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四姑娘山雜記(羅興才)
作品欣賞
游四姑娘山雜記
引 子
幾年前，讀一本《地理雜誌》，對四姑娘山就有初步了解。在「百度」時代里，經常關注，無形中進入了我的「QQ」和微信。
去年成都至西安的高鐵通車後，一年內數次往返兩個省會城市。不是為事業奔波，不是生意往來，而是那裡有位曾經戰鬥在同一塹壕的親密戰友。年末這趟，是去邀請他來成都，尋一道風景，清游散心。
元月十五日上午，我們從金堂縣城出發。導航提示：經成都第二繞城高速、都汶高速、中國熊貓大道，全程232公里，需要四小時零兩分鐘。
至映秀鎮高速路程的駕車任務，由我完成；進入熊貓大道的峽道及盤山路，由曾經常年駕車上崑崙山的某部汽車連連長老景擔任。
正值「三九四九，凍死老狗」的隆冬，去見「四姑娘」，猶如一路春風，談笑風生，興高采烈——
一路遐想，四姑娘山的神采、風姿像姑娘一樣，溫柔美麗，富有感情。其實是四座雄峻奇異的山峰，豐富獨特，被譽為「東方聖山」，觀光勝地，登山天堂，徒步迷宮，攝影樂園。
巴 郎 山
生在西南，很少見到雪，車廂里時時傳出對雪的驚訝聲。就我而言，半輩子衛國戍邊，情系邊關雪原。如今深居故鄉，對雪、對軍營，仍多情牽掛，沒有冷心驕傲。冬天來了，隔三差五，就會開着車去高山尋雪，觀賞，或溜冰滑雪。對雪如對人，善良而熱情。
大山里，景色優美。冬季草枯葉落，唯有松柏鬱鬱蔥蔥，整整齊齊，依山而上。泛黃的小草在冷風裡，緊貼地面，微展柔弱身姿，似說着四季風雨帶來的歡樂與憂傷。
導航地圖上突然出現重疊的綠色線條，原以為是有多條路徑向前方延伸，實則是屏上顯示盤山路線的等高線。曾經學過的《軍事地形學》，忘得一乾二淨。
哦，我們開始翻巴郎山了。
巴郎山，藏語意為聖柳山。位於小金、汶川、寶興三縣交界處，海拔5040米。寒凍風化高山，山體峭壁嶙峋，岩石裸露，險象環生。
老景是位駕車達人，車技、膽量都是曾經在軍營、在崑崙山上鍛煉出來的。有他，我們雖然感到輕鬆，但沒有足夠的氧氣供給心臟，「發動機」使勁的跳，心率均在每分鐘百次以上。
巴郎山山埡口，茫茫雲海，將雄渾的山脈分成上下兩部分，上面是巔峰雲雪，下面是神秘幽深的原始森林。俯瞰雲海波濤翻滾，遠眺群山繚繞飄渺。胸中律動着回歸大自然的歡快，喧囂的心靈蕩漾着靜雅的氣息。
前面停着一輛豐田「V6」越野車，一對時髦情侶扛着拍攝工具，正在抓拍陽光下的「巴郞山之戀」。他們告訴說：現場測出此站立點的海拔是3900米。
高山變得巍峨起來。過去沒有修通巴郎山隧道，盤山公路要從山頂上翻過去。現在穿過隧道，縮短了距離、時間，從成都開車短游四姑娘山，當天能打來回。改革開放四十年，這條路，是真正的便民路、旅遊路、致富路和幸福路。
這時，我不由自主地哼出了《山谷里的思念》：「滿眼青青的綠/浮現你甜甜的笑/我在遙遠的南方/思念北方的你……向遠方揮揮手/那是愛情的方向/閉上眼睛微笑/相思苦呀……我盼望/盼望早一點見到你/讓白雲捎去我的問候/帶走我的思念（謝軍詞曲）」。
歌聲伴隨我們穿過巴郎山隧道，下行拐了幾道急彎，眼前出現立着刻有「古斯拉」和「一生平安」兩塊石碑的觀景台。
向前方望去，那就是四姑娘山，滿眼是人與自然的和諧景象。
「四 姑」 風 采
來到雙橋溝，冬季有些冷清，售票大廳服務員的熱情，讓我們感受到和空調「制熱」的溫度一樣。他們看見有旅客進門，立馬站起來，右手握鼠標，等候「上帝」來到窗口前。也許是長年在高海拔地區工作的原因，沒有多言多語，微笑也不儘自然。我們期望，期望五湖四海來此的遊客都點讚他們，理解四姑娘山姑娘們工作環境的特殊性。
「一天游四季，一年四季游」。四姑娘山，藍天白雲，雪峰飛瀑，雄山秀水，千年沙棘，高山草甸，奇花異草，不同季節的有機組合，構成了一幅幅撼人心魄的大自然立體畫卷。
大姑娘山，尖削險峭，峰頂狹窄；二姑娘山頂寸草不生，亂石如削，堅硬無比；三姑娘山，峰頂窄狹如城堡；幺妹峰高達6250米，身材苗條，挺拔峻秀，純潔晶瑩，氣質高雅，與貢嘎山遙遙相望，謂之「蜀山王后」。
身臨四姑娘山，在迷戀秀色的同時，會想到不少有趣的話題。如「二姑娘」是橫斷山區邛崍山脈的高峰。說起「橫斷山」，即會想起《長征組歌》中的「橫斷山，路難行」「四渡赤水出奇兵」。當下，我們猶如在走長征路，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前行。
「三溝景致惹人醉，滿目物華居秘丘」。四姑娘山，物華天寶，濃情聖地，動植物資源豐富，以大熊貓最為著名。還有藏羌民族能歌善舞，以及深厚的民族文化傳承。在那裡，真是「不會唱歌的是頭耗牛，不會跳舞的是根木頭」。
日月同輝，是一道很難看到的絕景天象。在山間深處，松林泉邊，冰雪地上，我們最高興的是看到了日月同時出現在藍天上，時而與雲朵相擁相吻，時而羞藏於白雲懷中。
此時此刻，心中只有四個「姑娘」和太陽月亮。如果相對的品味和理解一道道風景的含義，就會明白許多道理，至少明白「活在當下」的重要。
有時候，我們受塵世紛擾，負擔着太多心事。來到這塊淨土，不管咋樣，對人之心靈，都有或多或少的淨化及療理作用。
日 隆 之 夜
從雙橋溝出來，太陽走了，月亮變了個方向，跟在我們後面。
昨天預訂了「千回嶺酒店」的房間，讓店主提前打開地䁔，夜裡氣溫要下降到零下十六度左右。
夜空繁星閃爍，山谷幽靜，四層樓的賓館只有幾個窗戶亮着燈。日隆鎮街路兩邊的商店、飯館都關了門，唯有一家「藏川菜館」飄溢着酒香。
白天行程、參觀，加之高原反映，身體處在疲勞之中。躺在床上，又想起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河北邢台貨車司機倪師傅與妻子前往西藏送貨途中去世的故事。原因為高原缺氧，趕不到「停車服務站」，在停在馬路一側的貨車駕駛室里睡着了，這一睡，再也沒有醒來。他們的生命意義在網絡上風傳，同時也告訴人們上高原時要注意的問題。
昨天晚上，因為要去四姑娘山，興奮得睡不着覺，天剛亮就起床準備出發，欠了瞌睡。戰友一躺下就睡着了，一陣一陣地打着香香的撲漢。
我翻來復去睡不着，想控制腦袋不要多想問題，但高原反映一直襲擾着。後來又在手機上寫詩，記錄當天所發生的事兒。《冬遊四姑娘山》詩，就是在那個晚上韻寫的。
看手機，已至深夜兩點。側過身子，一時沒有聽到鼾聲了，心裡有些緊張。輕輕地拉拉蓋在他身上的被子，聽到聲音，心才安定下來。
「你還沒睡着啊！」
我披上衣服，走近窗前，撥開窗簾，朦朦朧朧的夜，靜得能聽到兩顆心的跳動，睡着與沒睡着，心率都跳得很快。
關掉電熱毯，空調「吱吱吱」的扇着。想調到「睡眠」狀態，可是，「搖控板」也不聽使喚了。
向窗外望去，能看到的那塊小天地里，有幾盞燈、幾顆星星亮着——
古 道 新 風
四姑娘山最原始的景點在長坪溝。溝內不僅有秀麗的自然風光，更有獨特的嘉絨藏族民族風情。諸如樟木藏寨、格魯派喇嘛寺、古柏幽道、淨心洞、洗身池等等，寶藏都在山壑深處。
山中一日，世間千年。牽馬的小楊說：這條連接川滇藏的唐柏古道，是唐代時北往理縣的驛道。它興於唐宋，盛於明清，二戰中後期最為興盛。自古以來，可延伸入不丹、錫金、尼泊爾、印度境內，直接抵達西亞、西非和紅海海岸。
古道上滿是礫石、泥沼，還有一段一段的冰溜。遊客可以步行走棧道，也可以騎馬走古道，都是一種十分特別的感受和體驗。時間、體力，讓我們選擇了騎馬走古道，親近「四姑娘」。
古道兩側，多是古老蒼勁的方枝柏林帶，枝柏粗壯挺拔，遮天蔽日，氣勢恢弘。山腳下，天空晴朗，冬木冷峻蕭索。此時，心，沉浸在幽靜的蒼松翠柏林中。疲憊的馬和牽馬人，長年累月往返行走在古道上，天天如此，卻有幾分疲憊、淒涼。
人無時不在顛簸中。眼前，時光仿佛倒流，看到的全是古老年代的景象。小楊再三叮囑：上坡時身體前傾，下坡時後仰，雙手抓緊馬鞍上的鐵環，不要拍馬屁股，不要膽小害怕。
在塵世之外的這種時空里，我們得到的是安靜與快樂。放眼向重山望去，都是緣來緣去，人間滄桑。
到了「淨心洞」「洗身池」，淨淨心，「洗洗身」，頓感一陣清風撲面而來，沐浴在一個個神話傳說里。哦，生活就應該這樣，簡簡單單，淨心洗臉，照照鏡子，清澈明朗。
牽馬人還說，前面有個什麼情侶灘，超出一百元看四個景點之外的，就要每到一處，再另加五十元人民幣。我們增加了去兩個景點，也沒有看到情人灘上的情侶影子，耳邊全是他們胡編亂造的故事。一陣寒風吹來，古道上也風行着市場經濟之類的言詞。
古樹灘在枝柏襯托下，地上有一片片白雪。見到雪很興奮，什麼都不想了。脫了羽絨服，捧雪，拋雪，吹雪，躺在雪地上打滾……在雪的世界裡，無憂無慮。
紅石灘，溪水潺潺，水中散落着顏色、形態各異的小石頭。凡到此的遊客都有一個願望：撿到滿意的紅色石頭。石緣，石緣，撿石有「緣」。寂靜山林，谷幽清澗，此刻停留，轉瞬無蹤，記憶悠遠。
映 秀 星 光
十六日下午返程，車行至巴郎山隧道前，西去的太陽進山了，天黑了下來。回穿過隧道，雪花迎着車燈光撲面而來。下行的路面上落滿了雪，有些路段開始結冰，打滑。幾輛大卡車靠近山體路側停下，不敢再走。
越往下行，海拔降低，雪花變小，到溝底，雪已經停了，才鬆了口氣。行至熊貓大道溝口，只聽到「砰」的一聲響。停下車來，前左輪胎被剛吹落下來的碎石尖扎破，意外發生了。
想來可怕，要是發生在山上，不凍死也得凍僵呀。漆黑的夜裡，身上的那股勁源自於「軍人」二字。胸有沉竹，大呼一聲：換輪胎！
手機電筒、三角架、扳手……四十分鐘完成「戰鬥」任務，再向映秀鎮駛去。
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我曾陪了兩批客人參觀映秀「地震遺址」。如今遺址已是全國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從今以後，也將成為我的親朋好友們來川旅遊時受教育的必去景點。在那裡，有我們學習和培養的一種精神，那就是「任何困難都難不倒英雄的中國人民（胡錦濤語）」。
深夜十點多到達映秀鎮，新換上的輪胎又扁了。開着胎壓不平衡的車跑了六十多公里山路。軍人作風就是這樣，乾脆果斷，說走就走，說干就干。
旅客服務中心的值班保安老張，熱情地帶着我們敲門問戶，找到流動補胎的老李，給車充上氣，心才踏實。
當年汶川受災，全國人民支援，今天這裡的人們都在感恩。有時候，拿出中組部頒發給我的「自願交納黨費支援汶川抗震救災」榮譽證書看看，結合映秀鎮出現的新風新貌，欣慰而自豪。
「愛立方」永遠閃爍着光芒，大愛在延續，傳承。此時，心臟開始按規律跳動，平靜下來後，好像太陽和月亮又同時出現了。
夜，在幽靜的山谷里，是那麼的美麗。月亮與星群，與崇山峻岭相伴。萬物自由而平靜，如夢如幻。
這是多少年來，睡得最香的一夜。
夢，都是甜的！[1]
作者簡介
羅興才，筆名蜀子川,成都金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