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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菊漫漫(馮雙)

野菊漫漫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野菊漫漫》中國當代作家馮雙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野菊漫漫

一場秋風,緊着幾場秋雨,野菊花開了。山間地頭、房前屋後、河畔溝渠,但凡眼所能到的地方都可見它的身影,笑盈盈、黃燦燦,一派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樣子。

野菊花開了,這對於鄉下人來說可算是一件大事。鄉下花多,一年四季花開少有停歇。然他們並不在意,他們只關心一年一度野菊花的盛放。「菊花開了呀!」他們奔走相告,像是在宣告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鄉親們不知陶淵明,更不知陶翁「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千古名句。他們所熟知的菊花不是籬笆前的那一堆黃,而是那漫山遍野開得肆無忌憚、無拘無束的一抹抹亮黃。「菊花兒,菊花兒」,他們這樣喚着,像是呼喚自家的小兒女。

平日裡,鄉親們在田裡勞作耕種,野菊花就在田埂上無聲無息長着;鄉親們在家吃飯睡覺,野菊花就在屋旁不言不語守着。野菊花於他們,是互不干擾、兀自熟悉着的鄰居。深秋,萬物走向蕭條,天氣日漸清冷,野菊花綻出一朵又一朵金黃時,他們定要忙裡偷閒,或多或少摘些收着。野菊花有清熱解毒,清肝明目之效,拿去藥鋪換些零錢添補家用,或是留作他日泡茶煮藥都是不可多得的選擇。

我的祖母喜歡摘野菊花,從花容緊閉摘到花朵全部枯萎還意猶未盡。她為了一朵一朵的小花不惜翻山越嶺、攀岩爬渠,且從豆蔻少女到白髮滿頭依舊不改其樂。祖母雙耳失聰,自小失語,她並不知野菊花的名字,更不知它的價值。她只一味地沉浸在採摘它們的樂趣里,常常一出去便是一整天,忘記吃飯,忘記休息。通常,日落西山時時,祖母才手中提着滿滿一蔑籮的菊花粒,肩上背着一蛇皮袋的菊花束回家。她坐在夕陽中的院落里,將一袋的菊花束倒在地上慢慢摘,忘我而陶醉。

祖母將新采的野菊花在做飯的柴火鍋中翻炒,炒得一屋子都是清幽幽的香。炒熟的野菊花被她珍重地攤曬在一隻只大大的竹匾中,不下兩天就能全乾。等曬乾的野菊花裝滿一隻蛇皮袋時,祖母就背去藥鋪賣,換得的錢便是一年中油鹽醬醋的來源了。有時,祖母也奢侈一回,給自己額外買瓶雅霜,那便是她一個冬天的溫暖與欣慰了。

我的外婆也摘野菊花。她惦着小腳,提着竹籃,繞着田埂山林密密尋。野菊纖巧,外婆也輕柔,她從不弄斷花兒們的根基,只將近花的梗同花一起折下,紮成束,整整齊齊放進籃中。外婆的花是要等到晚上才開始慢慢摘的。深秋的天黑得極早,外婆早早吃完晚飯,將一籃的野菊花搬進廚房,就着昏黃的燈光細細摘。她邊摘邊給我們講一些封塵的往事,把鄉村寂靜的夜填充得滿滿當當。偶爾遇上陰雨天氣,霧濃露重,外婆小小的瓦屋裡變得十分清冷。這時,外婆總要生起一堆柴火,燒一個熱烘烘的火塘。我們圍着火塘烤火,也幫外婆摘花,內心寧靜而溫暖。

外婆摘野菊花一為換錢,一為家用。她七歲時患上了頭疼的毛病,一輩子也不曾治癒。尋常日子,她都忍着疼痛,實在痛不過時便喝上一小包頭痛散稍微緩解。而她所喝的藥,有一部分則是這些辛勤得來的野菊花換得的。外婆也用野菊花泡茶或煮藥,牙齦上火、皮膚瘙癢潰爛,她都要拿野菊花來治上一治。野菊花於她有着共患難的情誼,算得上是相依為命了。

我摘野菊花,在放學或放假時。小小一個人兒,撿了家中最小一隻蔑籃煞有介事地穿梭在田間小路上。也並沒有特別的決心,只是叫一抹抹亮麗的黃吸引着。深秋的田野,穀物收割完畢,露出一望無際的空。我尋着那些在太陽光里招搖的黃,從這條田埂奔向那條田埂,有時發現它們正巧就是盛放的野菊花,而有時它們只是一叢長得與野菊極像的野花而已。每當我見那一堆開得好看又好聞的野菊花時,總覺得她們格外親切。一如面對一堆自己的小夥伴,她們嬉笑着、鬧騰着,對世界、對人事,毫無戒備的心理。蜜蜂在我耳畔「嗡嗡」地唱,花香在我鼻尖自由自在地遊走,我小小的心被一種極美好的感受填得滿滿的。

二十年的光陰在一年又一年漫漫盛放的野菊花中悄然流逝,再回首,早已換了時光。我的外婆在前幾年一個野菊花盛放的深秋去了;我的祖母老了,她仍舊踏着時令的腳步,在每個深秋去採摘自然饋贈給她的樂趣;我長大了,為人妻,為人母,可兒時采野菊的記憶卻總也走不出我的腦海。每年一度的深秋,我總要走進山中,去尋找野菊花的蹤跡。我將它們拿來裝點房屋,用它們泡清幽碧綠的茶,也將它們做成芳香四溢的枕頭。

野菊花已經隨着光陰融進了我的血液,在每一個清冷的深秋,焐暖着我心中的點點寂寥與清寒。[1]

作者簡介

馮雙,女,湖北省黃岡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