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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财福(曹大川)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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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财福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张财福》中国当代作家曹大川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张财福

“张财福死了!”

“哪个张财福?”

“就是在前街住的那个瘸腿傻子。”

茶馆里的几个力工聊了起来。我也好奇,把耳朵硬生生拉长了数米。

“三哥,你快去看看吧,张财福快被六嫂打死了!”于婶大喊着冲了进来。

张财福疯病犯了,正巧六婶在树荫下凉快,张财福拖着条瘸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六婶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摇着蒲扇,谁承想张财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嘴里念叨着“媳妇咱们回家,我给你念诗”。六婶大惊,她哪管张财福疯没疯,自己又不是个吃亏的人,直直给了张财福一记响亮的耳光,惊起了一只正趴在地上熟睡的黄狗。张财福并不觉得疼痛,仍旧拉着六婶往家走,六婶抄起路旁的一根棍子雨点般地往张财福身上招呼着。

村里的狗叫掩盖不住张财福的哀嚎。六叔听说六婶被张财福调戏了,赤裸着上身把正在睡觉的张财福从床上揪下来狠狠的打了一顿,疯病过后的张财福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瞪着惊恐的眼睛直勾勾的蜷缩在床脚看着六叔,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

“以后再敢干下贱的事,我非打死你!”打累了的六叔喘着粗气大声吼道。

张财福忙不迭地磕着头。

张财福年轻时候不瘸,也不傻。二十年前跟他爹从南边逃荒来到了我们村,正巧有两间原先磨坊的屋子,石磨丢了之后就再也没人进去过,父子俩简单的修葺了一下,就在这落了脚……

张财福跟他爹刚到村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也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原先磨坊里晒麦子的一块水泥打的小平台,四尺多宽,父子俩就在上面挤着,总比在地上睡强。张财福他爹每天去山上找木头,要做张床。做了几年,眼看着床做的差不多了,老头便撒手去了。张财福就和这张床相依为命了一辈子。

小时候父亲说张财福这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愿意教村里的小孩念几句“玲珑骰子安红豆”之类的诗句,也能证明他是个念过书的。一片片斑驳的头发,作为读书人最后的倔强,身上永远套着那唯一一件带衣领的泛黄的衬衫。但我见着他是害怕的,当孩子们大声重复着他教的诗时,我总会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疑似微笑的微笑。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冰凉的、死气沉沉的感觉,一靠近就会觉得掐着喉咙喘不上气来。

不光这样,就算他远远的走来,我只要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我便知道:是张财福。要不然是刚去看了看他干儿子,要不然就是谁家的孩子吓着了、看见脏东西了、让小鬼上身了。

张财福除了念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外,还有一样本事——叫魂。上次石头——二大爷的儿子让邻村的狗吓着之后,回家便开始发烧、神志不清,开了药也不见好。二大爷赶紧去请了张财福,张财福在床边嘟囔了几句,又发了张马子。真是神了,晚上石头的烧就退了,也能开口说话了。二大爷过意不去,要请张财福在家里吃顿饭,可看着张财福臭气熏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接过了二娘递来的一个眼神,给了他两块钱打发了。

我是从来没被吓到过,一想到张财福会给我来叫魂,没让鬼吓着也能让他吓着。

张财福念过几天书,村里的庄地主把张财福叫去给小儿子当个启蒙先生,这先生在教识字的时候经常有个女人来这看看这小儿子学的怎么样,张财福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东家的大闺女。教书的时候这女人时不时就来给俩人送点茶水点心,张财福临走的时候她还会将没吃完的点心带回家去。有时还会向自己问一些历史的奇怪轶闻,又是西施长得美不美、又是赵飞燕舞的好不好。张财福经常向她讲自己读过多少的诗,念过多少的文,这女人也津津有味的听着,不时会投过崇拜的目光。时间一长,一来二去,张财福便默默心生喜欢,睡着前想的是她,睁开眼想的还是她,终于鼓起勇气写了几首情诗向这女人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这女人本不识字,自然更听不懂“除却巫山不是云”,为了遮住自己的缺陷也会含着下巴微微一笑,装作听懂了的样子,这让张财福觉得这女人此生唯自己不嫁。

原先这庄地主给他大女儿说了房上门女婿的,等到嫁娶这天,张财福拎着把斧头去闹了一场,让人把腿打断了不说,一心只想着这个女人,执念笃心,整天疯疯癫癫,见人便说自己是娶了媳妇的,说他媳妇是多么的贤惠、优雅,还整天跟媳妇谈诗论文。十里八村的再也没人找他当先生。失去了教书的收入,就靠着左邻右舍的残羹剩菜日复一日。

“那这张财福无儿无女更没有亲人,谁给他办丧事啊?不会现在还在家里放着呢吧。”

“他不是认了姚寡妇儿子当干儿子了吗?也算有送终的。”

“干儿子?他那干儿子到现在连他干爹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张财福家门是朝南开的,这个我知道。小时候和小伙伴们没少拿弹弓抽他家玻璃,打碎了他也不换,就拿几张报纸和着浆糊粘一粘。没有玻璃打了,我们自然也不去了。

村里人都不待见张财福,只有村西头的姚寡妇是不嫌弃他的,每次张财福上门都会给姚寡妇和她四岁的儿子买些吃的穿的,亲切的叫姚寡妇的儿子宝儿,活像自己亲生的一样。逢年过节姚寡妇也会叫张财福去家里吃饭,张财福摸了摸褥子下包着几百块钱的手帕,也蹦着高去了。

一进门,姚寡妇便催促着儿子叫张财福干爹,这宝儿藏在了姚寡妇身后死也不肯。“你忘了我原先是怎么嘱咐你的了?”姚寡妇趴在宝儿的耳朵上轻声说道。宝儿听后只从姚寡妇身后伸出个头来叫了声干爹便跑开了。

未等开饭,姚寡妇先抱怨起这不济的世道,孤儿寡母的是怎样的不容易,怎样的苦。还说村里人嫌她晦气,很少与她来往,就连说个体己话的也没有。张财福听完就觉得姚寡妇比自己还惨,狠了狠心,就把出门前带的几百块钱索性一股脑全塞给了姚寡妇。姚寡妇嘴上连忙“不用不用,你也不容易”,可还是把钱留下了。

乡里要评“敬老爱亲”称号了。这可把村长给难住了,敬老爱亲的事咱哪干过啊。在办公室里抽着刚从小卖部里赊的烟,愁容满面。忽然张财福的人设出现在他的眼前。

村长顿时眼睛发亮,去买了点油面,去看看张财福去。

张财福哪里见过这场面,村长和乡里的宣传干部拿着“索你牌”照相机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村长说了几句“你吃了我喝了”之类的话便要拉着张财福照相。

村长照顾张财福成功获得了乡里的“敬老爱亲”称号,在乡里表彰大会上还戴上了大红花。一度成为了家长教育孩子的示范例子。幸亏我还没有孩子。

昨天村长去张财福家让他签订房屋转让协议发现他死在了炕边,肚子涨了起来,尸气四溢,应该是死了好几天了。

村长急忙到村里找人将张财福收拾出去,六叔是不能来的,但村长在分地的时候多给了他二分,叫他的时候也委委屈屈地来了。

正收拾着,六叔从张财福的褥子底下发现了一封用泛黄牛皮纸写的遗书。

“死都死了,有用的没留下,就剩了几张废纸。”六叔捂着鼻子没有好气。

村长接过来看了几眼:

“自我年轻时,随先考来此村里,虽无锦衣玉食,邻舍百家每日接济,得以饱腹,财福不胜感激......”

六叔一把夺过来扔在了焚烧张财福衣物的火盆里:“净说些有的没的,死了就拉倒,赶紧把他抬出去一了百了。”

坟茔上还露着未被杂草覆盖的黄土。

张财福埋了没有?埋在哪儿了?有没有坟?谁去看他了?

坐到约莫着下午一点多,力工们要去上工了。我一反常态竟然不困了,只觉得浑身难受,似乎有条蛇在肚里纠缠。我也将盖子倒扣在碗里踉跄地走了。

夏天太阳透过树叶后还是那么刺眼,我怎么敢直视?

烘烤过的街上,卖菜的在择烂菜叶子,卖水果的在往西瓜上面喷水,这么热的天气,连话都不想说。谁会关心谁,谁也不在乎谁的死活。

转过头去正碰见村西的姚寡妇带着儿子在买猪肉,宝儿估计是想到了今晚的红烧肉,乐的手舞足蹈。他忘记了毒辣的太阳和凄惨的身世,脑海里只有一咬满嘴油的红烧肉。

我不敢再看他,我甚至觉得身上发冷,是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了。[1]

作者简介

曹大川,男,中国作家网会员,青年文学家协会云岫诗社秘书长,“2021年度优秀诗词家”,中国好文章大赛获得“文化摆渡人“称号,红学研究者。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