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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 第十二章(5)》(张爱玲 散文)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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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 第十二章(5)》是中国现代作家张爱玲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他默然了一会,便道:"那么她现在不在上海了?我还是想当面跟她谈谈。"曼璐却望着他笑了一笑,然后慢吞吞的说道:"那我看也不必了吧?"世钧顿了一顿, 便红着脸问道:"她是不是结婚了?"曼璐的脸色动了一动,可是并没有立刻回答。世钧便又微笑道:"是不是跟张豫瑾结婚了?"曼璐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她本 来是抱着随机应变的态度,虽然知道世钧对豫瑾是很疑心,她倒也不敢一口咬定说曼桢是嫁了豫瑾了,因为这种谎话是很容易对穿的,但是看这情形,要是不这样 说,料想他也不肯死心。她端着茶杯,在杯沿上凝视着他,因笑道:"你既然知道,也用不着我细说了。"世钧其实到她这儿来的时候也就没有存着多少希望,但是 听了这话,依旧觉得轰然一声,人都呆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隔了有一会工夫,他很仓卒的站起来,和她点了个头,微笑道:"对不起,打搅你这半天。"就转 身走了。可是才一举步,就彷佛脚底下咯吱一响,踩着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他那只戒指。好好的拿在手里,不知怎么会手一松,滚到地下去了。也不知什 么时候掉了地下的,那地毯那样厚,自然是听不见声音。他弯下腰去拾了起来,就很快的向口袋里一揣。要是闹了半天,还把那戒指丢在人家家里,那才是笑话呢。 曼璐这时候也站起来了,世钧也没朝她看,不管她是一种嘲笑的还是同情的神气,同样是不可忍耐的。他匆匆的向门外走去,刚才那仆人倒已经把大门开了,等在那 里。曼璐送到大门口就回去了,依旧由那男仆送他出去。世钧走得非常快,那男仆也在后面紧紧跟着。不一会,他已经出了园门,在马路上走着了,那边呜呜的来了 一辆汽车,两道白光在前面开路。这虹桥路上并没有人行道,只是一条沥青大道,旁边却留出一条沙土铺的路,专为在上面跑马。世钧避到那条骑马道上走着,脚踩 在那松松的灰土上,一软一软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街灯昏昏沉沉的照着,人也有点昏昏沉沉的。

那只戒指还在他口袋里。他要是带回家去仔细看看,就可以看见戒指上里的绒线上面有血迹。那绒线是咖啡色的,干了的血迹是红褐色,染在上面并看不出来,但是 那血液胶黏在绒线上,绒线全僵硬了,细看是可以看出来的。他看见了一定会觉得奇怪,因此起了疑心,但是那好象是侦探小说里的事,在实生活里大概是不会发生 的。世钧一路走着,老觉得那戒指在他裤袋里,那颗红宝石就像一个燃烧着的香烟头一样,烫痛他的腿。他伸进手去,把那戒指掏出来,一看也没看,就向道旁的野 地里一扔。

那天晚上他回到医院里,他父亲因为他出去了一天,问他上哪儿去了,他只推说遇见了熟人,被他们拉着不放,所以这时候才回来。他父亲见他有些神情恍惚,也猜 着他一定是去找女朋友去了。第二天,他舅舅到医院里来探病,坐的时间比较久,啸桐说话说多了,当天晚上病情就又加重起来。自这一天起,竟是一天比一天沉 重,在医院里一住两个月,后来沈太太也到上海来了,姨太太带着孩子们也来了,就等着送终。啸桐在那年春天就死在医院里。

春天,虹桥路紫荆花也开花了,紫郁郁的开了一树的小红花。有一只鸟立在曼桢的窗台上跳跳蹦蹦,房间里面寂静得异样,-以为房间里没有人,竟飞进来了,扑喇 扑喇乱飞乱撞,曼桢似乎对-也不怎么注意。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她的病已经好了,但是她发现她有孕了。她现在总是这样呆呆的,人整个的有点麻木。坐在那里, 太阳晒在脚背上,很是温暖,像有一只黄猫咕噜咕噜伏在她脚上。她因为和这世界完全隔离了,所以连这阳光照在身上都觉得有一种异样的亲切的意味。

她现在倒是从来不哭了,除了有时候,她想起将来有一天跟世钧见面,要把她的遭遇一一告诉他听,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好象已经面对面在那儿对他说着,她立刻两行眼泪挂下来了。[1]

作者简介

张爱玲(1920年9月30日—1995年9月1日左右),原名张煐,笔名梁京,祖籍河北丰润,生于上海,中国现代女作家。7岁开始写小说,12岁开始在校刊和杂志上发表作品。1943至1944年,创作和发表了《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茉莉香片》《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等小说。1955年,张爱玲赴美国定居,创作英文小说多部,但仅出版一部。1969年以后主要从事古典小说的研究,著有红学论集《红楼梦魇》。1995年9月在美国洛杉矶去世,终年75岁。有《张爱玲全集》行世。 [2]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