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湖畔金线蛙(魏龙)
作品欣赏
东坡湖畔金线蛙
巍巍瓦屋山,潺潺岷江中游水。一只泥土泛金色的小青蛙,正趴在毓秀眉山东坡湖畔的湖滨路旁。
也许是机缘巧合,兴许是冰心先生在天之灵的有意安排,在第八届冰心散文奖颁奖典礼这天,我与这只小青蛙邂逅相遇了。
这天清晨,透过落地飘窗,眺望眉山东坡湖上空,没有“霞衣霞锦千般状”,也没有神秘绮丽蜜蜡色,只有朦胧的“色含轻重雾”。出东坡酒店正门往左拐,再向左行约数百米,过一马路便是东坡湖畔的湖滨路。路边,大叶榕树下的石板坝朦胧地发白,小青蛙就趴在这里一动不动。
左右不得而又进退两难的小青蛙,个头极小,只有脚母趾头这般大小,空瘪的肚子拖着一条受伤的右后肢,其爬行异样困难,从袖珍个儿及外貌颜色上来看,貌似沼蛙的它其实是一只让人怜惜的金线蛙。
孤茫迷路的小家伙,鼓着下颚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仿佛在疑惑这个大家伙怎么也蹦跳到这里来啦,这里可是“苏老泉”的地盘呀。我以马克吐温的青蛙意识与心灵感应告诉它:名义上我是冰心散文奖的特邀嘉宾,实际上是来“打酱油的”,我跟你一样都是井底之蛙。
金线蛙一声不吭,突然扭身向右坎石壁上一蹿,由于坎高腿短脚力不够,加之又受了伤,小家伙只能蹿半掐高,然后如小肉球一般滚回原地,蹿三次滚三次,第四次不蹿啦,事不过三的道理它也懂。无奈的它然后掉头试图往回走,我急忙阻挡它重蹈覆辙。子由“辙”能当宰相,你“辙”难道不会“零落成泥碾作尘”?为了你的青蛙梦想,就算“不合时宜”也要阻止你走回头路!
随着鞋底子踏地的震动声,喘息甫定的金线蛙又掉头往前爬。踏一下,蹦跶一下;踏两下,蹦跶两下;不踏,半响不蹦跶。有时金线蛙的跳幅与音量极为对称,音小跳小步,音大跳大步。对,一直往前走,不要往两边看,再坚持十几米往左转就是实现青蛙梦的萋萋芳草地。
时间随东坡湖水正一点一点缓缓流逝,生怕迟到的愁绪正在一刻一刻拧紧我的神经。离上大巴士前往岷江大讲堂参加第八届冰心散文奖颁奖典礼的时间不多啦,得撂你而去啦。
当我走到人声杂遝的三岔路口,看到车水马龙的危险场景,实在不忍心离去。如果金线蛙跳向大马路,结果可想而知;如果金线蛙跳下湖堤堡坎,肯定是一声惨叫;如果金线蛙路遇恶人的臭脚板,“啪”地一声爆响,石板地上肯定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青蛙皮。
不行,我得回去保护它。连一只小青蛙都保护不好,还能保护谁?!在我的护送下,小家伙终于越过硬石坝穿过夹道的木瓜海棠树丛成功进入到东坡湖湿地公园。那里有一弯弯菘蓝静谧的湖水,有一串串晶莹剔透的露珠,有许多活性的蚯蚓、飞蛾、蜗牛、甲虫,还有许多欢蹦乱跳的蛙伴,还有美若天仙的王弗姐姐,但你千万别去招惹苏小妹哈。
无巧不成书,鱼贯而行的四辆大巴士刚到颁奖地,淡墨色的云朵也舒卷到半山腰的薄雾上,大伙还没反应过来,风调雨顺的雨粒就已从天而降,仿佛是冰心先生在散文的天地里播撒春种一样,让人惊喜了一把,让人想起“青蛙雨”的童谣。颁奖典礼和高峰论坛圆满结束后,回到东坡酒店午休时毫无睡意,那只金线蛙仍然在眼前跳动,于是我又返回东坡湖湿地公园去看望小家伙是否安好。金线蛙早已无影无踪,四周也无异常痕迹,欣慰的我开始步入彩虹桥上画屏间。
摇曳生姿的芦苇,氤氲缭绕的湖面,钟灵毓秀的远景楼。眼前的景致,感到格外的亲切自然秀美。闻一闻天空中的浓墨书香,品一品千年的古风古韵。我已感受到“文学太阳”的阳光普照和“眉山大地”的深情厚谊,已感受到冰心散文奖的至上荣耀及震撼人心的深远影响。
漫步到第三座观景桥下,惊动了狗尾巴草上轻盈而又迅疾的蚂蚱,飘飞的翅膀振动出唧唧的声响,花畦旁杂草丛内,潜伏隐藏着一只花斑酱色的癞蛤蟆,奇丑个大满背长着密密麻麻的疙瘩。
记得小时候在野地里玩,母亲提醒道:“别去抓癞疙宝,它背上的黏液有毒,眼睛沾上了会瞎的。”癞蛤蟆的液体其实也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据说还有抗肿瘤的作用。
一想到肿瘤,忧伤的情绪似湖水里黑魆魆的蝌蚪摇摆不定,隐痛似金线蛙的后肢时而蜷缩时而蹦蹬。
东坡故里大型采风活动结束后的当天傍晚,我又第三次来到魂牵梦绕的东坡湖湿地公园, 叽叽喳喳的鸟叫和“呱呱”的蛙鸣呼应成趣。亲切悦耳的蛙鸣,会不会是清晨那只金线蛙在打招呼?不得而知的我面带微笑开始欣赏独具眉山文化特色的大型音乐水舞,漂浮空中的奇幻意境和舒畅的轻音乐,很自然又把我带回到当天下午参观三苏故里的文化场景。
古色古香的三苏祠与新建落成的气势恢宏的三苏纪念馆隔路相望,夹于其间的排排嘉树,根连着彼此的经络和千年的文脉。
三苏祠南大门里面有两棵树,一棵是银杏树,另一棵还是银杏树。嘘,别笑,你懂的。这两棵树,眉山人喜称为“苏轼树”“苏辙树”。仰望拥有600多年历史的笔直的参天大树,也有几个疑问在折腾我。
东坡先生任知制诰期间能草拟近八百道圣旨,自然深得皇太后、皇上、皇后的信任,他为何不“明哲保身”?聪慧过人的文学泰斗,难道不知晓这肤浅的道理吗?
制墨酿酒烹饪造景医术,事事在行;琴棋书画诗词辞赋散文,门门精通。做官有政绩,救民有功德,为人真性情,逆境有豪情。东坡先生何以这般全能、才华横溢呢?
又是什么魂魄支撑东坡先生一路走来?他屡遭贬谪多达十七次,甚至坐过牢房,最后被流放到天涯海角,靠吃芋头喝白水过日子。面对黑暗中的逆境,他不消沉不脆弱不自寻短见。他与当地百姓水乳交融唠嗑谈天,他与乌嘴狗撒欢在椰树下大海边,他与文朋诗友为世间公道“把酒问青天”。如此旷达敞亮,如此风趣乐天,如此人道奔放,我只能仰高峰而苏粉。
忽然,音乐水舞重新拔水而起,远景楼上空呈扇状般美轮美奂的景观,震撼人心的音乐水舞把人群的兴致如水柱般又一次推向高潮。
大型音乐水舞谢幕后,波光潋滟的湖水趋于平静,草坡上、石头上、湖边上的蛙鸣声,由低到高渐渐高涨起来,东坡湖又将奏响起原生态的交响乐章。
返回东坡酒店途中,我猛然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冲动,欲纵身一跃扎进东坡湖中期望浸润出一点灵气。
温润可亲的东坡湖啊,明天就离开眉山啦,就此惜别了。受伤的金线蛙啊,愿你康健快活湖中安好!拜啦,东坡湖畔金线蛙。[1]
作者简介
魏龙,男,汉族。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