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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四路,我从一条大河走过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中山四路,我从一条大河走过》中国当代作家孙涵彬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中山四路,我从一条大河走过

楔子:

中国鲜有一条街像重庆中山四路一样:密集地收藏了历史上那么多的高光时刻与文化遗迹。中山四路云集了中国民主党派博物馆的特园,“重庆谈判”时毛泽东的下榻地桂园,周公馆,戴公馆,张骧公馆,国民政府总统府旧址……

历史遗迹仍然生动,绘声绘色在向人们讲述那些高光时刻的诞生与存在。

中山四路起于重庆上清寺转盘,止于周恩来纪念铜像广场,全长约1000米。沿街的黄葛树遮天蔽日,阳光被树冠的间隙切割成一地绿色的斑驳碎钻。中山四路,凝聚了重庆的政治文化的精髓,它如此煊赫却从不张扬,它如此高贵却始终平和。它静静地蜿蜒,以从容的姿态蕴蓄一种力量——重庆最厚重的魂魄。

第一幕

1938年2月18日,这是日军轰炸重庆的第一天。往日重庆的天空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敌机。一群有着巨大翅膀的黑色恶鸟尖厉地呼啸着逼近重庆这片尚存生机的土地。一时间,恶鸟取代天日,暴雨般掠过,重庆仿佛被蚕食过一般,变得千疮百孔,四处断壁残垣,砖瓦分崩离析,变成石砾,滚得遍地都是。

凌晨,劫后余生的夜色如同一潭黑水,死一般寂静,任何声响都可能造成新的恐慌。人们躲藏在这片伤痕累累土地的某个角落,防空洞里挤满了面如土色的人们。他们在沉默,望着模糊不清的彼此,心里在叫:明天还有新一轮的轰炸吗?

这潭黑水中为数不多的波光,是几颗星子,显得又小又亮。

中山四路的反法西斯同盟指挥中心在低垂的天幕之下愈发显得低矮,却如同一片荒原上的灯塔。每一扇窗口都有一方黄色温暖的光,时常有人影匆匆掠过。指挥中心内红色电话与黑色电话并排着,一部接内线,一部接外线,它们响个不停,不断地被人接起,放下,黑色的木制楼梯被报告军情的工作人员踩得咯吱作响。指挥中心的所有人员都在强打精神,日夜奋战,这群没有留下姓名的人,他们屏息关注着战况的发展,以自己收集的情报为高级指挥官们提供制定作战计划的“子弹”。

又是白天,当敌机在天空中又织起一张密密麻麻的黑网,一颗炮弹将一棵黄葛树劈开,黄葛树的根系就越是更牢固的抓住土壤,往下延伸。地下它强健而顽强的根系是另一棵更强大的树冠,盘根错节,遒劲有力,如同当时从重庆向中国各地伸延出去的地下抗日联络网络,一个点一个点的串联在一起,织成另一张网,每一个点都是燃烧的火炬。

1943年8月23,日本对重庆长达五年的轰炸终于结束。

重庆中山四路作为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在中国的指挥中心,以不屈之姿,指挥着全国人民顽强地抗击日本法西斯,并取得一个一个的胜利,为英美国等同盟国在太平洋战场上与日本绝战,争取了时间和有利条件。

第二幕

过一个马路,往重庆市政府对面漫步,走一段距离就是人民小学。在人民小学的日子属于我的纯真年代,灿烂无瑕。人民小学的校门换了,换成黄色的拱门上方衬着五颗红星。记忆在一片大雾之中亮起来,回到1997年,仿佛是那个幼小的我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

要走进人民小学的校门,得走上一段长上坡。早上7点20要到校,校门口已经站好了高年级的学生,每周四他们会检查全部进校学生有没有带手帕,然后才可以进入校门。要是没有带手帕就得被记下名字,要么就站在校门口,被罚站。印象中我被罚站的次数也不少,每次一罚站,我就站在校门口哭得委屈巴巴,但下周依然会忘记要要带手帕这一回事,用班主任的话来说叫做屡教不改。她有时会为我的所作所为非常气愤,但更多的时候她气完了,又笑起来,说,毕竟是孩子嘛。

孩子们荒唐的举止后面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所驯服,更多的时候,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当他们发现这行不通,又会做新的尝试。老师们通常很有耐心。尽管老师的教育有时令幼小的我迷惑。但更多的时候迷惑的其实是我们的老师。现在当我站在30岁的边缘上,回忆我的班主任,以及自己有些行为,真的觉得她给予我的是极大的宽容以及爱心。

好不容易,顺利的通过校门,就要经过风雨操场。风雨操场是一个有着木头顶棚的操场,也就是说锻炼这件事可以风雨无阻,提议建造它的人大概特别喜欢体育。后来有了一个塑胶运动场。有一段时间风雨操场就与这个新修的塑胶运动场相对,中间仅隔着一条小路。有一次上体育课,我们跑完圈,拿着自己的水壶喝着水,一位同学对我说风雨操场要被拆掉了,我惊讶的说,那雨天的时候上哪儿打球去?就待在教室里呗,同学说。我心中顿时觉得有些遗憾。有时在塑胶操场跑圈,会突逢天空飘雨,体育老师就对着同学们大喊,所有同学,全部到风雨操场里去避雨!夏天的雷阵雨猝不及防,我和小同学们站在风雨操场里面,看着外面的雨像帘子一样从风雨操场顶棚的边缘滴落到水泥地上,水泥地沿着风雨操场的四周一圈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凹痕,像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你。好大的雨呀,记忆中有个声音在说,一个小同学,伸出手去接住风雨操场滴落的雨水。此时的我,脑海中有一个急迫的声音,快打球去啊,看什么雨呢?体育课都要下了!

穿过风雨操场与塑胶运动场间的小路,是一段台阶,走过台阶就是教学楼。记忆中的台阶那么长,走了六年才走完了它。在心中每次走过它,都是当空暖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热哄哄的,当我越努力去回忆那一个时刻,旭日的光晕就越是笼罩着我。

第三幕

每次从人民小学放学回家,总要路过桂园,中山四路65号。我站在桂园门外往里瞅一眼,心想,里面是否有桂树,桂树上是否结得有桂圆?

1945年8月14日,抗日战争结束后,重庆谈判前夕,一封电报拍到延安,被交到毛泽东的手里,原来是蒋介石发来的加急电报。过了6天是第二封电报。过了3天又是第三封电报。电报上讲的都是同一件事:蒋介石力邀毛泽东赴重庆共同商议抗日战争胜利后的和平建国方案。毛泽东在延安穿着灰扑扑的军装,嚼着延安的小米饭,对这三封电报一一做了回复 ,并考虑着要让延安的裁缝给修改出一件能赴当年陪都的衣服——毛泽东答应了蒋介石的邀请,来重庆走了一趟。此次会面在中国历史上被称为“重庆谈判”。

中山四路65号的桂园成为了谈判的主战场,双十协议签订遗址。踏进桂园,中庭的两棵桂树暗自撒下芬芳,桂园内的会客室仿佛依稀可见当年情景,蒋介石正襟危坐,而毛泽东的毛式幽默使得为期43天的谈判显得不那么漫长。那一刻世界都在瞩目着这睡狮般的国度,这头睡狮正缓缓的站起来,甩了甩头上的鬃毛。而重庆中山四路65号的桂园伴着这头站起来的睡狮,曾经暗流汹涌,惊涛拍岸——

桂园依旧,它曾是舞台,在这座外由砖木砌成内由黑漆木地板铺就的小楼里,上演了一场关乎中国命运的博弈。

一院一楼担负一国之命运,桂园,真得把你再三打量!

第四幕

又是上学的日子了。我发现我竟然置身明净的教室里,原来又是我的记忆,它一直躲藏起来,只有在某个时刻我与原来的世界发生碰撞时,它才会突然跳出来。

又到了检查仪表仪容的日子了,邻班会抽出几个学生来我们班做检查:邻班的高个子站在门口环顾着我们班的学生,然后她说,“那个烫了头发的,出来。”我顶着一头蓬松的自然卷乖乖走出去,邻班的同学看我一眼,“站在这里。”她说。我便站在那里,和几个留着长指甲打耳洞的同学站在一起,我好奇的看看他们,他们也看看我。我其实在等着班主任来“救”我。班主任走过来,要上早自习了,她看见我了,满脸狐疑,很快她便明白过来了。她去跟邻班的同学解释,“唉,她是个自来卷!你从小就这样,没有烫发吧。”邻班的同学说,“是吗?抓错人了?你进教室去吧。”我进了教室,我还听见班主任的笑声,“以后不要抓她了,她已经被抓好多次了。”后来班主任问我,“你为什么不解释呢?”我说,“前几次我都解释了,可是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说我在狡辩。邻班总是派来不同的同学检查,每一次都会被抓住,结果都一样。”后来,我再也没有被抓过。

还记得那天回到家爸爸问我,“听你妈说,你又被抓了?“以后不会了,”我说,“班主任已经解释了。”爸爸沉默一会,说,“那还是很人性化的,我当年在小学每一次都被抓。”说完,他伸手抓了抓他满头的自然卷。

每一个学生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总有一天他们会在各自的领域绽放出生命力来。而当你回首你的人生道路,一定有一位老师,她就是这位领路人,她就是那个陪伴你一段时间,然后又默默送你远去的人。

第五幕

向东走,已经是中山四路的尽头,周恩来的铜像依然保持着颔首向前的姿态,一如周恩来本人的风采,眉宇间透着一份平静的坚毅。塑像后青灰的墙壁宁静肃穆。仅一墙之隔,里面便是周公馆,曾家岩50号。儿时的我轻轻走过,仿佛能听到钢笔落在文件上的沙沙声响,又仿佛看到周恩来在周公馆接见各国来宾,依旧是一副风姿卓然、从容不迫的气度。

1938年冬,中共代表团迁移至重庆,周公馆是周恩来以个人名义租赁的,为方便中共南方局开展工作。也是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王若飞等领导人在渝工作期间的主要居住点。

周恩来给我们更多的是一种感动:这位长袖善舞的外交家,在外交史上留下令人膜拜的风采。周恩来胸中有大局,眼中无小事。外交场上,每一个细节都把控自如,明明是与外国记者唇枪舌剑的时刻,他一个话语的转圜,便能出其不意,又能完美收场,而且外交辞令经他口一说出,往往是很有温度的。从他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哺育出的气质,文质彬彬、厚道待人,更证明了中国是礼仪之邦。

毛泽东一直是铁血丹心的伟人,而周恩来的存在,使得这对搭档有了刚柔并济的互补。他总是伴随在毛泽东左右:在毛泽东来渝时,周恩来关怀他,保护他,食物在没有警卫试吃的情况下,周恩来亲自试吃。中国需要胸怀雄才的领袖,也需要这样心揣大爱的温润心肠。毛泽东与周恩来的默契配合,使他们成为了那时中国可以呼风唤雨、可圈可点的一对政治搭档。

如今在这青灰墙外,望着周恩来的铜像,体会到他的隐忍与不易,以及他所作出的牺牲,我不禁泪目。

第六幕

时间拉回到现在,这是2020年疫情刚刚趋于稳定的九月,中山四路的孩子们放学了。我从一群放学的孩子身边穿过,坐在中山四路沿街的卖煎饼的店铺里,我买了一个花生煎饼慢慢的咬着,店铺内有一台电视正在播放着一部谍战剧,一个小男孩路过,显然被电视里播放的内容吸引了,他慢下脚步,在店门口呆立了一会儿,然后就靠在店门口看起电视来。他戴了一副眼镜,穿着格子衬衫,把一只手搭在书包一侧的背带上。

这不就是我自己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从人民小学放学出来,总是晚回家,有一次我妈着急得从家里出来寻找,发现我正和一群小孩子一起趴在蛋糕店的橱窗前看店员裱蛋糕。我妈看见我的反应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我和伙伴们当时商量着过生日时一定要买一个这里的蛋糕。

对于放学的孩子们来说,一路上有太多好玩的事了,千万不要责备一个晚回家的孩子,那只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于当时幼小的我们来说太博大了,回家的路总是充满着探险与惊喜。

如今的中山四路已经成为重庆的网红打卡旅游地,游人们在中山四路与墙上攀爬着的黄葛树根拍照合影。《少年的你》也在中山四路取景拍摄。这为中山四路平添了一种新的气息与故事。

尾声

血雨腥风、惊心动魄在中山四路都被雨水洗去,它始终从容,始终以祥和示人。黄葛树的根在墙上盘根错节,提醒着人们,中山四路的岁岁年年。中山四路就像一条河流,在历史的波诡云谲中时而掀起巨浪,每遇礁石便激起一扇扇白色羽翼。河流之下暗涌深沉,漩涡与暗流亲密的交融在一起,仿佛它们心心相印。而那个上学的小女孩,就是中山四路上的一朵小浪花,她蹦跳着走在这条平静的大河上,那时她还不知道她的脚下是怎样厚重的历史。她就这样慢慢的成长为一个大人。她站在中山四路的一头望着另一头的小女孩,她那么希望能够拥抱她,告诉她学会珍惜与勇敢。

成年之前,我总在逃离,逃离过去,逃离家乡,渴望新的旅程 ,生活如快车外的风景,一幕幕飞速后退;成年之后,我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回家的路。中山四路知道我的过往,每次走过中山四路,都会被这里的祥和赐予平静的力量——我出生在这条街,仿佛还是那个上学的孩童,我儿时的欢笑与感伤中山四路都默默收下。

黄葛树的旧叶新芽还在风中轻颤,它们伫立在中山四路的马路两旁,枝叶却在空中相互触碰与交谈。中山四路是我黛瓦红砖的故里,永恒的街。[1]

作者简介

孙涵彬,90后,重庆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发表影评200余篇,曾在《重庆日报》上发表散文,曾任《健康人报》封面编辑。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