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潘浚陸凱傳
三國志·潘浚陸凱傳出自《三國志》,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三國志》是一部紀傳體三國史,書中有440名三國歷史人物的傳記,全書共65卷,36.7萬字,完整地記敘了自漢末至晉初近百年間中國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全貌。[1]
目錄
原文
潘浚字承明,武陵漢壽人也。弱冠從宋仲子受學。年未三十,荊州牧劉表闢為部江夏從事。時沙羡長贓穢不修,浚按殺之,一郡震辣。後為湘鄉令,治甚有名。劉備領荊州,以浚為治中從事。備人蜀,留典州事。
孫權殺關羽,井荊土,拜浚輔軍中郎將,授以兵。遷奮威將軍,封常遷亭侯。權稱尊號,拜為少府。進封劉陽侯,遷太常。五溪蠻夷叛亂盤結,權假浚節,督諸軍討之。
信賞必行,法不可干,斬首獲生,蓋以萬數,自是郡蠻衰弱,一方寧靜。
先是,浚與陸遜俱駐武昌,共掌留事,還復故。時校事呂壹操弄威柄,奏按丞相顧雍、左將軍朱據等,皆見禁止。黃門侍郎謝厷語次問壹:「顧公事何如?」壹答:「不能佳。」厷又問:「若此公免退,誰當代之?」壹未答厷。厷曰:「得無潘太常得之乎?」
壹良久曰:「君語近之也。」宏謂曰:「播太常常切齒於君,但道遠無因耳。今日代顧公,恐明日便擊君矣。」壹大懼,遂解散雍事。浚求朝,詣建業,欲盡辭極諫。至,聞太子登已數言之而不見從。浚乃大請百寮,欲因會手刀殺壹,以身當之,為國除患。壹密聞知,稱疾不行。浚每進見,無不陳壹之奸險也。由此壹寵漸衰,後遂誅戮。權引咎責躬,因誚讓大臣,語在《權傳》。
赤二年卒,浚卒,子翥嗣。浚女配建昌侯孫慮。陸凱字敬風,吳郡吳人,丞相遜族子也。黃武為永興、諸暨長,所在有治跡,拜建武都尉,領兵。雖統軍眾,手不釋書。
好《太玄》,論演其意,以筮輒驗。赤烏中,除儋耳太守,討朱崖,斬獲有功,遷為建武校尉。五鳳二年,討山賊陳毖於零陵。斬毖克捷,拜巴丘督、偏將軍,封都鄉侯,轉為武昌右部督。與諸將共赴壽春;還,累遷盪魏、綏遠將軍。孫休即位,拜征北將軍,假節領豫州牧。孫皓立,遷鎮西大將軍,都督巴丘,領荊州牧,進封嘉興侯。孫皓與晉平,使者丁忠自北還,說皓弋陽可襲,凱諫止,語在《皓傳》。寶鼎元年,遷左丞相。
皚性不好人視己,郡臣侍見,精莫敢進。凱說皓曰:「夫君臣無不相識之道,若率有不虞,不知所赴。」皓聽凱自視。皓時徒都武昌,揚土百姓溯流供給,以為患苦,又政事多謬,黎無窮匱。凱上疏曰:「臣聞有道之君,以樂樂民。無道之君,以樂樂身。
樂民者,其樂彌長。樂身者,不久而亡。夫民者,國之根也,誠宜重其食,愛其命。民安則君安,民樂則君樂。自頃年以來。君威傷於桀、紂,君明暗於奸雄,君惠閉於群孽。
無災而民命盡,無為而國財空,辜無罪,賞無功,使君有謬誤之愆,天為作妖。而諸公卿媚上以求愛,因民以求饒,導君於不義,敗政於淫俗,臣竊為痛心。今鄰國交好。四邊無事,當務息役養士,實其廩庫,以待天時。而更傾動天心,騷擾萬姓,使民不安,大小呼嗟,此非保國養民之術也。
臣聞吉凶在天,猶影之在形,響之在聲也,形動則影動,形止則影止。此分數乃有所系,非在口之所進退也。昔秦所以亡天下者,但坐賞輕而罰重,政刑錯亂,民力盡於奢侈,目眩於美色,志濁於財寶。邪臣在位,賢哲隱藏,百姓業業,天下苦之。是以遂有覆巢破卵之憂。漢所以強者,躬行誠信,聽諫納賢,惠及負薪,躬請岩穴,廣采博察,以成其謀。此往事之明證也。
近者漢之衰末,三家鼎立,曹失綱紀,晉有其政。又益州危險。兵多精強,閉門固守,可保萬世,而劉氏以奪乖錯,賞罰失所,君恣意於奢侈,民力竭於不急,是以為晉所伐,君臣見虜,此目前之明驗也。
「臣暗於大理,文不及義,智慧淺劣,無復冀望,竊為陛下惜天下耳。臣謹奏耳目所聞見,百姓所為煩苛,刑政所為錯亂,願陛下息大功,損百役,務寬盪,忽苛政。」
「又武昌土地,實危險而瘠確,非王都安國養民之處,船泊則沉漂,陵居則峻危,旦童謠曰: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臣聞翼星為變,熒惑作妖,童謠之言,生於天心,乃以安居而比死,足明天意,如民所若也。「
臣聞國無三年之儲,渭之非國,而今無一年之畜,此臣下責也。而諸公卿位處人上,祿延子孫,曾無致命之節,匡救之術,苟進小利於君,以求容媚,荼毒百姓,不為君計也。自從孫弘造義兵以來,耕種既廢,所在無復輸入,而分一家父子異役,廩食日張,畜積日耗。民有離散之怨,國有露根之漸,而莫之恤也。民力因窮,鬻賣兒子,調賦相仍,日以疲極,所在長吏,不加隱括,加有監官,既不愛民,務行威勢,所在騷擾,更為煩苛,民苦二端,財力再耗,此為無益而有損也。願陛下一息此輩。矜哀孤弱,以鎮撫百姓之心。此猶色鱉得免毒螫之淵,烏獸得離羅網之綱,四方之民襁負而至。如此,民可得保,先王之國存焉。
「臣聞五音令人耳不聰,五色令人目不明,此無益於政,有損於事者也。自昔先帝時,後宮列女,及諸織絡,數不滿百,米有畜積,貨財有餘。先帝崩後,幼、景在位,更改奢侈,不蹈先跡。伏聞織絡及諸徒坐,乃有千數,計其所長,不足為國財。然坐食宮廩,歲歲相承,此為無益。願陛下料出賦嫁,給與無妻者。如此,上應天心,下合地意,天下幸甚」。
「臣聞殷湯取士於商賈,齊桓取士於車轅,周武取士於負新,大漢取士於奴僕。明王聖主取士以賢,不拘卑賤。故其功德洋溢,名流竹素,非求顏色而取好服、捷口、容悅者也。臣伏見當今內寵之臣,位非其人,任非其量,不能輔國匡時,群黨相扶,害忠隱賢。願陛下簡文將之臣。各勤其官,州牧督將,藩鎮方外,公卿尚書,務修仁化,上助陛下,下拯黎民,各盡其忠,拾貴萬一。則康哉之歌作,刑錯之理清。願陛下留神思臣愚言。」
時殿上列將何定佞巧便辟,貴幸任事。凱面責定曰:「卿見前後事主不忠,傾亂國政,寧有得以壽終者邪!何以專為佞邪,穢塵天聽?宜自改厲。不然,方見卿有不測之禍矣。」定大恨凱,思中傷之,凱終不以為意,乃心公家,義形於色,表疏皆指事不飾,忠懇內發。
建衡元年,疾病。皓遣中書令董朝問所欲言,凱陳:「何定不可任用,宣授外任,不宜委以國事。奚熙小吏,建起浦里田,欲復嚴密故跡,亦不可聽。姚信、樓玄、賀劭、張悌、郭逴、薛瑩、滕修及族弟喜,抗,或清白忠勤,或姿才卓茂,皆社稷之楨幹,國家之良輔。願陛下重留神思,訪以時務,各盡其忠,拾遺萬一。」遂卒,時年七十二。
子禕.初為黃門侍郎,出領部曲,拜偏將軍。凱亡後,入為太子中庶子。右國史華核表薦禕曰:「禕體質方剛,器干強固,董率之才,魯肅不過。及被召當下,徑還赴都,道由武昌,曾不回顧,器械軍資,一無所取,在戎果毅,臨財有節。夫夏口,賊之衝要,直選名將以鎮戍之,臣竊思惟,莫善於禕.」
初,皓常銜凱數犯顏忤旨,加何定譖構非—,既以重臣,難繩以法,又陸抗時為大將在疆場,故以計容忍。抗卒後,竟徙凱家於建安。或曰寶鼎元年十二月,凱與大司馬丁奉、御史大夫丁固謀,因皓謁廟,欲廢皓立孫休子。時左將軍留平領兵先驅,故密語平,平拒而不許,誓以不泄,是以所圖不果。太史郎陳苗奏皓久陰不雨,風氣回逆,將有陰謀,皓深警懼雲。
予連從荊、揚來者得凱所諫皓二十事,博問吳人,多雲不聞凱有此表。又按其文殊甚切直,恐非皓之所能容忍也。或以為凱藏之篋笥,未敢宣行,病困,皓遣董朝省問欲言,因以付之。虛實難明,故不着於篇,然愛其指擿皓事,足為後戒,故抄列於《凱傳》左雲。
皓遣親近趙欽口詔報凱前表曰:「孤動必遵先帝,有何不平?君所諫非也。又建業宮不利,故避之,而西宮室宇摧朽,須謀移都,何以不可徙乎?」凱上疏曰:「貿竊陛下執政以來,陰陽不調,五星失晷,職司不忠,奸黨相扶,是陛下不遵先帝之所致。夫王者之興,受之於天,修之由德,豈在宮乎?而陛下不咨之公輔,便盛意驅馳,六軍流離悲懼,逆犯天地,天地以災,童歌其謠。縱令陛下一身得安,百姓愁勞,何以用治?
此不遵選帝一也;臣聞有國以賢為本,夏殺龍逢,殷獲伊摯。斯前世之明效,今日之師表也。中常侍王蕃黃中通理,處朝忠謇,斯社稷之重鎮,大吳之龍逢也,而陛下忿其苦辭,惡其直對,梟之殿堂,屍骸暴棄。邦內傷心,有識悲悼,咸以吳國夫差復存,先帝親賢,陛下反之,是陛下不遵先帝二也;臣聞宰相國之柱也,不可不強,是故漢有蕭、曹之佐,先帝有顧、步之相。而萬彧瑣才凡庸之質,昔從家隸,超步紫闥,於彧已豐,於器已溢,而陛下愛其細介,不訪大趣,榮以尊輔,越尚舊臣。
賢良憤惋,智士赫咤,是不遵先帝三也;先帝愛民過於嬰孩,民無妻者以妾妻之,見單衣者以帛給之,枯骨不收而取埋之。而陛下反之,是不理先帝四也;昔桀、紂滅由妖婦,幽、厲亂在嬖妾,先帝鑒之,以為身戒。故左右不置淫邪之色,後房無曠積之女。今中宮萬數,不備嬪嬙,外多鰥夫,女吟於中。風雨逆度,正由此起,是不遵帝先五也;先帝憂勞萬機,猶懼有失。陛下臨阼以來,遊戲後宮,眩惑婦女,乃令庶事多曠,下吏容奸,是不遵先帝六也;先帝篤尚樸素,服不純麗,宮無高台,物不雕飾,故國富民充,奸盜不作。而陛下徵調州郡,竭民財力,士被玄黃,宮有朱紫,是不遵先帝七也;先帝外仗顧、陸、朱、張,內近胡綜、薛綜是以庶績雍熙。邦內情肅。今者外非其任,內非其人,陳聲、曹輔,斗筲小吏,先帝之所棄,而陛下幸之,是不遵先帝八也。
「先帝每宴見群臣,抑損醇(酉農),臣下終日無失慢之尤,百寮庶尹,並展所陳。
而陛下拘以視瞻之敬,懼以不盡之酒。夫酒以成札,過則敗德,此無異商辛長夜之飲也,是不遵先帝九也;昔漢之桓、靈,親近宦豎。大失民心。今高通、詹廉、羊度,黃門小人,而陛下賞以重爵,權以戰兵。若江渚有難,烽燧互起,則度等之武不能禦侮明也,是不遵先帝十也;今宮女曠積,而黃門復走州郡,條牒民女,有錢則舍,無錢則取,怨呼道路,母子死訣,是不遵先之十一也;先帝在時,亦養諸王太子,若取乳母,其夫復役,賜與錢財,給其資糧,時遣歸來,視其弱息。
今則不然,夫婦生離,夫故作役,兒從後死,家為空戶,是不遵先帝十二也;先帝嘆曰:「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衣其次也,三者,孤存之於心。『今則不然,農桑並廢,是不遵先帝十三也;」先帝簡士,不拘卑賤,任之鄉閭,效之於事,舉者不虛,受者不妄。今則不然,浮華者登,朋黨者進,是不遵先帝十四也;先帝戰士,不給他役,使春惟知農,秋惟收稻,江渚有事,責其死效。今之戰士,供給眾役,廩賜不贍,是不遵先帝十五也;夫賞以勸功,罰以禁邪,賞罰不中,則士民散失。今江邊將士,死不見哀,勞不見賞,是不遵先帝十六也;今在所監司,民為煩猥,兼有內使,擾亂其中,一民十吏,何以堪命?
昔景帝時,交址反亂,實由茲起,是為遵景帝之闕,不遵先帝十七也;夫校事,吏民之仇也。先帝末年,雖有呂壹、錢欽,尋皆誅夷,以謝百姓。今復張立校曹,縱吏言事,是不遵先帝之十八也;先帝時,居宮者咸久於其位,然後考績黜陟。今州縣職司,或蒞政無幾,便徵召遷轉,迎新送舊,紛壇道路,傷財害民,於是為甚,是不遵先帝十九也;先帝每察竟解之奏,常留心推按,是以獄無冤囚,死者吞聲。今則違之,是不遵先帝二十也。若臣言可錄,藏之盟府。如其虛妄,治臣之罪。願陛下留意。「
胤字敬宗,凱弟也。始為御史、尚書選曹郎,太子和聞其名,待以殊禮。會全寄、楊竺等阿附魯王霸,與和分爭,陰相譖構,胤坐收下獄,楚毒備至,終無他辭。後為衡陽督軍都尉。赤烏十一年;交址九真夷賊攻沒城邑,交部騷動。以胤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胤入南界,喻以恩信,務祟招納,高涼渠帥黃吳等支黨三千餘家皆出降。引軍而南,重宣至誠,遺以財幣。賊帥百餘人,民五萬餘家,深幽不羈,莫不稽顙,交域清泰。
就加安南將軍。復討蒼梧建陵賊,破之,前後出兵八千餘人,以充軍用。
永安元年,征為西陵督,封都亭侯,後轉左虎林。中書丞華核表薦胤曰:「胤天姿聰朗,才通行潔,昔歷選曹,遺蹟可紀。還在交州,奉宣朝恩,流民歸附,海隅肅清。
蒼梧、南海,歲有舊風瘴氣之害,風則折木,飛沙轉石,氣則霧郁,飛鳥不經。自胤至州,風氣絕息,商旅平行,民無疾疫,田稼豐稔。州治臨海,海流秋咸,胤又畜水,民得甘食。惠風橫被,化感人神,遂憑天威,招合遺散。至被詔書當出,民感其恩,以忘戀土,負老攜幼,甘心景從,眾無攜貳,不煩兵衛。自諸將合眾,皆脅之以威,未有如胤結以恩信者也。銜命在州,十有餘年,賓帶殊俗,寶玩所生,而內無粉黛附珠之妾,家無文甲犀象之珍,方之今臣,實難多得。宜在輦轂,股肱王室,以贊唐虞康哉之頌。
江邊任輕,不盡其才,虎林選督,堪之者眾。若召還都,寵以上司則天工畢修,庶績咸熙矣。「
胤率,子式嗣。為柴桑督、揚武將軍。天策元年,與從兄禕俱徙建安。天紀二年,召還建業,復將軍、候。
評曰:潘浚公清害斷,陸凱忠壯質直,皆節概梗梗,有大丈夫格業。胤身潔事濟,着稱南土,可謂良牧矣。
譯文
(三國志潘濬傳、三國志陸凱傳、三國志陸胤傳)
潘濬傳,潘濬,字承明,武陵郡漢壽縣人。他成年時跟隨宋仲子學習。年紀不到三十時,荊州牧劉表徵召他為本州江夏從事。當時沙羡縣縣長貪贓枉法不修品行,潘濬依法將他殺死,全郡都受到震驚。
後來潘濬為湘鄉縣縣令,政績頗為有名。劉備兼職荊州,以潘濬為治中從事。劉備入蜀後,留下潘濬掌管荊州事務。孫權襲殺關羽,兼併荊州土地,任命潘濬為輔軍中郎將,授予兵卒。升任他為奮威將軍,封爵常遷亭侯。孫權稱帝,以潘濬為少府,晉封為劉陽侯,升為太常。五溪蠻夷叛亂結集,孫權授潘濬假節,督率諸軍前往征討。他有功必賞,法令不容觸犯,斬殺俘虜的反叛者,數近萬計。自此各蠻夷部落勢力衰弱,整個地方安寧平靜。先前,潘濬與陸遜都駐守武昌,共同負責留守事務,平叛後回來照舊行事。當時校事呂壹操縱玩弄權柄,上奏審查丞相顧雍、左將軍朱據等,他們都被他軟禁起來。黃門侍郎謝瞇在言談間問呂壹:「顧公的事怎樣了?」呂壹回答說:「不會好的。」謝瞇又問:「如果顧公被罷免職位,誰將接替他?」呂壹沒有回答謝瞇,謝瞇說:「該不會是潘太常居其位吧?」呂壹半晌才說:「您說的差不多。」謝瞇對他說:「潘太常常對您切齒痛恨,只是相距遙遠對您沒有辦法而已。他今天接替顧公,明天恐怕就會拿您開刀啊。」呂壹十分恐懼,於是解除對顧雍的審查、軟禁。潘濬請求朝見,要回到建業,打算盡力傾言勸諫孫權。到建業後,聽說太子孫登已經多次勸說而孫權全不聽從,於是潘濬大請群臣,企圖借聚會之機親手用刀殺掉呂壹,由自己一人承擔罪責,替國家除去禍患。
呂壹私下知道這一情況,託言有病不去赴會。潘濬每次進朝見孫權,無不陳述呂壹的奸詐險惡。由是呂壹受寵漸漸衰退,後來終於被誅殺。孫權承認並自責過失,也因此責備朝臣們,其言辭記在《孫權傳》中。
赤烏二年(239),潘濬去世,兒子潘翥繼承爵位。潘翥的女兒許配給建昌侯孫慮。
陸凱傳,(附陸胤傳)陸凱,字敬風,吳郡吳縣人,丞相陸遜同族兄弟的兒子。黃武初年(222),陸凱任永興、諸暨縣長,在此職任上有政績,被授予建武都尉,帶領軍隊。雖說他統領兵眾,但手不離書本。喜讀揚雄《太玄》,論評推衍該書含意,用蓍草卜筮便見應驗。赤烏年間,陸凱任儋耳太守,征討朱崖,斬俘賊寇有功,被升任為建武校尉。
五鳳二年(255),陸凱在零陵討伐山賊陳毖,斬殺陳毖告捷,被任命為巴丘督、偏將軍,封爵都鄉侯,轉任武昌右部督。他與眾將共赴壽春作戰,回師後,被升為盪魏、綏遠將軍。孫休登上皇位,陸凱被任命為征北將軍、假節兼豫州牧。孫皓登上皇位,陸凱被升任為鎮西大將軍,都督巴丘,兼荊州牧,晉封嘉興侯。孫皓與晉國講和,使者丁忠從北方回到東吳,勸說孫皓可以攻襲弋陽,陸凱勸止孫皓,其言載於《孫皓傳》。
寶鼎元年(266),陸凱被升為左丞相。孫皓生性不喜歡別人看自己,各位大臣侍奉拜見,都不敢違背他的脾氣。陸凱勸孫皓說:「君臣之間沒有互不相識的道理,倘若猝然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大臣們都不知您往何處。」孫皓聽任陸凱看自己。孫皓遷都武昌,揚州地區百姓對逆流供應武昌用度深感痛苦,而且當時政事頗多失誤,百姓貧窮匱乏。陸凱上疏說:「臣下聽說有道之君,用愉快事情使百姓歡悅;無道之君,用愉快事情使自己歡心。使百姓歡樂者,歡樂就會長久;使自己歡心者,不能真正取得歡樂只會滅亡。
百姓者,國家之根本,確實應當重視他們衣食,愛惜他們生命。人民平安則國君安穩,人民歡樂則國君高興。自近年以來,國君的威信被桀、紂般的暴行所傷損,國君的聖明被奸惡的野心人物所攪昏,國君的恩惠被宵小們的行徑所塞閉。沒有天災而百姓的生命窮盡,無所作為而國家的財庫空盡,懲罰無罪者,獎賞無功人,造成國君謬誤百出,上天也為之作怪興禍。然而諸公卿大臣獻媚國君以求寵愛,困擾百姓以求富有,誘導國君失卻道義,敗壞政事污穢風俗,臣下暗自為之痛心。如今與鄰國結交友好,四方邊境沒有戰事,應當盡力於停息徭役養育國士,充實國家府庫,等待天賜良機。反而去傾覆更改上天旨意,騷擾百姓,讓天下不得安寧,大人痛呼小孩哀叫,這確實不是保國養民的辦法。
「臣下聽說吉凶在乎天意,如同影子要靠形體才能顯現,回音要有聲音才能收聽,形動則影移,形止則影靜,這種情形的運數有它內在關聯之處,而不是由言語來決定進退。過去秦朝之所以丟失天下,因為獎賞輕微而懲罰沉重,政教刑令錯亂,人民的財力被君主奢侈耗盡,君主被美色迷昏雙眼,被財寶蝕磨大志,奸邪之臣在位掌權,賢智之人隱居深藏,百姓兢兢畏懼,天下為之困苦,於是便有了傾巢破卵的悲憂。紅潮網
漢朝所以強盛,因為國君身體力行講求誠信,聽從勸諫接納賢才,恩惠一直澤被到普遍山野之人身上,親身延請隱居山穴之人,廣泛採納眾人意見,多多考察社會風情,以此成就自己的謀略。這些是往事的明確驗證。「近代漢朝衰微,三國鼎立,曹魏政權失去綱紀,晉朝就取代它的統治。又益州地勢險要,兵力精良強大,閉關固守,可保萬世基業,然而劉禪的給予與奪取錯亂悖謬,賞賜與懲罰失去公平,國君放縱奢侈,民力在沒有緊急大事時即已被耗盡,因此受到晉國的討伐,君臣盡為俘虜。這些是近事的明確驗證。「臣下..於大道理,文辭不能完好地表達心意,智慧淺劣,不再作什麼奢望,私下為陛下可惜天下而已。
臣下謹奏自己耳聞目見之事,百姓所受到的煩擾苛刻,刑政所受到的破壞錯亂,希望陛下能停息無為事功,減少繁雜勞役,實行寬民政策,取消苛政。「另外,武昌這塊地方,實在危險而貧瘠,不是能被用來作首都,安國家養民眾的地方,居於船上則會沉沒漂流,住在高阜則又險峻不安,而且童謠有言:「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臣下聽說翼星發生變化,火星作怪,童謠所說,實出於上天旨意,於是用安居比擬死,很能顯示天意,也知曉民眾所以困苦。
「臣下聽說國家沒有三年的儲備,便不能說是個國家,而今卻沒有一年的積蓄,這都是作臣子們的責任。而各位公卿處在萬人之上的職位,優厚的爵祿延續給子孫,竟都沒有為國獻身的節操,糾偏救弊的辦法,只是一味給國君進獻一些小利,以此求媚國君的歡心,荼毒天下的百姓,這並不是為國君所深遠考慮。自從孫弘創製義兵以來,農事耕種被廢除,部隊所在再無經濟上的輸入,而分散一家父子去服不同的勞役,官府供應一天天地增長,國家積蓄一天天地耗盡,百姓有親人離散的怨忿,國家則有大樹露根的趨勢,卻無人來體恤如此事情。百姓的經濟睏乏窮竭,只好賣兒賣女,而各種賦稅徵收仍然催繳頻繁,他們的疲憊已到了極點,所在地方的官吏對此不加以庇護和修正。加之一些監官,不僅不愛恤百姓,反而作威作福,所轄地區受到騷擾,那裡的百姓更是煩憂萬分。人民受着這兩方面的困苦,財力一再耗竭,這是沒有益處只有損害的制度。
希望陛下全部撤除這類官吏,憐惜孤苦弱衰的百姓,以此來安定撫慰國人之心。這好比魚鱉能夠免除有毒螫的深潭,鳥獸得以逃脫捕捉它們的羅網,這樣四方百姓就會扶老攜幼前來歸附了。如此以往,民眾可以得到保護,先王創建的國家得以長存。「臣下聽說沉溺於音樂使人耳聽不聰,沉溺於色彩使人目視不明,這些東西對治國沒有益處,卻有損於各種政事。自過去先帝手上開始,後宮嬪妃加上織造女工,人數不滿一百,卻有積蓄的糧食,富餘的財貨。先帝逝後,幼、景繼位,變得奢侈起來,不按先帝的腳步走。我聽說宮中織造女工和閒坐無事的女子,就有千人之多,計算她們的工作,不足以為國家增加財富,反而坐食官廩糧食,年年如此,實在無有好處。希望陛下選出她們給予嫁妝,嫁給那些無妻之人。
這樣,上則順應天意,下則適於民心,是天下百姓的幸運。「臣下聽說殷湯王從商賈中選拔人才,齊桓公從馬車夫里選拔人才,周武王從樵夫中選拔人才,大漢朝從奴僕中選拔人才。聖明的君主以賢為取士標準,不拘泥出身的卑賤,所以他們的功德浩蕩,名垂青史,他們並非追求外表而取用那些美好服飾、巧語善言、容顏悅人之人。臣下看到當今宮內受寵之臣,都是沒有資格呆在他們的職位上,沒有能力承受他們應擔負的責任,不能輔佐朝廷匡救時弊,反而結黨營私互相勾結,陷害忠良遮蔽賢能。
希望陛下精選文武大臣,使他們各自勤於職守,州牧、督將,鎮守京城之外各地,公卿、尚書,努力修治仁德教化,上助陛下治國,下拯百姓水火,各儘自己的忠心,補救陛下萬一的過失,如此則頌揚時局康寧的歌謠就會出現,擱置刑罰不用的盛世就會到來。希望陛下注意斟酌臣下的不當之言。」其時宮中列將何定媚逢奸巧,受寵專權,陸凱當着他的面斥責他:「你看前前後後奉侍君主不忠誠,傾覆混亂國政的人,有哪一個能善終天年的?你為什麼專門干那些佞媚奸邪的壞事,堵塞君主的視聽?應當自我勉勵改正。不然的話,會看到你有無法預料的災禍!」何定十分痛恨陸凱,盤算着中傷陸凱。
陸凱始終不放在心上,一心為國家辦事,正義之氣見於言面,上表上疏都直接指責國事不作諱飾,忠懇之言發自內心。
建衡元年(269),陸凱重病,孫皓派遣中書令董朝詢問他有什麼想說的話,陸凱陳述說:「何定不可重用,應讓他擔任京城以外的職務,不應當把朝廷大事委託他。奚熙是個小官,卻在浦里建起自己的田園,想恢復嚴密的舊規模,也不可信任。姚信、樓玄、賀邵、張悌、郭逴、薛瑩、滕脩以及我同族弟弟陸喜、陸抗,他們或者清白忠誠勤奮,或者資質才智豐茂超人,都是國家的棟樑,朝廷的賢良輔臣,希望陛下對他們着重留神和考慮,向他們詢問時務,讓他們各盡忠誠,補正陛下萬一出現的過失。」於是陸凱去世,時年七十二歲。
陸凱的兒子陸禕,起初任黃門侍郎,出任京外統領軍隊,被任命為偏將軍。陸凱死後,他入朝為太子中庶子。右國史華核上表舉薦陸禕說:「陸禕體質剛健,才幹傑出,意志堅強,有總率軍隊的才能,魯肅也不能超過他。及至被徵召正當東下時,徑直回到京城,經過武昌時,連頭也不曾回顧,器械軍資,全無所取。他在軍事方面果斷剛毅,在錢財面前也能保守節操。夏口,是敵軍進擊我國的要塞,應當挑選名將前往鎮守防戍,我暗自考慮,沒有誰比陸..更合適。」當初,孫皓常常怨忿陸凱多次冒犯自己的尊嚴違背自己的旨意,加上何定不止一次的讒毀陸凱,既考慮到陸凱是國家重臣,難以對他施行懲罰,又因為陸抗當時為鎮守國防的大將,故此考慮再三還是容忍下去。陸抗死後,孫皓終究遷移陸凱全家到建安。
有人說寶鼎元年(266)十二月,陸凱與大司馬丁奉、御史大夫丁固策劃,趁孫皓拜謁祖廟時,打算廢掉孫皓改立孫休的兒子。當時左將軍留平帶兵作先頭部隊。故此將這個計劃悄悄告知留平,留平拒絕而不允許執行這一計劃,但發誓決不泄密,所以他們的謀劃沒有取得結果。太史郎陳苗上奏孫皓說天久陰但不下雨,風氣迴旋逆行,將會有人暗地耍陰謀。孫皓深深地警惕和戒備着。我(作者陳壽)接連從荊州、揚州來的人那裡得到陸凱諫孫皓二十件事的奏章,廣泛詢問吳國之人,多數人說沒有聽到陸凱有這些奏章。
又閱讀奏表見其中文辭特別耿直急切,恐怕這些不是孫皓所能容忍得下的。有人認為是陸凱將奏章藏在小竹箱裡,不敢上奏。病重時,孫皓派董朝前來探省詢問他有什麼要說的話,陸凱才把這些奏章交給了董朝。具體真情虛實難明,故此不著錄在書中,但我讚賞陸凱指責孫皓過失的言行,足為後世的鑑戒,故此抄錄在陸凱傳的後面。孫鰑派親信者趙欽口傳詔書回答陸凱前述奏表說:「寡人行動肯定遵循先帝之訓,有什麼不服的呢?您所諫之事不對。又建業皇宮居住不吉利,故此要遠避,西宮的房屋也已腐壞朽塌,應計劃遷都,憑什麼不能搬遷呢?」
陸凱再上疏說:「為臣私見陛下執政以來,陰陽不調,五星失去正常運行規律,官吏在位不忠,壞人結黨營私,是陛下不遵循先帝遺訓所招致。帝王的興起,受命於天,由修養德行而成,豈是因為宮室的好壞所致?而陛下不諮詢輔佐朝政的重臣,便決意動用兵馬驅馳行動,使六軍流散悲懼,逆犯天地神祗,天地就會降災,兒童就會唱出這方面警告的童謠。縱然使陛下一人獲得安穩,而百姓愁苦勞頓,用什麼來治理天下?這是不遵先帝遺訓的第一點。「為臣聽說擁有國家者以賢能人才為本,夏桀誅殺直臣關龍逢,殷湯獲得良臣伊尹,這是前朝的明效,今日的良鑒。中常侍王蕃生性通達情理,在朝廷處事忠誠正直,是社稷之棟樑,大吳國的龍逢,而陛下忿恨他說話逆耳,討厭他直言陳對,將他在殿堂上斬首,還把屍體拋露棄市。全國人民對此傷心,有識之士深為悲悼,都認為陛下是吳國夫差再世。先帝親近賢能,陛下反其道而行。
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二點。「為臣聽說宰相是國家的台柱,不能不強壯,故此漢朝有蕭何、曹參的輔佐,先帝有顧雍、步騭的相助。而萬..其人瑣屑小人,平庸無能,先前是跟隨人家的家奴,現在越步進入皇宮,對他來說已是夠過於恩重了,對他的器使已是夠過於超其能力了,而陛下喜好他細芥之能,不問他是否有何大志,使他榮耀地竊據尊貴輔臣的職位,享受超過舊臣的待遇。賢良之士憤慨惋惜,智慧之士驚嚇嘆息。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三點。
「從前桀紂亡國起因於妖婦,幽、厲禍亂根子在嬖妾,先帝深以為鑑,把這些作為自己的警戒,所以他身邊不安置淫邪的女色,後宮沒有曠怨過剩的女子。如今陛下後宮有女子數以萬計,不設置女官,宮外多鰥夫,宮中空悲嘆。風雨倒逆吹瀉失常,正是由此而起。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四點。「先帝為國憂勞日理萬機,尚且擔心有什麼過失。陛下登基以來,優遊嬉鬧於後宮,迷惑沉湎於女色。於是使政事多有荒廢,下屬官吏容納奸徒。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五點。「先帝崇尚樸素,服飾無精細華麗,宮室無高台之殿,物用不雕刻鏤飾,故此國富民足,奸盜不起。而陛下徵調州郡財貨,竭盡搜刮百姓人力財力,地面鋪上彩色的絲帛,宮中充塞朱衣紫綬。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六點。
「先帝治國外則依仗顧雍、陸遜、朱然、張昭,內則親近胡綜、薛綜,所以政事和睦協調,國內清明整肅。如今則在外者不能擔當重任,宮內者用非其人,陳聲、曹輔,本是才識短淺、器量狹小的小官吏,為先帝棄而不用之人,而陛下對他們寵幸非常。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七點。「先帝每次設宴召見群臣,都節制飲酒,臣子們整天都不會發生疏忽怠懈所帶來的過失,百官眾吏,都能完整闡明自己所要陳述的意見。而陛下卻用臣下瞻仰敬畏的尊重拘束他們,用毫無節制的飲酒使他們產生恐懼。酒是成就禮儀之物,飲酒過分則敗壞德行,這無異於商紂王長夜飲酒不歇。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八點。「從前漢朝的桓、靈二帝,親近宦官,大失民心。
如今高通、詹廉、羊度,都是黃門宦官,是小人,而陛下卻賜賞給他們尊貴的爵位,使他們獲得執掌軍隊的大權。如果長江一線有了危難,戰火四起,則羊度等人的軍事才幹不能抵禦敵人是非常明白的事情。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九點。「如今後宮女子曠怨充塞過量,而黃門宦官還在走州竄郡,張貼文告強招民女,有錢人家出錢抵人,無錢人家則女子被強行奪取,怨聲載道,母女永別。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點。「先帝在世,也養育諸王太子,如果選雇乳母,乳母丈夫又在服勞役,就賜給他們錢財,供給他們食糧,不時送遣乳母歸家,看視自己的子女。如今朝廷不是這樣,夫婦生離,丈夫仍被派作勞役,子女無人照料隨即夭折,於是這人家就成為無人空戶。
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一點。「先帝感嘆過:『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衣服其次,這三者,我常記在心中。』如今則不然,農耕桑織全都荒廢。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二點。「先帝選擇官員,不拘泥他們出身的卑賤,使他們任職鄉閭,檢驗他們辦事的成效,舉薦者不虛報,任職者不妄作。如今則不然,浮華不實者登進受用,結黨營私者進拔提升。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三點。「先帝時期的士兵,不再讓他們服其他勞役,讓他們在春季只從事農耕,秋季只專心收割,長江一線發生戰事,責令他們拚死效力為國。如今的兵士,迫使他們服各種勞役,官府對他們毫無供養贍賜。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四點。「賞賜本是用來鼓勵人們立功,懲罰本是用來禁止人們作惡,賞罰不公允,則官吏百姓離心渙散。如今守衛長江兩岸的將士,死者不被哀憐撫恤,辛勞不被獎勵賞賜。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五點。
「如今各地監察職任,已經煩多雜亂,兼有朝中使者出使四方,加倍擾亂,一個百姓十個官,怎麼忍受得了?過去景皇帝時期,交阯反叛,其實就是由這種情況所引起。這是陛下遵循景帝的過失、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六點。「校事之人是官員民眾的仇敵。先帝晚年,雖有呂壹、錢欽,但不久全被誅殺,以此向百姓謝罪。如今重新建立校事部門,放縱這些密探告發他人。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七點。
「先帝時期,作官者都是久在其位,才被考績以定其升遷罷黜。如今州縣官員,或到位任職不久,便被徵召升遷轉任,迎新送舊,調動的官員紛紛來往於赴任的路上,勞民傷財,在這方面表現更為突出。這是陛下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八點。
「先帝每次審查已被判決的案件報告,常留心仔細重新推究案情,所以監獄中無冤屈的囚犯,被處死的人無話可說。如今則違背這種作法。這是不遵先帝遺訓的第十九點。
「如果為臣所言能採納,可將它藏在掌管文書的官府;如果為臣所言虛妄不實,就治辦我的罪過。希望陛下重視為臣所奏。」陸胤,字敬宗,陸凱的弟弟。起始任御史、尚書選曹郎,太子孫和聽到他的聲名,以特殊禮節接待他。適逢全寄、楊竺等阿奉親附魯王孫霸,與孫和分庭爭鬥,暗地相互讒毀結怨,陸胤因此獲罪被捕入獄,受盡酷刑,始終沒有改口。後來陸胤被任命為衡陽督軍都尉。紅潮網
赤烏十一年(248),交趾、九真的少數民族反叛者攻陷城邑,交州地區騷動不安。朝廷以陸胤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陸胤進軍南方地界,以恩信告喻當地人民,極力推行招安納降政策,高涼賊寇頭領黃吳等黨羽三千多家都出寨投降。陸胤率領軍隊南往,再宣示自己的懇切誠意,贈予錢財。於是賊首一百多人,民眾五萬多家,以及深山僻遠不服教管的人,都無不叩頭歸附,於是交州地區清淨太平。陸胤被就地加授安南將軍。隨即又征討蒼梧郡建陵賊寇,打敗了他們,前後出兵八千多人,以補充陸胤軍事需用。
永安元年(258),陸胤被徵召為西陵督,封都亭侯,後轉在虎林。中書丞華核上表舉薦陸胤說:「陸胤天資聰明,才智通達,品行端重,過去被用作選曹官職,政績有可記之處。後在交州,奉命宣揚朝廷恩典,流民歸附,邊遠地域因此肅清。蒼梧、南海,年年有暴風、瘴氣的危害,暴風則折斷樹木,飛沙走石,瘴氣則毒霧鬱結,飛鳥懼不敢過。自陸胤到達交州後,暴風毒瘴完全絕止,商旅平安行路,百姓再無疾疫流行,田地莊稼豐稔。州治面臨大海,海水秋天特咸,陸胤又教人蓄海水曬成鹽,百姓用鹽調味佐餐。恩惠之風吹拂其地,教化之功感動人神,於是憑藉天威,招集流散之民。及至他接到詔書將要離開交州時,百姓感念他的恩德,故此忘卻眷戀故土,挾老攜幼,甘心如影隨從,人民不懷二心,不須煩勞軍隊駐守。
從來諸將集合民眾,都以威力相脅迫,沒有像陸胤那樣能用恩德信義來籠住人心。他奉命在州府任職,已有十餘年,其地賓客也有獨特風俗,還是珍寶賞玩之物的特產之地,而陸胤的內室卻無粉黛戴珠的妻妾,家中卻無玳瑁、犀角、象牙之類珍寶,如今大臣,這種人物實在難以多得。他應當放置在京城,輔佐君主,以此可得讚賞唐堯盛世康寧的頌歌。駐守長江的責任,相比而言較輕,不能全面地發揮他的才能,選任虎林都督,能勝任此職的人很多。如果將陸胤召回京都,寵賜他更高的職位,則能完好地修治社稷功業,朝政會由此得到很好的治理。」陸胤去世後,他的兒子陸式承襲了他的爵位,被任命為柴桑督、揚武將軍。
天策元年(275),陸式與堂兄陸禕一起被流徙建安。天紀二年(278),陸式被召還建業,復任將軍之職、侯爵爵位。[2]
作者簡介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史學家,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人。幼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曾任衛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觀閣令史、散騎黃門侍郎等職。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曲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長平太守、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並《三國志》。歷經10年艱辛,陳壽完成了流傳千古的歷史巨著《三國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