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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雪夜彭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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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吉米》中國當代作家雪夜彭城的散文。

作品欣賞

吉米

我一直不恥於玩抖音,等我覺得可以試着一玩時,人家都會玩「借米」了。

都是我自己不謙虛學習,錯過人生許多精彩。

刷到讀初中時的好友喜子,是武漢空軍後勤部隊不小的軍官,在抖音上秀中國畫,把葡萄畫到栩栩如生的程度,該是不錯的畫家了。初中時我家貧,讀初中時遭受惡人的欺負,只有這個喜子,喜歡我的畫,非常熱情地追隨我,做了我的保護傘,他眉清目秀,卻一身「武功」,嫉惡如仇,高他一頭的人他也能煽巴掌。他偶然刷到了我的畫,也是喜出望外,四十多年了,他不忘這份情,你看這人世原是有金貴東西的。

再是刷到興子,他竟然做起「明星」了,穿着那麼洋氣又得體,做着很唯美、高雅的動作,「唱」着動人情懷的歌,當然,歌不是他唱的,是對口型。不管怎麼講,他這是做自己的明星,生活得不錯的表現。

還有新意兄,也是玩對口型的明星范。天哪,這真顛覆我三觀哪,他跟我同事多年,在食堂做大師傅,對我老表老表的叫得親切,不時從周溪老街樟樹佬店裡沽一斤、兩斤老酒,弄些豬頭肉,與我分享,他讀過高中,本來做殺豬的營生,不知因着什麼機緣來學校做飯。他是我的一字師,有一次我寫通知,他指出文中的「其它」該是「其他」,他說得對,以後我每當行文到此處都記起他的指教。他竟然玩起需要複雜編輯的抖音,我看畫面中的他,簡直像高倉健,很有明星范。

再後者,是發現了虹子「借米」。

就是用抖音演繹《吉米》,多年前我就看過的印度舞曲,非常唯美又空靈,虹子穿中國的服裝,拿一隻壓力鍋膽,做借米的動作,演繹得那是令我目瞪口呆,天哪,把《吉米》的情懷表現得淋漓極了。這應當不是虹子的首創,但虹子是年齡不小的人,能及時發現這個首創,並為之感動,發心學習並表演,實在是很青春靈動的。

故鄉的人,原來一直在好好生活,生活中有許多磨難,他們熱愛生活的激情和擅於學習、創造的才華一直在浪奔浪流。

對於借米,我感觸頗深。

兒時,村里人都很貧寒地生活,有個叫福秀的女人過得尤為艱苦。她大兒子是啞巴,還有小兒子和四個女兒,丈夫在下壩做看護。福秀勞力差,做不得重活,孩兒小,賺不到工分,嚴重缺乏糧食。她那個小女兒簡直就是個皮包骨頭的「猴子」,實實在在就是餓死的。寒冬天氣,我在被窩裡的時候,總是聽得屋道里有福秀的聲音,她很健談,很溫柔,其實她是為自己借米做鋪墊,她借米次數太多,幾乎天天借,但所借真不多,跟虹子演繹的故事完全吻合。為了借米,她必須很早就出來,踩着寒霜,從村北到村南,不行的話再往西。借米是很難的事,尤其是天天借。很多人家自己就入不敷出,開不了口;有些人家昨天或是前天已經借過,也開不了口。一個村莊就這麼多人家,借着借着就會斷路。但福秀很堅持。清晨、黃昏,福秀的借米成了一道風景。

她借米很有范,腰頂一個盆,錫盆里有一個竹升。她用這個升量借來的米,又用這個升量米還,借的時候平平過,還的時候「戴點高帽」,就是借少還多的表現,以此表現自己的誠信。這也跟虹子唱的「借米我無需多」,「借點米無宜多」所體現的情感非常一致,就是體諒他人,決無貪心,大家共度時艱。後來有個村民家遭火災,全村人都捐衣捐物,我親眼目睹了福秀也捐了小半簍上好的干黃牛糞,那是烤火的好材料。

福秀的大女兒叫芙蓉,長得很清純美麗,那人不在福秀家生活,總是從湯家山壠里走來,戴一條綠圍巾,紅撲撲的臉蛋,細碎的牙,讓人看着面善。原來那孩子早早做了包婢,主家在湖下壠。芙蓉好似在主家過得還好,沒有我寫過的細花姐子的苦楚,差不多個把月就能來娘家一次,娘家人把他當成自己唯一的榮耀,就是我,也覺得她好似就是村裡的一家好親,是世道美好的表現。芙蓉來的時候,福秀家是不用借米的吧?是不是芙蓉能對娘家有些微的接濟?

虹子的家是福秀家的北鄰,兩家屋子丁字形擺設,虹子跟我學數學的時候,福秀的家境比早先好了很多,至少不再需要借米。

我那時真的很愚笨,竟然對蚊子的叮咬表現非常麻木。有一次虹子的母親看着我的膝蓋,寡着嗓門說:崽呀,你被蚊子拖走了都不知道。我數了一下,就是七八個紅點。我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蚊子那么小,吸我一點點血沒什麼事的,再說,都是我睡着了的時候吸的,我都沒感受痛。虹子的母親對我很照顧,我差點都把她家當我家了,有時餓了,就讓虹子到陶罐里去找炒麵吃。

後來虹子一家都去了縣裡,虹子的母親做主把屋子借給我的父母住。

把房子借給人家住,這是好大的情分,一個農家,有牲口,娃兒多,總是會對房子造成些不潔淨的痕跡的,甚至有些方面會對房子造成危害。我的父母也是不善於理會人情的,住着就白住,不去思想人情方面的事,也從不曾對屋子做過任何修繕。虹子的母親有一年對我的父母說,四千塊把屋子賣給我家,這當然是很便宜的,但我家真的太窮,四千塊錢於我們是個天文數字。於是我們就還是那麼白住,直到很多年後才搬出。

現在想來,虹子的父母實在是很仁厚的,很把我們當親人待。說起來我們也真算是有親緣關係的,父親的前妻就是虹子的大姨媽,父親還是虹子祖父的高腔曲學生,我的父親和虹子的父親是學曲的師兄弟。虹子的父親是公安局幹部,晚年我總是去探訪他,銀髮,小眼,一杯小酒,一曲高腔,小着聲音,窗外法國梧桐上啁啾的麻雀都不會警覺。

虹子的母親在縣裡看到我也會親熱異常,她大約不知道對一個窮教書的聊什麼話題好,就大笑着說昨晚看電視,電視裡有個人借米,逢人哈哈大笑,說頭髮落得根似根。我知道她還是懊憐我混得不好,又愛莫能助,就拿電視裡的世情打哈哈安慰我。

虹子的父親彌留之際,我和哥哥去看望了他。那麼體面嚴肅的一個人,到底要靠插氧氣管維持呼吸。我用自己的臉貼着他的臉,問他,可知我是誰。他已不能說話,良久,很吃力地點點頭,眼角有淚。

虹子父母的照片出現在她的抖音視頻里,歌是虹子自己唱的,深情哀婉,如今兩個人都在天國,只在夢裡和虹子相見。

虹子很瘦,一如當年,這很難得。

喜子也是,穿不穿軍裝,他都是那麼帥,當年我就覺得他帥。

呵呵,新意兄也是,不然也不像高倉健。

興子略略胖,但他襯衫插在皮帶里的范,着實讓人覺得胖點不是罪。

福秀和福秀的小兒子還有一個孫子都去了天堂,據說天堂里稻菽浪千重,犯不着借米。

福秀的啞巴兒子還在,舊年還是前年,我回鄉,為他拍了一張照片,坐在我家的藤野上,很有范。

還有,還有,虹子的視頻里看到拐婆愛銀子,配合着虹子拍抖音,本來很會唱《十八摸》的她沒有開腔,只是溫厚地笑,她是興子的姐姐啊。 [1]

作者簡介

雪夜彭城,本名劉鳳蓀,男,江西省都昌縣人。 發表關乎鄱陽湖文化的小說、詩歌、散文200萬字以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