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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滿才是人生(季羨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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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滿才是人生》中國現代作家季羨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每個人都爭取一個完滿的人生。然而,自古及今,海內海外,一個百分之百完滿的人生是沒有的。所以我說,不完滿才是人生。

關於這一點,古今的民間諺語,文人詩句,說到的很多很多。最常見的比如蘇東坡的詞: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南宋方岳(根據吳小如先生考證)詩句:「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這都是我們時常引用的,膾炙人口的。類似的例子還能夠舉出成百上千來。

這種說法適用於一切人,舊社會的皇帝老爺子也包括在裡面。他們君臨天下,「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可以為所欲為,殺人滅族,小事一端,按理說,他們不應該有什麼不如意的事。然而,實際上,王位繼承,宮廷鬥爭,比民間殘酷萬倍。他們威儀然地坐在寶座上,如坐針氈。雖然捏造了「龍御上賓」這種神話,他們自己也並不相信。他們想方設法以求得長生不老,他們最怕「一旦魂斷,宮車晚出」。連英主如漢武帝、唐太宗之輩也不能「免俗」。漢武帝造承露金盤,妄想飲仙露以長生;唐太宗服印度婆羅門的靈藥,期望藉此以不死。結果,事與願違,仍然是「龍御上賓」嗚呼哀哉了。

在這些皇帝手下的大臣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利極大,嬌縱恣肆,貪贓枉法,無所不至。在這一類人中,好東西大概極少,否則包公海瑞等決不會流芳千古,久垂宇宙了。可這些人到了皇帝跟前,只是一個奴才,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可見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據說明朝的大臣上朝時在笏板上夾帶一點鶴頂紅,一旦皇恩浩蕩,欽賜極刑,連忙用舌尖舔一點鶴頂紅,立即涅?,落得一個全屍。可見這一批人的日子也並不好過,談不到什麼完滿的人生。

至於我輩平頭老百姓,日子就更難過了。建國前後,不能說沒有區別,可是一直到今天仍然是「不如意事常八九」。早晨在早市上被小販「宰」了一刀;在公共汽車上被扒手割了包,踩了人一下,或者被人踩了一下,根本不會說「對不起」了,代之以對罵,或者甚至演出全武行。到了商店,難免買到假冒偽劣的商品,又得生一肚子氣,誰能說,我們的人生多是完滿的呢?

再說我們這一批手無縛雞之力的知識分子,在歷史上一生中就難得過上幾天好日子。只一個「考」字,就能讓你談「考」色變。「考」者,考試也。在舊社會科舉時代,「千軍萬馬獨木橋」,要上進,只有科舉一途,你只需讀一讀吳敬梓的《儒林外史》,就能淋漓盡致地了解到科舉的情況。以周進和范進為代表的那一批舉人進士,其窘態難道還不能讓你膽戰心驚,啼笑皆非嗎?

現在我們運氣好,得生於新社會中。然而那一個「考」字,宛如如來佛的手掌,你別想逃脫得了。幼兒園升小學,考;小學升初中,考;初中升高中,考;高中升大學,考;大學畢業想當碩士,考;碩士想當博士,考。考,考,考,變成烤,烤,烤;一直到知命之年,厄運仍然難免,現代知識分子落到這一張密而不漏的天網中,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我們的人生還談什麼完滿呢?

災難並不限於知識分子:「人人有一本難念的經。」所以我說「不完滿才是人生」。這是一個「平凡的真理」;但是真能了解其中的意義,對己對人都有好處。對己,可以不煩不躁;對人,可以互相諒解。這會大大地有利於整個社會的安定團結。 [1]

作者簡介

季羨林,著名古文字學家歷史學家、作家。曾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北京大學副校長、中國社科院南亞研究所所長。1911年出生於山東省清平縣(現併入臨清市)。季羨林自1946年從德國回國,受聘北京大學,創建東方語文系,開拓中國東方學學術園地。

在佛典語言、中印文化關係史、佛教史、印度史、印度文學和比較文學等領域,創穫良多、著作等身,成為享譽海內外的東方學大師。

曾在濟南三合街小學、濟南一中山東大學就學。1930年考入清華大學西洋文學系。1935年考取清華大學與德國的交換研究生,赴德國入哥廷根大學學習梵文、巴利文和吐火羅文等。1941年獲哲學博士學位。1946年回國,同年秋,經陳寅恪推薦,季羨林被聘為北京大學教授,創建東方語文系,任北京大學教授兼東方語言文學系主任。1956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1978年任北京大學副校長、中國社會科學院與北京大學合辦的南亞研究所所長。

1984年研究所分設,改任北京大學南亞東南亞研究所所長。他先後擔任中國外國文學學會會長、中國南亞學會會長、中國民族古文字學會名譽會長、中國語言學會會長、中國外語教學研究會會長、中國高等教育學會副會長和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會長等。著作已經匯編成《季羨林文集》,共有24卷,內容包括印度古代語言、中印文化關係、印度歷史與文化、中國文化和東方文化、佛教、比較文學與民間文學、糖史、葉火羅文、散文、序跋以及梵文與其他語種文學作品的翻譯。

季羨林認為,"文化交流是人類進步的主要動力之一。人類必須互相學習,取長補短,才能不斷前進,而人類進步的最終目標必然是某一種形式的大同之域"。季羨林近10年來積極參與國內東西方文化問題的討論,也貫徹着這一思想。季羨林將人類文化分為四個體系:中國文化體系。印度文化體系,阿拉伯伊斯蘭文化體系,自古希臘、羅馬至今的歐美文化體系,而前三者共同組成東方文化體系,後一者為西方文化體系。季羨林為東方民族的振興和東方文化的復興吶喊,提出東西方文化的變遷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國內引起強烈反響。季羨林表達的是一種歷史的、宏觀的看法,也是對長期以來統治世界的"歐洲中心主義"的積極反撥。

季羨林自1946年從德國回國,受聘北京大學,創建東方語文系,開拓中國東方學學術園地。在佛典語言、中印文化關係史、佛教史、印度史、印度文學和比較文學等領域,創穫良多、著作等身,成為享譽海內外的東方學大師。中國東方學有季羨林這樣一位學術大師,實為中國東方學之福祉。[2]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