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鞭炮聲(張中傑)
作品欣賞
童年的鞭炮聲
「砰」、「叭」!耳邊突然的炸響把正在網絡里遊戲的我嚇了一跳。外甥沖我做個鬼臉,原來,他在從我家陽台上往地下沒人的地方扔炸跑呢?
才過臘月二十,時而就清脆的鞭炮聲響起來,勾起了我對童年放鞭炮的一段回憶。
我出生的村子叫張溝,是中原西部的一個普通的偏僻山村。童年時代,我們村很窮,我的家境也不寬餘,因而,除了填飽肚子,精神上也是極為睏乏的。平時誰家有了紅白大事,放場電影孩子們就象過兒童節一樣呼朋引伴地聚集了扎堆看。過年唱大戲更是讓我們自己做夢都如吃了喜糖似的香甜。摔「麵包」(方形紙製品分正反面,用力將對方的打翻為贏)、得「拐」(兩人遊戲左腿單立,右腿盤起,把對方衝倒為贏)和擠「油油」(冬天禦寒的多人遊戲,站一排往牆角擠)都是我們積極參與的遊戲。由於這些都需要兩人以上來完成,所以對於每個孩子來說,最鍛煉膽識的單人遊戲莫過於放鞭炮了。人人都盼望着早點過年能親自把鞭炮點燃,聆聽那自豪而閱耳的鞭炮聲了。
那時的鄉下,每逢過年再困難的農家都會儘量滿足孩子們這份可憐的奢望的。大多的農家是進入臘月三十才買,是怕有的淘氣孩子偷着過放鞭炮癮,年沒過就沒有了。由於每家是孩子多,為了防止發生爭執,大人總是在把過年必須的大肉和豆腐等買好了,剩餘未幾的一點錢心裡合計半天才決定購買,孩子們自然是興高采烈的跟隨着去的。在簡陋的合作社裡,大人們把年夜要放的「大鞭」先買下了,才給自己的孩子買小炮。小孩子往往爭着給大人說些好聽話巴望大人能給自己多買一個。一般是只買一毛錢5個的小炮。那種外面裹了一層紅紙的「二踢腳」要五分錢,最多買上四、五個,是在大年夜接「天神」賜福才放的,也是大人們自己要過這把癮的,小孩子只能眼巴巴的看。三十大年傍晚,我幫父親端着自家熬的糨糊貼對聯之後便開始熬「年」,想着明天就要穿新衣放鞭炮了,激動的睡不着覺,實在熬不了了,就把鞭炮捂到懷裡睡覺。我們這裡的風俗是比誰家的鞭炮放的早,放的時間長,好象是誰家接天神早就會早點富裕起來,放的鞭長表示對天神的尊敬。我們家母親怕放晚了,總是不睡覺,怕為孩子們洗的衣服不干,她一個人默默地用手拿到火爐上烘。到凌晨四點,母親就叫我「快起來放鞭!拾鞭炮!」,正睡眼惺忪的我一骨碌爬起來,和弟弟興奮的跟在父親的身後。先是為祖上燒香磕頭,下來看父親放「二踢腳」。我們艷羨的看日漸蒼老的父親站在雪地里,左手把「二踢腳」倒立,仔細的剝開「二踢腳」的「捻」,用點燃的煙頭對節,只聽「嗵」的一聲悶響,「二踢腳」火箭一般飛上天空,「叭」,在十幾米開外的夜空里炸響,那聲音聽起來震耳欲聾,連旁邊梨樹枝椏上的雪都震落下來。父親和我們一起開心的笑了。放完兩個「二踢腳」,我和弟弟幫父親把足有五米長的鞭用一根長棍子纏繞起來,然後在父親小心的「監督」下,我接過父親剩下的半截煙頭學着父親的樣子把鞭炮的接頭點燃,在弟弟羨慕的目光中驕傲的舉起來,從東廂房開始往大門口慢慢地走,「噼里啪啦」的聲音隨着響起,我絲毫不懼怕,連耳朵也不捂,仿佛宇宙的天籟潔白的雪地里立刻綻開一片「紅梅」,弟弟高興的手舞足蹈。還沒放完呢,鄰居的夥伴們提到鞭炮的響聲就來「拾鞭炮」了,那場面十分熱鬧。跑到別人家拾鞭炮是每個人自己的鞭炮都很少,為了及時補充自己的「鞭炮儲備」。在我們家,母親還有個讓我興奮的「風俗」,大年初一到「破五」(初五),每次吃飯前,父親都給我一個「墜子炮」讓我放,小拇指粗細,威力可大哩。為了不被崩傷,要夾進牆縫裡放才行。
最熱鬧的鞭炮是在唱大戲的時候。我們村是一個近兩千人的大村,每到過年,村子裡已早早排練好大戲準備粉墨登場,方圓十幾里的親戚都來看。我們村子以中街的村委大院為界限,分「南村」和「北村」。「南村」唱曲劇,「北村」唱蒲劇,因為只有一個老戲台子,「南村」和「北村」常常為了自己的戲能風光一下而爭的不可開交。有一年輪流開戲幾個年輕人差動手呢。孩子們不管這些,只顧自己瘋跑追逐,互相以燃鞭炮嚇到對方為樂。戲台子下,十里八鄉的中老年人紮起耳朵聚精會神的往戲台上看,戲台外面是孩子們的世界。一輛架子車或者幾條長凳子上早有人擺好了各種煙花爆竹來兜售,孩子們三五成群七嘴八舌的爭着把自己掙來的壓歲錢往外掏。買到手的決不讓手裡的「鞭炮」過夜,不顧父母的呵斥一定要過把癮把鞭炮的「響聲」聽完的。有幾個膽子大的,還敢把點燃了的鞭炮往戲台子上扔呢。那正在台上有板有眼唱的正盡興的,似乎見慣不驚,並不害怕,便嗔怒地把目光往台下使勁瞅,正好和放炮的孩子淘氣的目光相遇,於是,戲台子內外到處是一片充滿嗲怪的笑聲。
作者簡介
張中傑,筆名高穹。70後人,生在美麗的海濱城市大連,中共遼寧省黨校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