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寺記(王華)
作品欣賞
龍華寺記
幾年前,去了一趟吉林松原,拜見了景耀、寶林、玉林諸同學,品嘗了享譽遠近的查干湖魚宴。席間杜寶林極力邀約大家去一趟龍華寺,他說「那地方老靈了!」
盛情難卻,眾人興致盎然結伴兒同游龍華寺。到了才知道,這個龍華寺是新近復建的,老寺已被「大水沖了龍王廟」。新龍華寺就是不一般,氣派的令人嘆為觀止,進了山門就像跨進了北京故宮博物院。黃瓦紅牆描梁畫棟,豪華、富貴、氣派,說實在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講究的寺廟。
遊走在有些空曠的禪院中,試圖感受佛祖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靈與肉的啟示。忽然靈機一動,覺得安靜空靈的寺廟天造地設是個有詩的地方。儘管古剎原有的氣場由於自然力的摧毀已經無處尋蹤,但是還是感到,這裡味道與別的地方不同。大概是因為世俗之人都不能六根清淨罷?所以,寺廟無論古今無論俗雅,都會給人一種類似於升華出人間隔離感。這莫非就是佛學講究的出世吧?出世入世,玄妙幽遠,本身就是一種美感,也是令人嚮往的意境,詭秘又富有詩意。菩提、袈裟、青燈、黃卷、坐禪、面壁,僅是這些字眼,己經讓人神思起伏。不過,再細一琢磨,若只因陌生而產生的神秘感,能帶給人們最多也只能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醒來之後,便知道不過是一場奇異之夢而己。那些真正能使人沉思其中,痴迷回味的文字,除了陌生而新鮮外,還必須要有熟悉的味道,要有一種動人心魄的脈動與共鳴形成的震撼力。
踱步新龍華寺大院兒中,心中除了平靜,還有些許的惆悵,不禁想起很多人,還想起很多的事。「袈裟點點疑櫻辮,半是脂痕半淚痕。」這是蘇曼殊的詩,很有代表性又特有滋味的句子。身在方外,應該是袈裟之上沒有半點塵埃,卻怎麼都舍不了人類那最為真實的兩種感情,愛戀和悲傷。食色性也,是不是這個意思我不知道。據說,世人皆有佛性,佛緣,即便是佛,其原本也是人啊!即便是那些一心向佛尋求解脫的人,有很多東西想來也是害怕去忘卻的吧,出世並不容易!既然在世間為人,縱然身處這深深的廟宇之間,情這個字終是拋也拋不開的。想想不僅嘆一句,袈裟終是無情物,難掩三生未盡傷。再美的詩句,總有寫盡的一天,幸運的是,詩並不僅僅是文字,就詩而言,除了文字,更重要是人,寫詩的人和讀詩的人。就好像寺廟的建築,佛陀的泥塑金身,今天親身體驗到的新龍華寺,它肯定不僅僅是固態的形態和存在,它所隱含的思維邏輯靈魂文化就是無窮無盡的啦。同樣的一句話,由不同的人寫出來,滋味會千差萬別。動人心魄的不是那些許的文字,而是組合那些文字,以及讀着這些文字的人們所包含的心緒和情懷。這就是為什麼「床前明月光」這麼白描的話語,也能給人無盡的遐想感動。月光再美,也不過是天上掛着的一個同樣的銀盤而己,讓人落淚的,終還是人人都有的親情鄉情和友情。雖然我身在龍華寺,還是想說蘇曼殊,很多人喜歡蘇,愛他的出塵,愛他的瘋狂,愛他的浪漫,愛他的矛盾,他的才情、膽識,無人能出其左右,但他卻袈裟披肩,風雨一生。他這樣的人,只要把所經歷的,所想到的平平道來,就己經是一首好詩了。就像一個絕色的佳人,即便述說一些平淡的家常,也會讓人覺得頗有趣味。反過來,蘇曼殊的很多詩句如由別人寫出,不但很難感人,可能會覺得可笑甚至會有可惡的滋味。只有蘇曼殊的口中,在晨鐘暮鼓的環境中,袈裟上那美艷如櫻花的胭脂,才能惹得人們揪心不己。蘇曼殊的詩,清艷明秀,別具一格,就和他人一樣,流轉於佛門與塵世之間,同時屬於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前者是那樣的神秘,令人嚮往。後者又是那麼的熟悉,讓人神傷。所以真正打動人的,還是人們對文字的想象。蘇曼殊的詩,只是一個普通的例子,歷史上能夠留下來的每一首詩,應當都是如此吧!「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弘一法師李叔同的歌詞蘊含的生命力至今無出其右者。這樣一位大師級的才子投身佛門孤對青燈潛心佛法,豈是我們這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呢?
龍華寺里人來人往,但凡來這裡的拜謁者,應該相信有前世今生吧?可誰又能說得清楚呢?如若沒有來生,此生不就太過空虛,太過悲哀了嗎?我想,哪怕是命運再坎坷的人,他對來生的期盼,也不會是對今生的失望,而一定是對今生的留戀。有人說,蘇曼殊是覺得世道污濁,厭世之念頓起,所以才有各種荒唐行徑,以求速死,讓生命停擺在35歲啊!可能真是這樣吧。但我覺得,即便荒唐如蘇曼殊,他之所以會如此的想要快一步告別此生,為的也是快一點再來到讓人又恨又愛的世間吧?
佛院應該是清淨之地也應該是寬容大度之地。龍華寺坐落在群山綠樹高天行雲之中,它也一定能保佑我這個出世入世還搞不太明白的人吧?雖然我胡謅了半天,都是從心而來,無意冒犯任何人,如有差錯定會被包涵吧!感謝釋了塵、寂來兩位方丈多年的點拔和護佑,阿彌陀佛!再見,龍華寺![1]
作者簡介
王華,原名王慶路,男、漢族,山東淄博桓台縣荊家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