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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寒号鸟(翟永旭)

《夏天的寒号鸟》中国当代作家翟永旭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夏天的寒号鸟

曾经有一个这样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有些人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有些人看不起我,我却看得起他。这个问题一度曾让我陷入了迷茫,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风吹起,我看着仅有的几只麻雀在变电站里飞来飞去,忍不住想起了寒号鸟冬天唱的那首“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的歌。”麻雀不去南方过冬,也不会唱歌,也许它们拥有的是一个比寒号鸟温暖的窝吧……

正胡思乱想时,电话突然响起,我赶紧拿了起来。

电话是职业高中时的同学温童打来的,他告诉我,12月26日是我们同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十周年纪念日,到时候要聚一聚,提前通知我一声,好让我到时候把班调整好。

十年,就这么匆匆地过去了,如果能听懂鸟语的话,恐怕寒号鸟冬天的歌早已听不出了凄凉,只觉厌烦了。

寒号鸟产于何地,我至今也不知晓,只是从那篇课文中知道了寒号鸟的懒惰,也曾对它最后被冻死的结局寄予了深深的同情。是不是到了夏天,它唱的就已不再是这首歌,以一种骄傲的姿态出现在鸟的王国中,就像温童在我面前那样。

温童和我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我们二人对于男孩子的游戏都不太擅长和喜爱。不同的是:温童似乎在不断追求着一种脱离男孩子的道路。每天的书包里装着化妆品,说话和走路总爱表现出忸怩作态的架势。只不过这些努力让人越看越觉得别扭。虽说他用身上的时髦服装招展着自身的优势,依然得不到众同学对他的认可,尽管如此,温童还是很活跃。与之相比,我不禁要自惭形秽了。身上的衣服朴素得近乎杆气,再加上性格内向,在班里几乎要被人遗忘。

高二元旦的时候,我的书中夹着一张明信片,稍不注意,临座的温童将其抽了过去。我对其不礼貌的行为很反感,但当时也没有发作。

明信片是一位女同学送给我的,当时我们的心灵都还比较纯洁,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谁知在温童的眼中却成了大事。

下课后,温童叫住了我,说:”到时候你送我一张明信片吧,我到时候也送你一张。”

那一年,温童的确送给了我一张明信片,但那是去年剩下的明信片。

高三元旦的时候,我刚把一套明信片送完,封皮刚准备扔,一个同学忽然把它要了过去,把它送给了温童。原来温童送完明信片后,把张明信片的封皮送给了这位同学,气得这位同学够呛。想回敬他一张明信片的封皮,无奈自己的已经扔掉了,只好把我的那张要走了。温童拿住这位同学送给他的“明信片”后,就当着这位同学的面给撕碎了。

这一年,我和温童没有互送明信片,因为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也使我懂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形式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内容。如果只注重形式,而无视内容,那和寒号鸟有什么区别。到了夏天,寒号鸟不会再为没有过冬的窝发愁,可以尽情地欢唱,不过歌声再动听,也会让人感到其生命的黯淡无光。

琼瑶小说在校园内悄然流行,也走进我们这个班。这似乎又给温童创造了大显身手的舞台。那时在班里面,除了向同学招展时髦打扮之外,也向众同学宣传琼瑶小说。

他买的书在同学中传阅,我向他借过多少次也借不出来,当时也倒没有太在意。有一天,他向同学炫耀他新买的太阳眼镜时,我也随着众同学凑了过去。当我的手刚触到眼镜准备拿来看一看时,温童忽然一把把它夺了过去。“我的东西你可别看,快走快走。”

课堂上再测验时,温童给我要纸我也不给他了。遭到第一次拒绝后,他还有些不甘心,随后又鼓动他的同桌给我要,我还是不搭理他,看样子,他也很生气。

实习的时候,偏偏让我和他到了一个班组。刚开始,他还表现得特别友好。说什么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可得好好相处,别再跟在学校时那样。听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单位给我们实习生一人发了一个本,不一会儿,温童要从我的本上撕一张纸,我不让他撕。

“我就写几个字,撕你一张纸,怕啥呀?”

“你怎么不从你的本上撕,要从我的本上撕。”

“其实像你这样,最不好了,平常都在一块呢,一张纸都还斤斤计较。”

“像你这样好,放着自己的东西不用,用别人的。”

这句话也没有让他安份下来,还在一旁嘟嘟囔囔,我也不理他。

我们跟随师傅去县里出差的时候,单位让我们四个实习男生住到了一个屋。我正在收拾床铺,一个同学拿着一个墩布走了进来,声称让我把这屋的地帮他们三个人拖一下。我不搭理他。

“看看,又耍小性子了不是,我去拖。”温童在一旁“汪汪”一阵之后,接过了礅布。

“我跟你说,现在咱是出门在外了,就已经是一个集体了,你别跟在家里一样耍小性子,在这里可是没人吃你这一套。”温童又冲我发起了难。

“我也告诉你,我是够软弱的,不过在家没想受你们的欺负,出来了,更不想。既然你也承认这是一个集体,就应该带头作一个表率,不要总是要求别人怎么样。”

“你们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本来咱俩身体都不算强壮,跟同学在一起就图个照顾,像你这样知道个好赖吗?”

“你自己怎么回事,还是撒泡尿照照去吧。”

第二天,跟随师傅一起去变电站干活时,师傅让我去拖电容器室的地,我洗完墩布正往电容器室走,温童拿着一个空盆子过来了。声音特别温柔地对我说:

“你去帮我打盆水去吧!”

“自己去”我对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极为反感。

“滚你妈的走吧!”他用空盆子朝我泼了过来。

尽管里面没水,还是激怒了我,就拿着湿墩布向他抡了过去。师傅们及时赶到,制止了这场风波。

我拖地时,听到他在外面给别人倾诉和我之间的纠纷,原来还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昨天我们都座了一路车了,累得不行,让他去给拖拖地吧,他都不去。”

你们在车上座了一路,难道我在车上躺了一路不成,你们知道累,难道我就不知道累。

寒号鸟在夏天唱歌的时候,常常会表现出自鸣得意的表情,它不是不知道还有冬天被冻死的危机,只不过在不会唱歌的同类面前要表现出些许的成就感。

当时我也曾想过有机会和温童好好沟通一下,可是天天相见也找不到机会。比如在这几天的纠纷中,我说的话也不能说一点道理也没有吧,温童听见后,却说:

“反正同学中就这几个人,你这么尖巴,看谁还理你,现在又不是在家里,看你咋办。”

我人缘不如你温童,并不能代表我人品比你差,也不能说素质就是比你低。寒号鸟经历了夏天的骄傲之后,还要面对冬天的无奈,难不成你温童真的就是一辈子都比我强吗?

分配工作时,我和温童没有分到一个变电站,倒也是相安无事。想不到的是,我们在文学创作班里又不期而遇了。

学校的时候,温童就表现出了对文学的挚爱,不过是因为读得琼瑶小说太多了,用那些浪漫的诗句装饰一下自己的生活而已。当时他曾信誓旦旦地对同学们说过,一定要出一部诗集或写一本像琼瑶小说一样的畅销书。其实回想起来,他的所作所为只局限于在同学中稍微显眼一下罢了,至少谈不上什么雄心壮志。

如果说温童对文学的热爱是受了琼瑶小说的影响的话,那么我对于文学的热爱那就完全是受名著的影响了。当温童拿着从书摊上买来的琼瑶小说在班里招摇过市时,我却从图书馆借来《家春秋》、《鲁迅全集》、《巴黎圣母院》、《高老头》《堂吉珂德》等书来读。

在文学创作班,温童还像从前一样表现得很招摇。那时,我的性格已逐渐向外向转化。他似乎在这个天地里也要把我给盖住,恨不能让全班同学都成为他的朋友。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所愿,结业时交作品,他一篇作品也没有交出来,让一些老师对他也很反感。

两、三年以后,温童的作品上了报纸,我的写作水平在单位里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我们单位图书馆的张师傅通知我去图书馆拿杂志。我去的时候,温童正好也在那里。张师傅把一本《古城文学》给了我,我还没有接住,温童先把它拿了过去,一看是本市出的杂志,立马来了兴趣。

“就咱当地出的杂志呀!让我看看,只要能让我看看这本书,从今往后,我就能抓住它的特点了,抓住它的特点以后,就可以在上面发表作品了……”

“我这有这么多《人民文学》杂志,你拿回去看看了,赶紧把它的特点抓住吧。”张师傅忍不住插了一句话,他也不明白话的意思。

与此同时,他也在杂志上看到了我的名字,赶紧把书放下走了。温童根本不知道,这期杂志是获奖专刊,他在观看获奖名单时,看到了我的名字。

张师傅也是一名写作高手,当年张师傅就是从我们两人的作品中把我定为了重点培养对象,温童的母亲找了张师傅好几次,反而让张师傅特别反感。从张师傅那里,我才了解到,温童的小诗虽然上了报纸,水平也不是多高,至少张师傅还没有听说过谁读了温童的诗,给人们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要不是凭着关系他的诗绝对上不了报纸。张师傅还向我透露了这条信息。

“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是寒号鸟在冬天唱的歌,也因为这首歌,让人们对其产生了厌恶之情,所以对于它在夏天时唱的歌,人们也不再感兴趣。对于一个因懒惰成性的可怜虫来说,它除了孤芳自赏之外,还会什么。

温童再次打过来电话,告诉了我聚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我告诉他,那天我正好上班。

“你是不是觉得同学聚会没有必要了呀,许多同学请了假都还要来参加呢,你怎么连个班也不换换呀……”

没等他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在学生时代,我和温童在班里都是普通的学生,谁也不是什么班干部,他在我面前盛气凌人的理由也许就是所谓的交际能力吧!要说交际,自从参加过文学创作班之后,我也拥有了一个很大的朋友圈。从前不搭理你都能过,现在不搭理你更能过得去。参加工作以后,我们俩又都是普通的工人,谁也没有在岗位上有什么突出的成就,而温童的活动范围依然是我们同学这个圈子。

就是这段时间,让多年来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找到了正确答案。温童他有权力看不起我,但是他没有权力要求我看得起他。或者换句话说,他自身的素质根本没有资格看不起我。一个人看不起另一个人,不仅不让其动自己的东西,而且对方的东西送上门来也不能要。即使面对再看不起的人,你有权力看不起对方,但你绝没有权力伤害对方,在无缘无故的伤害中,你的人格也在不断地腐蚀。这就是我在遭遇数不清的冷漠中也同样看不起温童的原因吧!至于这种状况下产生的敬佩也不在少数,但绝不会在温童身上体现出来。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对于看不起我,我又看不起他的人来说,我不吃亏;对于看不起我,我又看得起对方的人来说,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一种素质和精神,也算沾上了光。不知这个道理温童懂不懂。

“离开了我们几个,看你去找谁?现在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家。”

不知不觉中我又想起了温童的这句话。这句话虽不尽人情,但在我们同学之间却有着很大的号召力。

那时我们在县里出差,出去玩时,他们千方百计地甩开我,轮着需要打水或拖地时,又使尽各种方法攀着我干。稍不如意,就会听到温童的这句话。

是同学就应该有情义,这情义就应该表现出温暖和关爱。如果失去了温暖和关爱,同学情义就会变得有名无实,聚会也会变得毫无意义。也就是这种原因吧,在我后来遭受种种挫折时,从来没有想过要找昔日的同学倾述。

站在冬天的风里,总想着夏天的寒号鸟(尽管寒号鸟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想听一听它们夏天所唱的歌,不知能否从中挖掘出更为深刻的内容,因为在讥笑和讽刺中我实在听不清其中的歌词。

夏天时,当鸟儿们为过冬垒窝时,寒号鸟却在不住地讥笑。我和温童在一起时,你总是不厌其烦地伤害我,如今你组织聚会让我参加,到底是为了什么,说是为了同学叙旧,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同窗好友的感情。如果我现在混得好了,去参加聚会,为的是向你们展示我的成就,这样一来,我就变得和一只夏天的寒号鸟一样无聊;如果我混得不怎么样,再去接受你们的作践,那就更没有必要了,毕竟我还是一个自尊心比较强的人。

夏天的寒号鸟,当你唱出动听的歌时,是不是也会为无人欣赏感到失落。本来失落倒还让人同情,可是你却在失落中讥笑不如你的人,反而变得更无聊,最终在寒风吹拂的可怜兮兮中结束自己的生命。[1]

作者简介

翟永旭,男,邯郸人。河北省民俗协会会员常务理事。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