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广柑树(赵廷河)
作品欣赏
我家的广柑树
那天我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柑子剥开品尝,其甘甜的滋味,使我稍稍满意。突然间脑际一闪,又让我想起童年自家的广柑味。儿时的一幕幕,顿时涌现。
一九五七年,爸爸划成了右派分子,被免职降薪下放到很远的垦殖场劳动改造,很少回家。小脚的祖母和母亲带着姐姐和我们兄弟四人艰难度日。我是四九年生的,五个小孩子我数第三,哥姐都身材矮小,唯我从小壮实。
突然的变故,使得祖母晚上睡不着,常常自言自语地唠叨。老是埋怨自己的命不好:三岁裹足、父母早亡、做童养媳;老公整日在外,不管家里的事;起初生的八个孩子都夭折了,第九个自己接生,如何如何才保住了一根独苗。有时怪妈妈做事太慢,生下这一堆孩子,这日子怎么过……
只能穷日子去过,那些年我家基本上是吃各种蔬菜和野菜熬的粥。有时用番薯渣、糠饼充饥。
阴差阳错,那年我家养了一头花猪,那猪架子高大身子又长,全身鬃毛油亮油亮的。它好大好大才发情,请师傅来家阉割,那师傅把它前后左右看了看,说这猪骨象好、奶又多,是天生的好猪婆。祖母听从了师傅的建议,于是把它养成了母猪。
母猪特别乖,简陋的猪食每餐吃得津津有味,吃饱食就在厨房里的草窝里睡觉,睡醒后把屎和尿都拉在院子里的广柑树下。母猪每大半年生一窝小猪崽,每次都十几只。小猪崽实在可爱,常常围在母猪的身边玩耍。吃奶的时候母猪先躺下,十几只小猪一字儿排开,拼命地吮吸,母猪静静地躺着,似乎在享受着母爱。喝完奶母猪会带他们把屎尿拉在广柑树下。
小猪养到二十斤左右卖,买的大多是熟人。卖之前几天已定好要哪一头,卖的那天,买的人围着看小猪吃食,没等小猪吃饱,就一下子抢光了。这时候祖母很高兴,不断地摸母猪的背鬃喃喃自语,母猪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听祖母说过,院子里的广柑树是从县城的尚书第移过来的。我家是明朝尚书聂豹的后代,世代住在尚书第。解放后县政府建办公楼,要拆掉尚书第的房子,就把我家安置在了附近村农会办公的一栋老祠堂里。
祠堂很大,坐南朝北,有连体上下两栋主建筑,中间是大天井,宽宽的厅堂,两边是房间,我家分在大厅的西边。主屋的前后有大院子,后院的更大,有一人多高的围墙,西边是厢房,中间的空地约四丈见方。后院的厢房和空地我家分了一半,厢房用作厨房,空地上栽下了尚书第移过来的两棵一人多高的广柑树。
祖母说,广柑树苗是爸爸从南方带回家栽的,拆迁时看它们青翠挺拔,很有气势,舍不得毁掉。花钱请两个有力气的后生,小心地从那边刨起,抬过来栽在后院里。
作者简介
赵廷河,中国散文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