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刻板”生涯(赵文卿)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我的“刻板”生涯》是中国当代作家赵文卿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我的“刻板”生涯
上点年纪的教师,大都有过刻钢板油印试卷的经历。
从20世纪80年代到21世纪初,我经历过近20年的“刻板”生涯。每每回忆起那段日子,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词就是——刻骨铭心。
一块钢板、一支铁笔,铺开一张蜡纸。钢板长30厘米、宽10厘米,讲究点的嵌在一个精致木框内;不讲究的,干脆“裸”用。铁笔如同圆珠笔,一个钢针嵌进塑料笔杆里。蜡纸是上了蜡的柔韧的纸,看上去像油纸,似透明似不透明。蜡纸铺开,握紧笔杆,用力去刻。如果生手不得要领,像握一般钢笔一样“轻描淡写”,往往会把蜡纸戳破或笔画“旁逸斜出”,那整张蜡纸就废了。所以,那时刚参加工作的老师,学会刻钢板是必修的“功课”。不然,你印试卷、印资料不能总求别人吧?
在我们学校,我的“刻功”不能说是最好的,但起码刻出的东西拿得出手、不丢人。这是我久经刻练的结果。我初学刻钢板,如大多初学者一样,刻一张基本废一张。一筒蜡纸不久就用完了。再去讨要,总遭总务主任奚落:你是刻蜡纸还是吃蜡纸?其实,刻钢板并无什么高深技巧,“唯手熟耳”。只要有一定的写字功底,练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
每当考试临近的时候,也就是刻印试卷最频繁的时候。搜集到一套好的试卷,或自己出的一套试题,就想着赶紧刻印出来发给学生,让学生练习。那就连夜刻吧。孤灯下,桌子上,铁笔与钢板“亲密交谈”,发出“嗞嗞啦啦”的声响。虽不美妙,但令人亢奋。刻了一张又一张,累了,抽根烟,或站起来甩甩胳膊腿。尤其冬夜,天寒地冻,手指不可屈伸,刻得久了,不知不觉右手就“刻”出冻疮。红肿红肿,如透明的胡萝卜,肿块下去,又奇痒无比。但功夫没有白下,每当把印好的试卷发到学生手里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刻一般的试卷、资料比较随便,可以刻随笔字,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学生能看得清就行。但刻相对正规的校报,就得一笔一画,不能那么随便了。
我和学校另外一个老师曾主持创办了一份油印校报——《冬青报》。既然名曰报纸,就得像模像样。首先字体得工整,尽量接近印刷体。横平竖直,来不得半点马虎,尽量体现“方块字”特征。这更需要功夫。刻毕一张蜡纸,往往手肚子拿捏得生疼。甚至刻多了、久了,铁笔杆将中指上关节处磨出茧子来。再者就是插图、布局版面。插图是比葫芦画瓢,找来报刊,照着上面的插图模仿着刻上去。布局也很重要,哪篇文章放一版,哪些文章放末版,要疏密有致,还要兼顾美观。所以,刻一份报纸不仅仅是刻,还要会画、会编辑排版。我和另外一个老师轮流编辑、刻印。这样也就有了对比。我们都不甘落后,暗自比比谁编辑、刻印的一期校报字更工整、版面更美观,更受师生欢迎。在办报、刻印过程中,我们不知不觉提高了能力,养成了良好的文字素养,成长为学校的语文教学骨干。
其实,刻钢板只是完成了上半部分工作,接下来就是油印了,也是相当辛苦、费事的。记得那时学校有一部手推油印机,忙时,还得排队去印。油印既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一张刻好的蜡纸张到网子上,调好油墨,油墨稠了,要倒上一些煤油稀释稀释。稀释好了,拿滚筒在网子上慢慢推匀,先试印一二张,然后正式开印。印时,如果是一个人就要一边推滚子,一边掀纸张,慢且费劲;如果两个人,一人推一人掀就快很多,省劲很多。蜡纸张到网子上是有讲究的,熟手张得既平又紧,印出来清晰不说,印的份数还多;生手就不同了,张上的蜡纸歪歪斜斜、皱皱巴巴,印出的字迹模糊看不清,往往印几十份就报废了。油印也是个脏活。熟手还好些,生手一张蜡纸印下来,往往手上弄一手墨,脸上弄个“大花脸”。因为印时,不是蜡纸错位了,就是滚筒掉了。错位了,掉了,就得用手去收拾,一不小心油墨就会粘到手上、脸上。
后来有了手摇油印机,虽然印得快点,但仍摆脱不了油墨的“黏”。
到了20世纪末,钢板蜡纸逐渐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打字蜡纸。那种打字蜡纸呈蓝色,下面衬一张棉纸,原本是用铅字来打印的特殊蜡纸。因手工铅字打印机挑字、嵌字,排版慢,费事,我们干脆就拿来用铁笔或圆珠笔直接写在上面。这种蜡纸不需要钢板,一块玻璃或较平整的桌面上即可书写,使用起来方便很多。
不久,这种打字蜡纸也被淘汰了,有了电脑,有了打印机。打印机开始时是针式的,后来有了喷墨的、激光的。所需试卷、资料,往电脑里一输,或下载或扫描下来,很快就可以印刷。印刷也方便多了,先是单个印刷机,后来是制版、印刷一体机。几百份上千份试卷、资料,交给文印员,不大工夫,唰唰就“吐”了出来。而且清晰、整洁,手上、脸上不粘一点儿墨迹。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先进的印刷技术结束了我近20年的“刻板”生涯。可惜的是我练就的一手“刻板”技术再无用武之地,庆幸的是我的手再不会因“刻板”而冻伤、脸再不因油印而被“抹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