捷地折了一个又一个纸飞机,轻轻一放,纸飞机从他手指间滑出,飘下山,飞过朵朵红艳花正开的攀枝花树,出了公园,飞呀飘呀滑呀,过了楼房,眼看就过车水马龙的炳草岗大街快到大梯道就要飞过金沙江到攀钢那边去了,没想到身子一歪(风吹的),碰在中心广场升红旗的旗杆上。大家称赞他纸飞机不只折得好看,还飞那么远。他听了脸上没有表情,又转身找来废纸,静静地在栏杆台上一丝不苟地折起纸飞机来。折得意趣盎然,趣味无穷。那时候还没有打印机,若是现在,有A3、A4的打印纸,他恐怕会折轰炸机运输机和各种样式的大型客机了……有次,他的纸飞机硬是飞过了(金沙)江,我们夸赞他,他心里也许高了兴,多说了一个字:“嗯嗯”……

每次上班,小龙一手端一个有盖的大茶缸,一手提一个保温瓶。那大茶缸本是当时流行的白色的大搪瓷缸,在他手里时间越久,越看不出它本身是什么颜色了,污垢布满了瓷面。没事的时候,小龙在制作室就喝喝水,抽抽烟,倒也清闲,工作来了,他一大口,再两三口,把茶缸里的水喝完,掐灭烟头,立即站立在635录音机前(半天时间不抽烟不喝水了!),神情万分专注,说“嗯”的时候比平时多得多了。但这时候的“嗯”并不包括平时“对”“好”的意思。他对自己手中经过的作品,每一部每一辑都有很高的标准,对音色的品质看得很重,要求很苛刻。有时候一点点瑕疵,编辑看他不辞辛苦不厌其烦地反复修饰,心疼他,说可以了,但他不听。他剪辑录音的那手指呀如同象牙那般白、那么修长,而且灵动得很;同眼睛、耳朵,配合一致,不差毫厘。他听力聪慧过人,一些些一微微的音量音色的不和谐,他都听得出来;他高度警觉,剪辑的时候,左手中指食指和无名指牵掐着流动的磁带,时刻准备瞬间地挠起来或放下去,留住原有的(声音),抹去不要的(杂音),右手指头摸住开关按钮,随时准备停机关机又骤然起动;眼睛紧密而又柔和地盯住磁带前进或后退的厘厘毫毫,耳朵关切声音的大小和声情……真是千锤百炼求质量,一心一意出精品,就为着那么一些些一微微的差异,一丝不苟地追求完美作品的最高境界。事实和效果证明,他的固执和坚持(甚至顽固)是正确的。所以,各类作品,编辑记者们都喜欢与他合作完成。

我不知道在小龙心目中,我同他是不是朋友,我只知道他从小到大,在保育院一天天、托儿所一月月、幼儿园一岁岁,健康成长;读了小学,跨入中学,心有鸿鵠之志,本是国家栋梁之才,谁知碰上了“文化大革命”,还去西藏工作过…….如今,成了这样一个安安静静的录音师。

小龙是地地道道的伙子,知道的,喜欢和他相处;有人说他神神秘秘,是个怪人。那是偏见,被表面现象迷惑了,没看到他的心田!他从不主动找人说话,也不听人闲聊。无论你是高谈阔论,或是眉飞色舞吹得天花乱坠,他都好似没听见,更不会搭句白(话)应付一下。各走各的路,各做各的事,似乎是他的行为准则。

伙食团后面有宽敞的浴室,但我从未看见他洗过澡。有次我死拉活扯逼邀他进了浴室,给他香皂,他“嗯”了一声,没接;再给他又“嗯”一声,还是不接,最后放在他手上,他点了点头,接住了。走出浴室,我问他,洗澡舒服吧?他“嗯”了嗯,嘴唇却翘了翘。我告诉他,以后我会常喊他洗澡,他腔都没开一下,当然更不吱言了。天再热,汗再多,他也不洗澡,只端水擦擦。   我从没看见他在伙食团打过饭吃过菜。他有电视机,但不打开;他听广播,听自己的台,听自己制作的节目。他唯一的乐趣是折纸飞机放纸飞机。从不三个、五个到这里耍、那里逛。他喜欢清静、乐于独处。但也有例外,每逢节假日的晚上,他寝室门总是大敞开,有小火锅的飘香伴随着酒的芬芳溢出来。这定是山下小餐小馆专门为他送来的。小火锅放在煤油炉子上,蓝色的火苗突突跳跃,几个人围在一起边吃边摆龙门阵,道不尽的话长。他自己不说话也不大吃东西,只用眼睛和动作看(听)大家交谈。你去了,他抬眼“嗯”一声,请你坐;你摆手,他会从胸前的包里摸出一包好烟来,用手摇摇,抖几抖,抛甩出烟嘴嘴,支在你手边,要不是胸前,请你自己拿,抽一支;你不抽,他拿烟的手不会离开,“嗯”一声,又抖动起来,已经甩出半截的那支烟眼看就要掉下来……他绝不会用自己的手拿烟给你,因为他知道有的人嫌他不讲卫生;也绝不会要你拿桌上他自己抽的那包孬烟。

有个冬天,他摔了个仰八叉,拐(崴)了脚。摔得很厉害。半夜了,守门的周大爷听到沉重的一声响,还伴随着“哎哟”一声叫,披上衣裳,开得门来,原来是他坐在水泥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想来他是出去宵夜,回来的时候大门关了,不好意思惊动门卫,便翻门而入。想必是喝了酒,似醉非醉,迷迷糊糊摔的一个大筋斗……    而出告诉了她,她说她从成都相亲。我看了看手腕,十一点刚过,猛然省悟,这个姑娘一定是坐成都九点过311到金江那趟火车来相好小龙的。看姑娘的衣着身段和脚上带扣的皮鞋,我猜测,姑娘和小龙或许曾经是同学,要不甚至就是住在同一个红色大院的革命后代。我心中后悔迭迭,该请姑娘直接到我的陋室喝茶,然后去通知小龙。因为我知道星期天小龙此时正在睡大觉,床上铺的那床西藏林芝毛毯早破烂得千疮百孔了,盖的一定是那床扯成网网的棉絮,寝室也肯定是狼藉一片。但已经来不及了,姑娘已经上完梯步拐进了过道……

我想象着:小龙开门后,姑娘惊呆了,往日的英俊小伙为何变得如此颓废、窝囊;固执,无可挽回不可救药了哟!

姑娘似被一棵枯树撞晕了,天旋地转……

不知姑娘进小龙的门没有?(地太脏,怎么下脚);

不知姑娘在屋里坐没坐?(窗户未启,空气恶浊)

……

静静地,几分钟时间,漂漂亮亮的姑娘下楼来了。

多失望啊!姑娘本是揣着爱,怀着兴奋与愉悦来相亲的,她要向他弹奏心中的乐曲,没想到,眼前的一切,令 她火热的心骤然从胸口跌进了肚脐眼冰凉的世界

她晶莹的双眼盈满了泪珠,扶着栏杆,对我苦苦一笑;我无言可语,沉重地低下了头。

我回转身,追随着她的身影,送她走出了院子的大门,直到看不见……

小龙呀小龙,过了这村哪里还有这店哟?可惜了呀可惜了!    录音师小龙病故后,我默默地去他的灵堂,白的黑的颜色和渺渺缭绕的青烟更加重了我心中寂寂无声的痛,围着灵堂,我移动着脚步游了一圈,在灵堂后面一堵白布墙上,猛然看见他英气勃勃的一张黑白照,悲戚得惊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1]

作者简介

张季平,原攀枝花人民广播电台文艺编辑、记者,《大中华文学》杂志骨干作家。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