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飯桌(馬君成)
作品欣賞
溫暖飯桌
我們所追求的生活品質，自然會聚焦在飯桌上。飯桌上的面孔呈現真實的幸福或者不幸。飯桌上是人生最放鬆的時刻。
當初選飯桌時，我相中了一張木桌。我愛木頭的質地，明亮的油漆，顯得樸素大方，身量輕盈，搬運省力。一放到客廳，妻就對這張木桌沒有好感，嫌它小氣，長得太尋常，缺乏現代美學氣息。遵照她的意見，我們重換了一張桌子。桌面是大理石板，邊緣是深紅色烤漆，襯托着白底色，電腦印製着精美花紋圖案，約有5厘米厚，光滑精緻，桌腿是木質的，木石前盟，這張桌子像選美一樣被選進飯廳。事實證明，她才是家庭生活的美學家，廚房是她的實驗室，飯桌是她傑出作品的展廳。這張桌子放置穩重，經久耐用，不禁能承擔一家人的一日三餐，還能支持我和孩子讀書寫字、圍桌談話。
這是一張溫暖的飯桌。
清晨。我沉浸在讀書中。小女兒在客廳喊我吃早餐。仿佛我在很遙遠的地方。小女兒的這個習慣是兩歲就養成的。每次飯前總要喊：「爸爸，吃飯了。」一遍一遍地喊，直到我來到餐桌前。有一次，妻子帶着小女兒去娘家，每次吃飯，她都要很認真地喊我。她以為我無論在哪裡，只要她一喊，我就會立即來到餐桌上。惹得一家人笑，說這孩子長大了肯定孝順。
我從書房走出，坐在餐桌上。碟子裡擺着剛剛出鍋的熱菜餅，菜葉新鮮嫩綠，雞蛋煎得醇香脆爽，咬一口，沁人心脾，渾身舒暢。還有濃度剛好的熱茶，都是小女兒親自端來的。我邊吃邊想，我在很遙遠的地方嗎？當我在書房讀書的時候，神遊天外，思接古今，可是小女兒可以一下子把我拉回現實中來。
我愛喝粗茶。這與晚上經常熬夜讀書有關，濃茶解困，抵禦瞌睡。對茶葉的多少，小女兒把握得非常準，正合我的口味。女兒的實踐能力、動手能力、辦事能力都令我很滿意。
大女兒在不知不覺間已是高三學生。學業越來越緊。每周和家人團聚一次，就是在這張飯桌上。周六下午回家時，已是萬家燈火。每周回家，她都會變戲法一樣從書包里變出一點小食品，有時是一塊小蛋糕，一塊小餅乾，一個麵包，有時是一盒巧克力，有時是一包薯片或一盒果凍與妹妹分享。她每周只有一百元的生活費，這都是她省吃儉用買的。看着她們暫時忘卻沉重的學業負擔，親密歡笑的樣子，一天的疲憊和煩惱一掃而光。
這是一張忙碌的飯桌。
每個晚上，頭頂的光輝，絲絲縷縷照射在桌面上，照耀在一家人安祥平和的面孔上。當碗筷被撤去，桌面立即被擦拭得鋥亮，閱讀、思考、奮筆疾書的時光像一幅捲軸畫被徐徐展開，展開的是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展開的是一段段流金歲月，一個個溫馨和諧的場景，展開的是一級級向上攀登的階梯。
在這張飯桌上，我的孩子們漸漸長大了。從小學到中學。她們伏在桌子上，不僅在人間煙火中長大，也在遠離農事的精神食糧中慢慢長大。我也記不清曾在這張桌子上讀過多少書，給孩子講過多少道習題。在飯桌上，演繹着一家人忙而不亂的生活合奏曲。飯桌，是人生的加油站。
這是一張感悟生活哲學的飯桌。
的確，我家的飯桌玻璃紙下展示的是榮譽證和獎狀，是女兒優秀的成績單，其中有女兒寫我們家庭的文章《嚴慈相濟愛如歌》獲獎證書。
有一個周末，孩子們竊竊私語，中午也不休息，在飯桌上寫寫畫畫，顯得很神秘，顯然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我和妻都說了她們幾句，她們也不爭辯。後來我到臥室時，發現床頭赫然放着金光燦燦的獎狀，是純手工製作的，上面寫着：「獎給：中國好父親，你終年奔波不停，供養我們上學和成長。」才記起今天是父親節，瞬間淚奔。
飯桌的相聚格外溫馨而珍貴。每個周六，妻早早地去市場採買食材，各種色彩艷麗，味道鮮美的水果，擺在一個個精緻的細瓷盤裡，盤子和水果相互輝映。妻子會嫻熟地轉動水果刀，削好汁液豐富的蘋果，切開瓤紅籽黑的西瓜，切開如火焰般熱烈的火龍果，露出乳白的果肉，剝開層層保護的柚子，展現那些挨挨擠擠的肌肉組織，脫去香蕉的金黃外衣，散發着清香，還有甜美爽口的橘子，珠圓玉潤的葡萄，晶瑩剔透，滋補潤喉的荔枝……有時會做一桌豐盛的晚餐，一家人靜享片刻的放鬆休閒時光。有時會捧上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洋芋面，熱氣蒸騰，香氣撲鼻，裊裊升騰，飄散在空氣中，飯桌中間擺上一碟「娃娃菜」，就讓我們感到心靈的富足和愜意。生活雖然清貧，但孩子們從來沒有與別人攀比，一家人更在意的是這種難得的相伴時光，忙碌中默默地陪伴，就是奮鬥的動力。
飯桌上原來是最深情的陪伴。
作者簡介
馬君成，回族。寧夏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