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那些瑣碎事兒 五(居仁堂主)
作品欣賞
那些年的那些瑣碎事兒 五
從沙市一路向西,穿過荊州古城。荊州古城城牆是我國保存較完整的古城牆。城牆高約二十米以上,厚有十米開外,十分堅固壯觀。城牆分為東西南北門,還有一個小北門。城牆如藤,幾個城門如藤上結的瓜。每個城門都分為內門和外門,兩道門並不垂直相對,呈斜狀,內門與外門之間約有三-四十米,是一個不規則幾百平方米的圓形。城門用厚厚的木頭做成,笨重而結實。五個城門上都修有高高城門樓,如北京的故宮般的高聳着。據說此城牆為關公所修,據今二千年了。出荊州西門拐彎向北,過一個大漫彎後,過觀橋。這裡有一個道觀,道觀修在一高地上。高地如一座小山,流傳是----張飛擔土。據說有地理學家看過荊州城的地形後說,要在荊州城西北處修一高大如山的建築,如遇大水從西北來,可以擋一下予以緩衝,以免直衝荊州城,造成荊州城牆受損。動員了許多民工進行挑土建設高地,恰遇張飛到此,問及此事。張飛二話不說,讓大家為他上土,張飛一擔土就挑成了座小山。一九五六年長江大水,果然有水自西北方來,在張飛擔土這裡擋了擋,水勢趨緩,待水衝到西門時,已沒有強大的衝擊力。那時節,荊州城內城門緊閉,內門和外門之間用土屯積起來。聽老人們講,城上人坐在城牆上可以洗腳,但這城內卻無積水,一城人生活照舊。
再往前走約兩三公里,有一地名叫將台。過去叫點將台,後來簡稱為將台。傳說是關雲長點將處。可以想象,古代這裡是如何的熱鬧。古戰場上的烽煙和戰鼓是如何讓心驚。時過景遷,昔日的點將台,現在已是樹木蔥鬱,綠草成叢。
我和父親有班車不坐,步行着前往外爺家去。只因為有太多的時間,用時間來省下錢,返城不知何時,前途仍是渺茫,一個錢要掰開花。
媽媽年前就從河南老家來到湖北跑了幾個月。從江陵縣縣城所在地荊州,到戶口所在地裁縫店,再到管轄裁縫公社的馬山區,最後到外爺的住處李場。一個單趟有四十公里,媽媽一天跑一個地方。清早坐在人家辦公室門前,等着人家上班,軟磨硬泡。文革中間無效率,經辦人從縣裡推到區里,再從區里推到公社,媽媽用雙腳丈量着從荊州到裁縫到馬山到李場的路。鞋子不知跑壞了多少雙。七四年的春節,媽媽回不了河南,就外爺家過年 。
路還是用磚碴鋪成的路,顯得有些不平。只有路的二面磚碴少的地方平坦。路二邊的樹開始發青了,露出鵝黃淺綠。空手走路輕鬆,有力氣來看風景了。路二邊的風景仍與記憶中的一樣。一塊塊稻田裡的紫雲英吐着長長的蔓,給田裡鋪上厚厚的綠色毯子。小河裡水清清的。有些稻田開始放水待耕。一塊塊油菜花開了。油菜頂端的花朵仍在努力撐開苞芽,使之怒放。有蜂在花叢中飛舞。
從紀南城的西邊路過。紀南城曾出土過千年未化的古屍,現存在荊州博物館內。記得小時候,我和小夥伴們步行十幾里到紀南城來看挖古墓。只記得那墓坑好深好深,大人們站在裡面覺得好小。這是楚國的都城,不知下面埋藏了多少秘密。
過王場到幺姑店。這裡老早時,一個排行最小的姑娘在這裡居住而得名。幺姑店有一個大坡,坡因修水渠而成,坡上有一座橋。水渠是明渠,高高地在平展的路上造成一座障礙。拉車子最怕的是這樣大坡,垂直高度有十米以上,從幾十米前即開始爬坡。不少拉車子的人在這裡發生事故。後來與我一起開拖拉機的李必穩曾在這個坡上,因換檔不及退到坡下的水塘里,差點出人命,當時拖拉機上還坐有幾個女人呢。
再往前走二到三公里,就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湖北省江陵縣馬山區裁縫公社所在地------裁縫店。
遠就看到裁縫最南頭的糧倉庫。紅牆紅瓦,高大雄偉。糧倉庫是裁縫街上最高大的建築群。糧倉庫後面種滿柳樹和其它說不上來的樹。夏天我們在這裡掏麻雀,睡在樹下聽知了鳴叫。熱了,脫得赤條條的,下到糧庫後面的小河溝里摸魚抓泥鰍。在這裡才知道什麼叫水泥做成的曬穀場,水泥曬穀場,是那樣的光滑結實,用磚頭也砸不爛,下雨也滲不進。只是這水泥曬場,中午太陽大時,走在上面把赤腳燙得要跳着走,那熱氣也熏人。
在糧倉庫的右面,隔一條約三十米的水塘,就是我小時候偷杏時,被人家追的小村子。在糧倉庫這裡,路分岔,一條路進入裁縫主街。這主街是典型的南方小鎮,街二面是住戶,街道不寬,有五六米吧,這五六米寬的街道,在幼小的我的心目中,可是不得了的寬闊大道。街兩邊的住戶,多是藍色柴瓦房,拖着長長的屋檐,小時候,我們幾乎天天坐在屋檐下抓子,摔紙炮。因為街兩面是門面房,多數是用木板做的門板,白天取下,屋裡光亮可以照清櫃檯里的貨物。晚上安上即是封閉的牆。這街道有五百多米,整個街道有二百多戶人家。只有趕集時,街上才顯得擁擠熱鬧,平時人少。晚上人更少。只有透過木板牆縫透出的煤油燈光,把街面印上一條條光線,如斑馬線。天黑後,街上是寧靜的,偶爾可聽到狗的叫聲。街面是土路,下雨後有泥濘,睛時也不平。
小鎮南頭,是木業社和鐵業社,為居民們提供一般的生活用具和生產用具。我的一個同學的父親就是打鐵的師傅,小時圍在鐵匠爐前看他們打鐮刀,打鋤頭。師傅用小鐵錘,引領着小鐵匠掄着大鐵錘,敲擊着鐵砧子發出的叮叮噹噹地響聲,十分好聽。冬天,小徒弟拉着大大的風箱,呼踏,呼踏的聲音伴着紅紅的火苗,整個屋子也溫暖了。木業社的帶鋸轉眼間把一根粗大的圓木,解成木板。再往前走是供銷社辦的食堂,早上出售蒸得白白的小小的一兩重一個的小饅頭。中午晚上有飯菜供應,那飯好吃,是用木桶般蒸籠蒸熟的,別有一番風味。往前再走幾十米是供銷社,糖煙酒餅乾雪棗麻占百貨鞋帽布匹日雜均在這裡營銷。供銷社的房子是紅色機瓦房,紅色磚牆。比一般百姓住房要高三米,氣派異常。再往前走,是食品站,走到這兒有一股臭味。因為食品店後面養着收來的大豬。殺豬賣肉,都是在這裡進行。再往前走,就是父親所在的也是我後來所在的搬運站。再前行三十米,與通往馬山、川店的路相交。
糧站前的另一條直行路往前走,就是我回河南前居住的家門口。我家對門是裁縫公社辦公地。這條路從我家門口經過,直行不足百米,經過十幾戶人家後,向左轉朝西而去,通往馬山和川店遠到當陽。就在這拐彎處立一公路里程碑,上深深地刻着17二個數字,證明從江陵縣汽車站到這裡正好是十七公里。
走到我家的舊址,我站住了腳。草房四間依舊,只是易主了。在這裡有我童年的快樂,有一家人快樂的生活和永遠的記憶。現在物是人非。扭頭看看對面的公社。就是公社裡的人,把我們弄得顛波流離。原本應該成為知青的我,卻成為返鄉社會青年;原本吃大米白面的人,卻吃了五年的紅薯。
裁縫店一周有四座橋,如四把鎖鎖住了裁縫的財路。往南是幺姑店子橋,往西通往馬山的路上,離裁縫店三公里處是沙冢大坡大橋,往東是張家山的大坡大橋,往北則是望山坡和橋。四座橋距裁縫店差不多均有三公里左右。把裁縫店弄得成一個小盆地似的。父親曾說過,在裁縫店發財難,發財後想帶走更難。因為這橋把路斷了。當然這是沒有科學根據的。但我家當時在裁縫店過得算得上是較好人家,所以就招來好多的打擊和迫害。
走吧,父親催我。父親在路上和熟人說着話,我們繼續向前走。往北,往北是通往川店李場的路,而往西則是通向馬山的路。我們朝着李場的路走去。路二邊不時有小村子,竹林鬱鬱蔥蔥,景色十分熟悉。因為小時整天在這裡玩樂,在這裡釣魚,在這裡打鳥,在這裡爬樹吃桑椹,吃得滿嘴烏黑,吃的流鼻血,怎麼能不熟悉。
前面是望山橋。橋的前面就是出土在地下埋二千多年沒有生鏽的寶劍。那是六七年吧,聽說這裡考古有非常大的發現。我和弟弟及一大群小夥伴,前來看熱鬧,只見古墓旁邊的稻場上,堆滿了各種出土文物。記憶最清的是一人多高的漆器,黑里透亮,是個鳳凰,幾條彩色花紋漂亮異常。二千多年前的東西,能這樣,真的不得了。中國先人太厲害。那稻場上,盆盆罐罐放了一地。當時不知那東西值錢呀。據說那寶劍出土後,擦去表面的污垢,立刻閃閃光亮。上世紀七十年代,美國有企業要申請一防鏽技術,被中國人知道對他說,這技術,中國二千年就有了。美國人不信,親到博物館看這寶劍,啞口無言。
扭頭看着原來墓地的所在地,那裡已是一口水塘。只能回憶當時的情景。翻過橋,路過藤店公社,再上幾個坡,下幾個坡,路過從河南淅川移民的村子,經過一個松樹林,再下個大坡後,李場到了。
作者簡介
劉文俊。一九五六年生人,文學愛好者。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南陽市作家協會會員。珠海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