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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步阳光(褚广崇)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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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步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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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步阳光》中国当代作家褚广崇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十四步阳光

那片阳光,是从两栋高楼之间的缝隙里生生挤出来的,累得呼哧带喘,头上冒着蒸汽,水墨晕染。

初冬上午,那缕光从东南奔跑过来,冲着西北,终于放缓了脚步,停在了我的身上。一丝暖意,渐次升起,如林中炊烟,屋后涛声。

很多时候,我面朝着太阳,站在学校的围墙外,不时地向左挪动脚步,以便让阳光把我充分照耀。在心底里,我多想扯一片阳光为袄。

我安静地看着四周。窄马路,铁栏杆,来往的人与车,还有对面小区门口的两个老保安。四周的物什也在看着我。我是周围的一部分。

轿车越野车,银白黑晶浅棕,油光水亮,一辆接一辆,从我眼前疾驰而过,洞穿那缕阳光,车顶反射出点点闪光,如天文望远镜下太阳的耀斑,亮眼无比。

快递小哥的三蹦子或摩托车,突突开得飞快,他们很少有人戴棉帽,最多挂一副耳套,眉眼冻得紫红,人和车一起穿越那片阳光,身后沾满了倔强而灿烂的碎片。

马路对面站着一排青年男女,青春逼人,个个低头拨着手机,有的脸上严肃,有的笑容绽放,无论怎样的表情,似乎都和近旁的人无关。一辆面包车来了,他们都上了车,那片地方就露出空旷,不久即会布满阳光。

几位家庭妇女,大约五六十岁,手里都拎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满肉菜蛋奶,边走边议说着二师兄的身价行情。

“这哪里是吃肉,是吃钱哪。国家也不管。”

“你还不得照样买?也没见你家少吃一斤半两的。”

“有啥法子,我们那个死鬼一天不见肉就五脊六兽的。”

“再不济让他吃你肉。”

一阵哄笑,惊飞一树麻雀。她们从高楼的寒荫里走进那片阳光,缓缓地进了小区,身影里有岁月雕刻的斑驳痕迹。

几位遛狗的常客,每个人都被狗子拽出来,都睁眼看着狗子在路灯杆根起撒尿,然后让狗子扽着继续遛。阳光,对于他们,只是一截可以忽略的路途。

那片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变宽,像是让我的脚给踩宽的。人行道上一片金黄,像极了深秋的银杏叶。

中午,那片阳光的宽度达到极限。我迈步测量。从西到东,十四步。从东到西,十四步。

我想起了捷克的伏契克,没有任何缘由。好在,我没有写什么报告,面前还是空旷,可见灰蓝的天空。空气虽有污染,但还可以呼吸。

当我离开这里,返回高墙之内,这片辉煌的阳光定会让路人踩破,让车辆碾碎成泥。等我下午再来,它会迁徙到不远的东边,又会织成一缕金黄的绸缎,从西南投来,冲着东北,投到那个被强行关闭的汽修厂的门上,和早上那已消失的一缕,构成一个完整的十字。

每个干冷的晴天,太阳都花费大把时间,在这里划着一个十字,像是在为谁祈祷,又在执着地渴盼平安与幸福的降临。

“叮铃”。老班长发来信息,给我说这几年村里的苦。上面胡折腾,他们有意见不敢提,否则至少就是恶。精准扶贫的农村,在我看各种报道过程中形成的辉煌慢慢变得黯然失色。

此刻,因为时差,故乡的那片土地,阳光应该比这里更充裕,可却照不透云层的重叠与厚重。

面对老同学的诉说,除了安慰几句,我只有倾听的沉默,别的,没有任何能力替他去做。我是骑驴客京华的废人。

一阵北风袭来,刮走了我脸上聚集的一点热气,像小刀在削苹果皮。阳光和风成了一对仇敌,在我眼前展开厮杀,我的脸庞终究成了季节轮回的战场。

前几天,一位朋友说,她在病榻上躺着,等待手术,一缕暖阳,从窗户透射进来,暖着她的身子。她说,排到第几台暂时不知道,医院里永远不缺患者。她又说,一台接一台,流水线上都是需要返修的老旧元件。特需里停的是奔驰宝马,她是普通病房里的小捷达。

我笑了,心里汇聚的满是苦涩,是阳光再灼热也融化不开的那种苦涩。

那年八月,离开故乡,踏上开往京城的火车,阳光正艳,不似此刻冬日暖阳的温柔。第二天下了火车,我们站成几排,头顶依然阳光正艳,听领导站在阴凉里高声训话。二十多年来,我一直相信那片正艳的阳光还在,至少它尚未从我的心底消失。

诗人牛庆国说:“我听见太阳的声音,也像一列火车。”是的,那是每天同一班次的列车,朝发夕至。在另外很多遥远的地方,夕发朝至。

这些年来,我是一只坐在太阳光井底的青蛙,观看着被群楼大厦切割的井口,听着火车哒哒驶过我的耳畔,侧脸细听,就会滚下两行浊泪。

狄欧根尼,那位栖身于木桶中的犬儒哲人,定是在冬天晒着暖阳,让他浑身舒泰,神思精进。突然而至的一副阴影,让他身上暖气顿消。他抬起眼皮,向挡住阳光的来人说的那句话,惊世骇俗,唤醒了多少沉溺于权力和物质的人。

“我若不是亚历山大,我愿是狄欧根尼。”大帝事后如是说。那一刻,上帝,站在天边太阳光晕里,有没有和往常一样,嗤嗤发笑?

乌衣巷口的夕阳,白𬞟洲旁的斜阳,大漠孤烟映衬下的落日,乐游原上的无限好,和我每天遇见的这片狭窄的阳光,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阳光,珠穆朗玛峰阿尔卑斯山,安第斯山脉上的,都是一样的阳光,同根同源,不挑不拣,对任何一个薄凉的地方,都会径直光顾周全。为何,在人间,却有那么多的不公和无奈。

阳光明媚如梵高的油画,从不缺席人世间的任何一场戏剧。太阳光下,人世间所有的故事,无论悲喜,无论长短,最后都会像水一样,流向生命的最低处,归于沉寂,继而又呱呱坠地。人生如戏,哭笑一场而已。然而,太阳不哭,它让乌云落雨。随后,挂上半轮彩虹,是童心满满的玩具,安慰那曾哭泣的人。

每个晴天,我都会找一捺阳光,高楼离我很远,阳光离我很近,照我暖意融融。在阳光的包裹中,我跟光线的手臂摔跤,最终把自己重重的摔在更加妩媚如春的时光里。

我看着阳光,也在看着天地间的万物。这世上,歌颂太阳的美篇无数,它有这个气量,容得下那些赞美。有容乃大,并不是说头大、肚子大就行。

秋尽冬来,我飘在无根的异乡,守望每一缕阳光,在墙根下或站立负暄,或圪蹴着晒太阳。阳光点燃了我对冬天的热情,一旦走出樊笼,都会找到那十四步阳光,抑或是它的兄弟姐妹,我的老班长,我的朋友,还有狄欧根尼。

墙边,一株忍冬,黄叶早已落尽,满枝红果,映着冬阳,明艳似春花绽放。[1]

作者简介

褚广崇,生于七十年代,宁夏固原黑城人,现在北京昌平任教。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