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採蓮秋水畔
蝶戀花·越女採蓮秋水畔
越女採蓮秋水畔。
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
照影摘花花似面。
芳心只共絲爭亂。
鸂鶒灘頭風浪晚。
霧重煙輕,不見來時伴。
隱隱歌聲歸棹遠。
離愁引著江南岸。
譯文
秋水湖畔,一位美麗的江南女子正在採蓮。輕盈的羅袖,玉腕上的金釧時隱時現。她的嬌顏倒映在水上,與蓮花爭妍,她的縴手摘取了香藕,卻不防藕絲縷縷,撩起了她的綿綿情思。
鸂鶒灘頭臨近傍晚風浪越來越急,沉浸於遐想的少女驀然回神,卻只見一派晚煙輕浮,不見了同來的夥伴。此時,遠處傳來了隱隱的棹歌聲,只聽得那歌聲愈去愈遠,餘音裊裊於江南岸邊,似是灑下了一路離愁。
注釋
越女:越地自古多出美女,後常用越女泛指美女。
輕羅:質地輕軟而薄的絲織品。
釧(chuàn):用珠子或玉石穿起來做成的鐲子。
鸂鶒(xīchì):是一種類似鴛鴦的水鳥,而色多紫,性喜水上偶游,故又稱紫鴛鴦。
棹:船槳。
歸棹:歸船。
創作背景
這首詞的主人公是一位採蓮女,寫的是她的相思離愁。或為作者觀有所感。時作者歐陽修公元1034年(景祐元年)任鎮南軍節度掌書記、館言事,得罪宰相被貶,被降知夷陵縣。
賞析
此詞以通俗的語言、鮮明的形象、明快的節奏,曲折深婉地表現了越女採蓮的動人情景。境界迷離惝恍,啟人遐想,曲終而味永,正是這首詞的妙處。
起首三句即點明人物身份和活動環境,仿佛令人看到一群少女美麗的荷塘里,用靈巧的雙手採擷蓮花。
她們的衣着頗與文獻記載相符——據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一四六《樂考》云:宋時教坊有採蓮舞隊,舞女們均「衣紅羅生色綽子(套衫),系暈裙,戴雲鬟髻,乘彩船,執蓮花」。這裡詞人只是抓住舞女服飾的一部分,便把她們的綽約丰姿、婀娜舞態勾勒出來,筆法至為簡練。「暗露雙金釧」一句寫得更好,富有一種含蓄的美、朦朧的美。玉腕上的金釧時隱時露,閃閃爍爍,便有一種妙不可言的美感,若是完全顯露出來,即毫無意味了。
以下兩句分別寫採蓮姑娘的動作和表情,在明白曉暢的語言中蘊藏着美好的形象和美好的感情,語淺意深,以俗為雅。以荷花比女子,在唐宋詞中屢見不鮮。李珣《臨江仙》云:「強整嬌姿臨寶鏡,小池一朵芙蓉。」陳師道《菩薩蠻》云:「玉腕枕香腮,荷花藕上開。」但它們都離開了荷塘的特定環境,沒有具體的形象作為陪襯,而且格調不高。這裡的「照影摘花花似面」,俗中見雅,形象逼真。它的精神實質是較高雅的,可以娛悅和陶冶人們的性情。就意義來講,這句話寫的是採蓮女子先是臨水照影,接着伸手採蓮,然後感到花如人面,不忍去摘。由於層次多,動作性也很強,故很容易揭示人物的內在感情。
「芳心只共絲爭亂」一句,便是表現人物的內心矛盾。芳心,是形容姑娘們美好的心靈。「絲」字指採摘蓮花拗斷蓮梗時從斷口中拉出來的絲,即溫庭筠《達摩支曲》所云「拗蓮作寸絲難絕」的絲。隨事生髮,信手拈來,以此絲之亂擬彼心之亂,構想絕妙。
下片採蓮船在風浪中顛簸、掙扎,有的竟被風浪衝散,似乎只剩下一個採蓮姑娘。「鸂鶒灘頭風浪晚」七個字渲染出一種緊張氣氛。鸂鶒是一種類似鴛鴦的水鳥,而色多紫,性喜水上偶游,故又稱紫鴛鴦。接着詞筆轉而寫採蓮姑娘尋找失散的夥伴。「露重煙輕」,是具體地描繪暮色。此時天幕漸漸暗下來,暮色蒼茫,能見度極低,也許失散的夥伴相去不遠,但採蓮姑娘卻找不到她們。其焦急之情,倉皇之狀,令人可以想見。
根據「隱隱歌聲歸棹遠 」一句來看,她們已快樂地回家,當然是找到了;而「離愁引著江南岸」,則似若有所失,又像是沒有找到。
作者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晚號「六一居士」。漢族,吉州永豐(今江西省永豐縣)人,因吉州原屬廬陵郡,以「廬陵歐陽修」自居。諡號文忠,世稱歐陽文忠公。北宋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與韓愈、柳宗元、王安石、蘇洵、蘇軾、蘇轍、曾鞏合稱「唐宋八大家」。後人又將其與韓愈、柳宗元和蘇軾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