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那些瑣碎事兒 十八(居仁堂主)
作品欣賞
那些年的那些瑣碎事兒 十八
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新的感受。當拖拉機學徒的頭幾天,基本是坐在師傅身邊,看他怎麼開車。我的任務就是停車後,擦車注油,搖車起動。
我們的主要業務就是從馬山拉稻穀包到沙市六碼頭。江陵縣是農業大縣,古來有名的魚米之鄉,盛產稻穀和魚。馬山區又是產稻大區。每到收糧時,糧站里送糧人排很長的隊。糧庫前面是寬大的水泥曬場,在收糧質檢中不合格的稻穀,要排隊進行重曬。長百來米,寬幾十米的糧庫,有十幾座。紅牆紅瓦,高高大大,十分的雄偉壯觀。倉庫牆上毛主席語錄「備戰備荒為人民」幾個大字顯得格外耀眼。
這裡的稻穀外調出去的唯一辦法就是用汽車拖拉機拉出去。這裡不通船,不通火車。
早上,我們在糧庫裝滿稻穀,突突地拉到沙市,然後從沙市把一些貨拉回馬山。如砂子,石灰,磚頭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帶回來。一天一趟,早走晚歸。
拖拉機沒有減震器,加之路不好,拖拉機奔行在磚碴路面,上下亂顫,坐車頭後輪的頁子板上更是墩地屁股疼。坐在駕駛座位上舒服些,有海綿墊子,軟和一些,屁股不太受罪。
頭幾天,我的學習執照沒有發下來,沒有開車的資格,就坐在頁子板上,從馬山坐到沙市,再從沙市坐到馬山,屁股都墩成八瓣了。晚上收車後,不用交待,擦車布在手,先擦車,後加柴油。師傅下車後即開始洗澡,洗衣,別的就是我的事了。
由於沒有駕駛室,渾身在空氣中暴露着,一天下來,滿臉是灰,手在臉上一抹拉,手裡澀拉拉地。匆匆洗完澡,洗衣,吃飯。沒有時間看烏鴉在樹上蹦跳,聽它叫喚了。
師傅給我一本交通規則和機械常識。讓我最短時間內會背。師命難違,每天晚上,坐在燈下,就着淡黃色光線,嘴裡念念有詞,紅燈停,可以右轉彎,綠燈直行可以左右轉彎,綠黃燈左轉彎可以右轉彎。那時的紅綠燈與現在是不太一樣的。還有氣化器回火的原因是什麼?坐哪兒讀,睡哪兒背,讀一會兒,把書放在臉上睡在床上背,卡着了,拿下來看看,接着再背。我的記性是真好,幾天後,我的學習駕照下來時,那薄薄一本書,已是倒背入流了。
學習駕照是一張對摺的白紙,上面貼着我的照片,有江陵縣交管站的鋼印。睡在被窩裡,拿着它看了又看。這是我二十年來第一個證件,而且是蓋了章的證件,在鼻子下聞了又聞。淡淡的墨香味好迷人。看着聞着,心中暗暗喜歡着,拿着這個在外面住宿可以不開證明。不簡單。那年月出門要開證明,不然住不上旅館。
有了學習駕照,師傅只要坐在邊上,就可以開車了。遇到交警也不用怕,合法。
有了學習駕照二天,從沙市回來,出了荊州西門,過了裁縫店,太陽還高高地掛在天上。師傅停下車對我說:「來,今天還早,你來開一下,試試。」師傅下車,讓我坐在駕駛位子上。
我只是笑了笑。心開始跳起來了。
小心翼翼地坐在駕駛座位上,心狂跳起來,沒有開過車。這比馬拉車跑得快喲。不用喊「駕」,只用腳一踩,那鐵牲口就大叫着往前竄。
師傅坐在我原來坐的地方,手抓着我身後的扶手。我心裡默念着,踩離合器,先掛一檔,慢踩油門,慢松離合器,拖拉機走了,車緩緩地走動了。心那個跳,臉發熱,想冒汗,手扶着圓圓的方向盤,只覺得手不夠用。車在路上如玩龍燈似的,忽左忽右。看看向左了,忙往右邊打方向,結果又往右了,再往回打。師傅坐在邊上,一隻手幫我打方向,嘴裡還說着:「莫急,莫急,往右面打,回方向……」就這樣,用一檔不知往前走了多遠。右腳踩着油門也不爭氣,一會突突地大了,一會兒就小,就是不穩當。
等我手上功夫熟練一些後,師傅對我說:「換檔,掛二檔。」我百忙中騰出右手,伸到褲襠下面,並低了一下頭,抓到變速器檔杆,松油門,踩離合器,摘檔,再踩離合器,掛檔。聽到齒輪發出滋滋地好大的響聲。
師傅打了一下我的左腿,」踩到底。」一點也不客氣。原來是離合器沒有踩到底。齒輪相撞發出聲音。「換檔不要低腦殼。」
在這少人的路上,我在師傅的指導下,曲曲彎彎地耍着龍燈。手忙腳亂,鼻尖冒汗,心慌意亂的開着車。
半小時以後,慢慢地,心跳平息下來,師傅的手也離我的方向盤遠些了。雖然時刻準備救急似的,但自我感覺好多了。
師傅一會兒對我發出指令:「一檔換二檔,二檔換三檔,三檔換四檔。」然後說,「四檔換三檔,三檔換二檔,二檔換一檔。剎車,起步……」並再三交待,由高速檔換低速檔時,一定要踩二腳離合器,二腳油門。就這樣,時快時慢地,時慢時快地練着,一直快到馬山街時,師傅叫我停下車來,由師傅開車進入搬運站院內,倒進車庫。
那天晚上很激動,因為自己開車了。就好像當兵的第一次打靶似的興奮開心。
作者簡介
劉文俊。一九五六年生人,文學愛好者。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南陽市作家協會會員。珠海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