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的清晨(幽蘭)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小區的清晨》是中國當代作家幽蘭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小區的清晨
深夜，我會習慣性地失眠，像是施了魔術。每當這時候思緒像長了翅膀一樣，天馬行空地暢想，游離在身體之外。
二樓的那對老夫妻已經不住了。聽不到老太婆每天凌晨五點鐘，雷打不動地用拐杖敲擊地板的響聲,她大多數時候會把我弄醒。老頭已經去世了，去世的前幾天，我碰見他剛從醫院住院回來，三個年輕小伙子很費力地把一輛擔架抬上了二樓，當時我正在拿鑰匙開門。老頭坐在擔架上對着我點了一下頭，我的心裡一陣發酸。沒過幾天他就去世了。而後坐輪椅的老太婆也走了，不知道去哪兒了。偶然看到他們的兒子會回來一趟。
遠遠地聽見運送垃圾的三輪車開過來了，那'突突突』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停在某一個單元的門口，傳來倒垃圾時垃圾桶撞擊車廂的一聲悶響，也有兩聲，前面的一聲總比後面的沉悶。來到樓下，又漸漸地遠去，一切又歸於寂靜。我認識那個人，他每天凌晨五點半準時把小區的垃圾運送完後，去運城學院門衛室上班。
周遭一片萬寂俱寂。手機的鬧鈴聲響了，睜開惺忪的眼睛，外面漆黑一片。
我習慣性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打開燈窸窸窣窣地起床。收拾整齊後，戴上帽子，戴着手套出了門。
小區的健身廣場裡一片寂靜。在寒冷的清晨，這個時間段，人們一般都呆在家裡看電視或做早餐，抑或縮在溫暖的被窩裡不肯起床。
偶爾會碰到一兩個老太婆走過來在健身器材上鍛煉一會,短暫的停留後，又匆匆地離開了，大概是受不了寒冷的空氣。
地上丟棄着幾隻汽車輪胎，是小孩子們當玩耍用的。一輛小型兒童自行車橫躺在一邊，地面上用黑色顏料寫着幾個超大的字體。
一張木桌的桌面和椅子互相穿插着連接在了一起，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製做的，很有創意，我不禁在心裡暗暗驚嘆。
健身器材摸上去涼冰冰的，我鍛煉了一小會兒，戴着手套都感覺到刺骨的冰冷。
西邊有個練車場，此時一片闃寂。一輛白色的教練車停在那裡。練車場當中用藍色鐵皮搭了一個遮陽棚，下面擺放着幾張陳舊的沙發，上面落滿了灰塵。每天早上這裡有人在學車，現在這樣嚴寒的天氣里，沒人練車了。 練車場旁邊有一堆垃圾,一兩件舊衣服，紅色的塑料桶、菜筐、丟棄的舊木製沙發，塑料花盆，應有盡有。還有一輛廢棄的舊三輪車，上面寫着「關老爺礦泉水」幾個大字 。我的心裡一直疑惑不解，有點匪夷所思，不知道是誰把垃圾倒在這裡。有一個小門直通到學校裡面。
我在練車道上走了一圈。前面有棵白楊樹，樹冠直插雲霄，長得有四層樓高了，在學校餐廳的後面。樹圍一個人合抱都不過來，枝椏旁逸斜出，樹皮皸裂，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了。我細細地打量，發現樹枝的頂端已經萌生了小小的芽苞。
連車道旁邊有幾棵梧桐樹，樹枝上垂掛着一串一串米黃色的花苞。遠遠地望去，就像是一樹盛開的花朵。在這深冬最寒冷的天氣里，花苞努力的積蓄着能量,蓄勢待發。掐指一算，梧桐樹的開花期是在五到七月份。我驚詫了，恍然大悟，原來梧桐的花苞經歷這麼漫長的時間，才會開出那一樹潔白無瑕，芬芳濃郁的花絮。
生命始終在和嚴寒博弈，堅強不屈地成長。我想起了水房門口的那幾棵玉蘭樹，當秋霜抹殺了萬物，蕭瑟的秋風吹落還沒凋零的葉片，玉蘭樹的花苞已經迫不及待地長出來了，毛茸茸的。我仰着頭觀望着，看着花苞一天天的長大，一天天的豐盈。而玉蘭樹的花期在二到三月份之間，那小小的花苞整整歷練一個冬季，才能綻放出冰清玉潔，繁華似錦的花朵，不禁讓人肅然起敬。
拔開旁邊蓬亂的草叢，就會看到枯黃的葉子下面藏匿着綠色的嫩葉。知名的或者不知名的野菜雖然有點枯萎，但仍有綠意，身上頂着白色的冬霜，頑強的生長着。枯乾的臭蒿差不多有一人多高，在寒風中搖曳。
物業門口有一片空地，小區里一些勤快的人沒有閒着，把那塊地開墾了出來，種上了應季的蔬菜。前兩天還看見人們還沒有給冬菜避寒，菠菜綠油油的，肥肥胖胖，貼着地面匍匐生長。今日大寒來臨，那些蔬菜全都被蓋住了，有白色的塑料布，還有黑色毛毯、紅色的地毯，這兒一塊，那兒一片。
一片胡蘿蔔被一張紅色的地毯覆蓋着，上面壓着磚頭和瓦片，還有木棍，地毯上落滿了晶瑩的冰霜。
洋蔥的葉子已經枯萎了，一片焦黃。蒜披掛着冰霜昂首挺胸，雖然有點萎靡不振，但扁扁的葉片一片蔥綠，只是葉子的邊緣有點泛黃。
我還看見了一小片苜蓿，幾株苦菜，還有幾棵綠意盎然的油菜，都呈現出春天的色彩。綠色始終在那裡，並沒有遠去。
在一堆雜草叢中我居然還發現了一種開着白色細碎花朵的野菜,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只看見一年開幾次花，在田間地頭，路邊生機勃勃地占據着一席之地。
幾隻灰喜鵲在地邊覓食，它們瀟灑地擺動着長長的尾巴，其中一隻扇動着翅膀飛了起來，飛落到了一棵高大的樹上,另一隻也跟着飛到了那棵樹上，其餘的兩隻相繼飛到了旁邊的一棵高樹上，然後傳來」呱」的一聲洪亮而嘶啞的鳴叫聲。 成群結隊的麻雀在地里啄食，它們嬌小輕盈的身軀蹦蹦跳跳，一副快樂無比的樣子讓我艷羨。不只是我的駐足，還是別的原因，眾多麻雀倏然「呼啦啦」地飛起，落到了一棵低矮的山桃樹的枝條上，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聒噪個不停。
幾隻燕子在空中低低地掠過，敏捷的身影像箭一樣飛快，須臾隱身在樓棟的後面。
我踩着菜地里的泥土，踅到圍牆的那邊。這兒有一棵高大的榆樹，獨處一隅，在凌烈的朔風中坦然地屹立着，樹幹斑駁陸離，呈蒼黑色，堅硬的枝椏直指向藍天，看起來比那棵白楊樹滄桑許多。我繞着榆樹轉了一圈，觀察到枝椏上綴滿了褐色的小花苞，這一發現出乎意料,讓我醒悟到在冬天孕吐花苞的還有榆樹。
樓棟前面是一片冬青樹綠化帶，中間點綴着一排黃金槐，雖然樹身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但還是很醒目，金黃色的枝椏與四季常青的冬青相應成景。我記得去年黃金槐被齊刷刷地「腰斬」以後，新長出來的枝椏，下面的樹幹粗壯，呈褐色，樹皮龜裂，遺留着被鋸掉的痕跡。
清潔工圍着頭巾，戴着厚厚的手套，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拿着掃帚，在認真地清掃着小區的路面。
樓棟邊上綠化帶中的女貞樹傲然而立，樹上結滿了一串一串黑色的籽實，像小葡萄一樣，看上去碩果纍纍，有的已經掉落了，留下了果柄。女貞樹不畏嚴寒，在這深冬的早晨，雖然墨綠色的葉片有點無精打采，但太陽一出來，它們就又精神煥發了。
生命是嚴霜壓不垮的，尤其是樹類。只有經歷了寒冬和冰霜，才能綻放出芬芬美麗的花朵，就像經歷過逆境中的人一樣，變得堅強和執着。
屋裡的溫度已經達到二十度，溫暖如春，和外面的氣溫相差甚大。窗戶後面的那棵梅花樹已經冒出了粉紅色的花苞，隱隱約約，若有若無。每天我會佇立在陽台上，透過窗戶的玻璃上觀望，看着那小小的花苞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嫣紅。再過半個月它就要綻放了，遵循着自己的節氣。
春天不遠了，正在向我們隆隆地走來。[1]
作者簡介
幽蘭，原名宋亞蘭，土族，青海省民和縣中川人，現居山西運城。喜愛散文寫作，在多家雜誌和新媒體發表作品，獲得了第三屆行參菩提散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