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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半坡(凌代琼)

寻梦半坡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寻梦半坡》中国当代作家凌代琼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寻梦半坡

童年,我时常在朦胧或梦醒时分,看见一些与我差不多大高矮的小人们在我的床上为我跳舞。她们5人一组,眼睛黑亮有神,头上扎着小辫子,屁股后都有一不长的小尾巴,手牵着手,很有韵律地演绎着一种快乐的舞蹈。

我不知道她们来自在哪里,只知道从梦里走了很远很远。我总想看她们,可我梦见了,她们都不说话,她们来自哪里,成了我童年追问的一种缘起。

我将梦里所见或者说朦胧意识中所见,说给我认为最有学问的剧团美编马叔叔听,马叔笑嘻嘻地说,是梦。无解的我,或者叫解释不通的我,再问家里最有学问的外公。外公能解梦,我们邻居家人,常有人找,外公还讲要注意什么。妈妈常说,外公的父亲是举人,我不知道举人是干什么的,应该算个文化人吧。外公听我说后,一惊,定睛看着我,然后很平静地说,你做梦了。

2017年底,也被时间由孩童变成外公的我,去参加一个散文颁奖,在西安停留,不经意走进距西安市区大约8公里、占地123亩、总面积约5万平方米的西安半坡博物馆。人入半坡博物馆内,迎面就亲切地看到,圆形的水池中央一个半坡姑娘的雕塑。她高耸发髻,恬静俊美,身着麻布衣,手持尖底瓶,半蹲身子,微笑着凝视水面。生动再现了半坡人6000年前的温情,使我的访问平添了一种视觉快感。

于1953年发现的半坡遗址,是一座母系氏族繁荣时期遗留的村落遗址。也是黄河流域典型的母系氏族聚落遗址。清理出的40多间房屋遗址,遗址地窖200座,灶坑80多个,洞400多个,以及陶窖6座,墓葬170多座,出土万件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以及数量可观的彩陶、雕塑等艺术品和各类装饰品,立体地再现了黄河中游地区史社会繁荣的生活。

在半坡遗址的场馆里走着,看着记着,不知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我是第一次来,哪里来熟悉之感。我想或许是相关的资料看多了,造成了这种假熟悉。人行走在原始人类生活过的土地上,呼吸着泥土与空气混合的气味,而味蕾不知道怎么就从时光里咀嚼出一种时光萌芽的味道来。这味道就是跳舞小人传给我的味道,只不过今天的感觉淡些。沿着这味,或者叫在这灵性味觉的引导下,我逆反回童年那嫩黄的时光里。

人在史前生命的气场里,莫名其妙地兴奋着。这里的陶瓷、绘画、建筑等遗物与我童年萌芽时期的神秘,共同勾连出串串联想。意识与身体嘎嘎响地触碰着历史,现实、梦幻、追忆、憧憬汇于一体。眨一眨眼,再晃一晃脑,面对眼前的一切,身体里的时间与这里两个时间层叠加在一起,先人的生存境遇与今天时代的精神,驾驭着思想在时间上飞。

人在方房子与圆房子半地穴式房屋边转,生活深度和情感浓度的图谱在眼前展现。刚刚离开大树,走出洞穴的半坡人,在地面上建造的小小的空间,以简陋的原始村落遗留下来的陶器、石器、骨器的语汇,向我们呈现着完全脱离了巢居洞栖,与兽为伍的生活新场景。不用萃取意象,眼前以沟为护的围沟,弯曲、延伸出记忆里隐含又说不清楚的一些东西来。不用想象,播撒着无数金色希望后,从围沟外入内,不管你是去围沟外的淘区还是去墓地,返回围沟内,是需要大声嚎叫才能跨入的。围沟之内生生不息,围沟之外入土为安,围沟内外就演变成了现代生活的雏形。

讲解员介绍:这3000平方米,是原始村落的一部分,其房屋建筑早期是半穴式,即一半在地下,以坑壁为墙露出地面的一半盖上了屋顶,这种房屋既低矮又潮湿。到了原始社会晚期,才在地面砌墙,并用木柱支撑屋顶,这种直立的墙体及带有倾斜的屋面,已形成了后来中国传统房屋建筑的基本模式,这在当时可算是了不起的举措。

遗址中还有一条长300多米、深约5米、宽约6米的大鸿沟;这是护卫村落、不受外来部落的侵犯,防止野兽突然袭击的防御工事。遗址中还能见到公共的墓地,有的墓地上放着瓮罐,瓮罐上边盖着陶盆,陶盆中间钻有一小孔,人死后尸骨放在瓮罐中,小孔的作用是让死者的灵魂进出方便。遗址中还有储藏物品的地窖和公共仓库等。这些使用过的窖穴、陶窑、墓葬等先民遗迹,生动而具体地展现了半坡人开拓史前文明的艰难足迹。

史前人遗留下的这些文化碎片与物质,以及绘制在陶盆上的古朴、简练“人面鱼纹”等,都在向我透露着6000年前历史“文化层”里生活的味道。人处在相互叠压、相互打破又相互共存的历史遗迹形成的小气候中,思想引领着记忆,在图腾崇拜中穿越,手轻轻拂去历史的尘埃,就触摸到史前人的记忆了。

一个今天的人,能看到并感受到6000年前生活的样子,我感恩先人对我的厚爱,在感恩与思绪中,我的个人记忆意念与历史记忆在人文的气场里接通了。意念的穿透力引领着我,人处在历史的话语里与无处不在的道中,相互感应又相互渗透,“意”与“气”和和相通,对我产生着气化功能,真使我激动不已。

再当我的眼睛碰撞到彩陶盆上的舞蹈,心里不仅仅是一惊,身体释放出一种快乐的能量。血液里就感觉到的舞蹈动作,不是凝固在彩陶上,而是在我心里。电流般疾驰闪过,内心顿生一种奇妙而又幸福的感觉来。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得,德性演化出的情感吧!

临浐河畔的图画不再模糊了。我也清清楚楚地确认,见过彩陶盆上舞蹈的人们了。冥冥之中,6000年前史前渔猎场景的舞蹈语汇,人鱼相知相融的感觉,早就以看不见的遗传基因,代代相传成了我的审美。那陶器上刻划的符号,半坡人用来记事或记数的符号,应该是甲骨文的前身,是中国文字的萌芽阶段的雏形。时间的演变,就成了我今天书写半坡博物馆的文字母语。

我哪里想到,童年的心灵也早就触碰到了史前生活了。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储存并携带着看不见的历史,时间就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我们的身体,就是一部完整的人类生长长河发展史中的一小段,遗传密码传导着长河里的一切奥秘。

虽然,我不能破译时序与身体的密码,也无法跨越时序到时间上游的半坡去生活,可物候启示和哲学意想中,历史的率性与童年的率性,正共同在民族集体的心理认知和文化的碎片中,引领着我在半坡村落的布局中走动。

今天的我没有看到史前温润的青青水草,隔着土层感觉着阴气浓重的生活。虽然,时间的力量将先人们挤入地下,自然生长的力量将我们长向阳光。尽管我早已过了孩童的年代,但我还是童心未泯的在时间与自然之间,想着那人类童年与我童年永恒的舞蹈。

充溢着群落智慧又承载着光荣与梦想的半坡人们,那哥哥找妹的女娶男嫁的情歌,一路婉转,尽情渲染,水柔山刚,男阳女阴,阴阳和和的美声,今天遥想,还激荡着我的心。我知道只凭童年萌芽的意识,是还原不了史前,也抵达不了史前人思想原点的。人在半坡虚掩的早晨,在现实与期待之间行走,面对着先人的精神家园,能不怀想眼前看到与看不到的一切吗!

我以我身体的小宇宙,就在这划时代的气场里,幻化着河水清清,芳草萋萋,草木郁郁,禽鸟鸣鸣,男猎女耕的鲜活场景,还还原着湖沼丰富,竹林茂密,温暖湿润的生态气象。

我摸着心跳,感受史前母爱情感的美妙,物质传递出的信息以及给我的启示,半坡透露

出的集体智慧,那不灭的窑火,磨制的石器,人面鱼纹等等,让我思想粘着这里的气息起飞,心神摇荡地呈现着那个史前生活场景。

说是史前场景,其实就是我们今人记忆之树昨天的场景。我们在这树枝头生活,只能看到近处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看不见远处,更看不见生活树的根系。可眼前的形象与展示,出土文物的陈列,使我直观地看到了隔一层土又遥远又真实的生活。

我印象深刻地记住了半坡人复原头像的模样,记住了6000年前母系氏族血缘、脐带与围沟链接起的村庄,(村庄、制陶、墓葬三个部分组成)半坡人构建的在场,呈现的非结构性的求美呼应,以不同维度,不同层面的存在真相,深深感染着我。我力图用文字携带的历史气息来呼应,可我找不到风的方向,也只能在地气的气味里,靠想象来推测神秘中的过往。我知道,任何磁方向的激烈改变,都深深影响着生理过程。地球磁场的细微转变,对人的心脏和大脑都有明显的影响。

人能行走在6000年史前人生活的场景与氛围里是幸运的。今天的生活观念与价值尺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可你在这里能感到先人体悟自然,感召自然,顺应自然变化而自强不息的影子。那陶罐上的祝福,衣和裳的出现与分开,澄滤器与尖底瓶等等,每一件失去光泽的器具,都有体温手汗捂出的印记,都承载、传承着她们的信息,也都寄托着史前人的感恩之心。自然、生存、劳作,在时间序列中,组成了半坡人光阴里的故事。

我在这里寻找记忆里的颜色,不仅仅是借用考古学家的手,翻开尘封已久的故事,还要接通6000年以来的人文情怀。要让身体里的遗传密码接通远古,使时断时续的记忆河流,再次接通那人文的“唐古拉山”之水源,使自己身体里的记忆河流,源源不断地流淌着一种先人气息与声音,时刻领悟、感觉先祖的气息与智慧,让时光中那些文明的碎片,或者叫移传密码在我的身体里活跃起来,在奇幻的生命旅行中,孜孜不倦地追求终极意义与生存价值。让旧时光与遗址文化层的内涵相互呈现,让心灵意念里的潜意识,在存在与心灵之间,打通一条拷问灵魂的通道,相信自己的信念,让人生活真实又有历史内涵的走向未来。

炊烟袅袅中的半坡村人,光影中的形象,那个史前人的舞蹈,鱼神的图腾,生殖的崇拜,陶制的乐器等等,都是我们今天生活与文化起源的证据。半坡鱼纹陶俑上依稀露着的微笑,又何况不是我们童年的自己呢。[1]

作者简介

凌代琼,安徽铜陵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多次获全国各类散文奖。发表各类文学作品100多万字。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