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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故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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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故事十八》中国当代作家居仁堂主的散文。

作品欣赏

小镇故事十八

所谓入乡随俗,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我们虽是河南人,但在裁缝店都按当地规矩办,生活方式也按当地习惯。粮店里少有面粉卖。这里称面粉为灰面。除了供销社里蒸些馍头,炸油条外,很少有人吃面粉。父亲喜欢吃面粉,往往要到粮店里专门交待,提前申请,还是看在父亲是搬运站站长的面子给留一袋半袋。

我们也喂猪养鸡养鸭。

那时候,规定每家每户卖一头猪才能杀一头,养一头猪,则要半一半。

我们家每年最少喂两头猪。父亲虽然拉板车。但为人处事十分得当,人缘颇好。喂猪用的粗糠细糠都要找熟人才。农村人打米时有糠和碎米,而吃商品粮的就没有。父亲常从川店或马山粮站里找熟人买米糠喂猪。马山和川店粮店有打米厂。

喂猪是母亲的事。我们负责打猪草。猪草一是种水葫芦,二是打旱猪草,提着篮子支田里去挖野菜,三是大水塘里用腰盆搅猪草。

不管是旱猪草还是水草,剁猪草是母亲和姐姐的事。我们不管。但站腰盆搅猪草非我不能。小猪抓来时,先以猪草为主,猪草剁碎了,拌点米糠,猪们大吃特吃,也只长骨架不长肉。而架子猪十分难看,嘴长肚子扁,毛长。架子猪长到百十斤时,才喂细糠和碎米。一吃好东西,猪就气吹似的长肉。等到腊月,买一头杀一头。买猪当天早上,要把猪喂饱了。马上拉到食品站出过称。否则,拉一泡水都是钱。

有一年,一头猪干急不长。急得父亲掰开猪嘴巴,发现猪发了焦牙。即猪嘴巴里有牙齿发黑发黄,据说影猪的生长。父亲请人来帮助,用钳子把焦牙拔掉。掉猪牙时,那头猪歇斯底里的叫,叫声把鸡鸭都吓得乱飞。

猪长成了。也到了腊月了。进腊月杀年猪是约定俗成的。

过了腊八,一个好天。后院临时盘一灶台,一口大铁锅坐在上面,灶门口推满了劈柴。锅里装满了水。今天搬运站几个老乡们都不出工。杀猪佬张五爹来了。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五短身村,胖呼呼的男人。一看就像个杀猪佬。他用细帆布包背着长长的杀猪刀铁钩子以及长长的铁探条和刨猪毛的刨子。

锅里的水冒热气,快要开了。张五爹过足了烟瘾。他对父亲说:“咱们开始吧。”

父亲笑着说:“好,开始。”说罢对大春叔和大娃儿以及李伯说:“咱们把猪拉出来。”

几个男人齐齐走到猪圈门前。猪圈里的猪见几个大汉来到,吓得哼哼乱叫退到圈最里面,抬头惊恐地看着这群人。他们进到猪圈里,猪在里面大叫着乱跑。但终究人多猪寡,被揪着耳朵拉出猪圈。猪扯着嗓子大叫着,但无济于事,几个人将猪掀翻,抬腿扯耳,把一二百斤重的猪抬到门板搭成的杀猪台上。母亲将一只木盆里放一点点水,放一点盐,搁在猪脖子下。张五爹把杀猪刀噙在嘴里。两手扳着猪嘴,把猪脖子拉直了,然后左手扳嘴,右手一刀斜斜刺进猪脖子里。猪大叫着,四长腿乱蹬,大春叔和大娃儿死死地捺着猪腿。杀猪刀拔出来时,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流入地上的盆里,母亲用一木棍搅动着盆里的猪血。猪血流尽,猪脖子处冒着血泡。猪的叫声也随之由大声嘶叫慢慢变成无力的呻吟,最后归于寂静。

张五爹把杀猪刀在猪身上啪啪地来回翻几回,将刀上的血擦净。然后在猪前蹄处割一小口,用一米多长的铁探条捅进去,捅到四肢,然后再捅到猪背猪肚子,来来回回捅十几下后,他抽出铁探条后,一手握着刚割过口子的猪脚,一手捏着割开的一块小小的猪皮,弯下腰,吸口气,猛地嘴对着猪腿的伤口处吹去。张五爹的肺活量够大,随着他的腮帮子鼓起,猪肚子也慢慢地胀起来,张五爹回口气接着再吹,一直将猪肚子、腿都吹得圆鼓鼓的,这才一手捏着猪腿的口子,一手将准备好的麻绳在伤口上端绑好,预防跑气。

大铁锅里的水开了。翻着花。五爹叫一声,来抬进锅里。大春叔,大娃儿们应声,抬起吹得浑圆的猪,轻轻地放进大铁锅里,即是再慢,锅里的水也漫出锅沿。张五爹用瓢舀着开水往猪身上泼着,二分钟后,说来,翻个身。几个合起来将猪翻身,最后前后拖动,将猪头猪尾巴猪蹄都在开水里泡透后,张五爹直接在锅里用刨子开始刮毛。嚓嚓嚓几下白亮亮的猪皮露出来,猪毛掉进锅里。在刮到猪脖子时,母亲交待五爹拔些猪鬃留着做鞋时当引子。

猪毛刮净了。张五爹用一个大铁钩钩着猪屁股,让大春叔们将猪抬起来挂在两棵树之间横绑的一根木棒上。

父亲会拿来洗衣裳的大木盆放在倒挂起的猪下面。张五爹拿起刀来,从上到下一刀下来,猪的肠子肚子都流下来了。我叫着我要猪随泡,我要猪随泡。猪的膀胱吹起来可以当球玩。张五爹会笑着把猪随泡摘下来交给我。我把猪随泡洗净了,将一头扎紧,翻开另一头贴在嘴上使劲地吹气,刚摘下来的猪随泡很大的腥臊味,但却挡不住汽球的诱惑。球吹好了。再扎紧了,哥仨不再关心杀猪,一起玩猪随泡球去了。

那边张五爹已经把猪卸成一块一块的。母亲正在翻肠子。肠子在灌香肠必用的东西。肥肥地猪肉装满一大盆子。

中午,母亲将新鲜的猪肉炒了,炖了,爆了,煮了。弄一大桌子菜,除了帮忙的几位,还要请最亲近的几个人,比如幺爹大爹等一起聚餐,美其名曰喝猪血汤。

记得有一年,杀完年猪后,搬运站的老乡们在吃过饭,喝点酒后,兴奋了,把自己的马拉出来,马鞍子搭上,各自骑上,从我们家门口跑马到盐仓库,然后再返回来。噼哩啪啦的马蹄声,在小镇的砖碴路上响起,如草原上赛马 ,惊动小镇上的人们出来看热闹。也难怪呢,那时候,他们也才三十岁出头。年青着呢。

那年代,乡下人到街上去,有不少岁数大一点的人骑马或骑驴。在路上常遇到骑马骑驴者,像搬运站的老乡们这般骑马赛马没有见过。骑者兴奋,观者各有心体。

年猪杀了。留下灌香肠的肉和几十斤新鲜肉外,其余的都用一口小缸腌制成腊肉。

腌制腊月和灌香肠是母亲和姐姐的事。姐姐比母亲手更巧一些。腌腊肉好操做,把肉切成不大不小,一块一、二斤重,把肉进小缸里,放一层肉酒一层盐。腌几天后,串起来挂在后院里风干,即是腊肉。而灌香肠则要费用。先把小肠刮洗干净。把猪肉切成小肉块,拌上盐和佐料、姜。用竹篾握成一个小圈,把小肠套在上面,然后把刚调制过的肉塞进去。在缸里存两天,再挂到外面风干。风干的过程中香肠会产生气泡。要用针把气泡扎烂跑气。晾晒十来天后,香肠就做好了。

进腊月的这段日子是最快乐的。学校放假了,餐餐有肉吃,吃完了骑马打仗,疯跑,无拘无束。

当然,每年杀猪后,总会给外婆送去一、二十斤猪肉,尽份孝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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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文俊。一九五六年生人,文学爱好者。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珠海作协会员。

参考资料

  1. [中国作家网 (chinawriter.com.cn)中国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