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紅了(墨竹撫寒)
作品欣賞
柿子紅了
臥室的窗外是鄰家的小院。每年中秋的時節,小院圍籬邊上的那棵柿樹掛滿了喜慶的紅色。雖說小院子的景致不僅僅只有那棵柿樹,整齊碧綠的菜畦,幾棵香椿,將小院子點綴得質樸靜謐而有生機。唯有那棵柿樹吸引着我的眼球。
入秋以後,透過臥室的玻璃窗,總能看見小院的女主人把柿樹擁擠的枝葉修剪整齊。青里透紅的柿子高高的掛在枝頭。女主人的一對小兒女在樹下快樂地玩耍,發出無邪的笑聲。小院子的老人,背着手,仰望着滿樹沉甸甸的柿子露出慈祥安逸的笑容。這樣充滿生活氣息的場面,豐盈着小院的秋天。
這是我多年以來對窗外小院子裡熟悉的印象。
我的三年國外工作完滿結束,恰逢在中秋前夕回國。幾年來,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可以好好地呆在家休息數日。清晨,拉開窗帷,對面小院子裡紅彤彤的柿子呈現在我的眼前。只是樹葉兒似乎凌亂了許多,墨綠色的葉子上有些灰濛濛的塵色,小院子裡不像曾經那樣整潔,枯葉散落。
這時,小院後屋的門打開了,老人緩慢地走出來。我一眼的感覺,老人看起來比幾年前蒼老許多,白髮明顯添加了不少,身板向前佝僂着。後面緊跟着出來兩個少年,他們是老人的孫子孫女,身材比三年前長高很多,眼神卻透出一些哀婉的憂鬱。女孩大約十七歲,男孩大約十四歲,青春年少的花季,臉上本應該洋溢着青春燦爛的笑靨,而眼前的兩個小孩少了曾經無邪的歡愉,眼裡流露出憂鬱的神色。我的心裡突兀一絲異樣的預感,這不是我以前看到的樣子。
中午吃飯時,我隨意地問了妻子,她嘆息地告訴我小院子一家發生了很大的變故,聽了之後我唏噓不已。
兩年前,外地來了一個包工頭承包城裡道路上的綠化工程。由於工期很緊,他在附近城郊的村里招攬很多人幹活,小院子的女主人阿芳便是其中的一個。每天包工頭都會開着寶馬轎車到工地檢查施工情況。阿芳性格開朗,勤勞肯干,又能說會道,深得包工頭信賴。沒多久阿芳就被提拔為領班,工資自然也比其他人高出不少。阿芳有些沾沾自喜,晚上回家就把這些事告訴了丈夫阿強,阿強也為她高興。
阿芳原本一直在家裡忙裡忙外,照顧着兩個孩子上學。前些年,婆婆應中風得了偏癱,整天需要公公侍候着,家裡的的大小事,只能靠阿芳搭理,阿芳把屋裡院後整理得清清爽爽。丈夫阿強是個老實人,沒什麼大的本事,但是勤勤懇懇,也沒有其他壞的毛病。阿強在妻子娘家姐夫承包的工地上收發材料 。兩口子的感情是融洽的,雖說生活上不是特別的富裕,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漸漸地兩個孩子大了,阿芳空閒的時間多了,她想出去干點活補貼家用。
自從當了這個領班之後,阿芳和那個承包綠化的包工頭老曹接觸的機會多了。老曹出手大方,時常給阿芳買些好吃的糖果等禮物。起初阿芳不好意思收,老曹說因為她在工作上的熱忱,送點東西是對她的獎勵,阿芳聽了心裡熱乎乎的,感覺老闆很器重她。
阿芳以前不太注重衣着打扮,老曹一本正經地對她說,公司領導經常來工地檢查工作,領班要注重形象,並給阿芳一些錢讓她買些像樣的衣服。阿芳也覺得自己的穿着很土氣,就用老曹給她的錢購置幾件時尚的衣服,還抽空把頭髮拉直了,去美容院做了面膜,一段時間後,臉色的確白嫩了許多,看起來比以前更年輕了。
老曹經常開着他的寶馬車帶阿芳以觀摩為名去別的工地,有時忙的過了吃飯時間,便帶她去飯店,兩個人邊吃聊家常,老曹挺着他的啤酒肚有意沒意地問阿芳家裡的情況。起初,阿芳單獨和老闆一起吃飯時,心裡有些不自在的感覺,畢竟是孤男寡女的,但是曹老闆的隨和打消了她的顧慮。時間久了,她被老闆的豪爽而又健談的魅力征服。漸漸地,兩個人的關係有了微妙的改變,彼此的稱呼變得不同一般的親昵。阿芳冥冥之中發覺自己一時見不到曹老闆,心裡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的眷念。
阿芳丈夫幹活的工地離家較遠,家裡沒有什麼事一個月難得回來一兩次。晚上,阿芳安頓好孩子們休息,一個人躺在床上,時常會有一種莫名的寂寞。這種感覺是以前沒有的,而且會不自覺地想到一個人,這個人並非是丈夫阿強,而是那個曹老闆。有時,她會情不自禁地把阿強和曹老闆放在一起比較。感覺阿強和曹老闆之間有很大的差距。不論相貌,財富還是能力,阿強是無法和曹老闆相比的。白天,幹活的時候,她總會偷偷地瞄上老曹幾眼,兩個人的目光相視的時候,阿芳會有一種暖暖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似乎與日俱增。想到這裡,阿芳總會有些心煩意亂。
其實,老曹看到阿芳的表情心知肚明,他對阿芳的好感慢慢地變成了一種無形的欲望。阿芳三十五六歲,鴨蛋臉型,勻稱的身材,有着成熟女人的風韻和豐滿。他暗地裡在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把這種欲望變成現實。不過,他的想法只能是一種脫離不了現實的欲望。雖然他的妻子相貌比不上阿芳,也沒有阿芳年輕,但是,妻子是在他窮困潦倒的時候和他結婚的,夫妻倆共同經歷多年的打拚才過上現在的好日子。再說妻子潑辣的性格,他明白如果產生婚變,他不會有好的結局。因此,他很清楚他和阿芳之間只是需求,不會有更深意義上的發展。這一點他把持得住。
老曹琢磨着更深層次與阿芳相處的契機,阿強不常回家,這給老曹和阿芳接觸提供很好的機會。只要丈夫阿強不在家的日子,老曹就會時常打電話,約阿芳出去吃飯。阿芳的心裡是矛盾的,一邊難以割捨曹老闆的熱忱,一邊還要顧忌家裡人的懷疑,暗地裡還有一種對阿強不忠的罪惡感。然而,在老曹的熱情邀請下,阿芳由原來的推辭,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幸福的渴望,起初她想只不過是和曹老闆吃吃飯而已,不會有什麼出格的事發生。
一次,曹老闆的一個項目完工。由於工程順利,曹老闆賺了一筆錢,他打電話給阿芳,讓阿芳通知所有的員工中午在一家有點檔次的酒店聚餐。阿芳按照老闆的指示通知了所有人。酒席上,曹老闆向員工們敬酒表示感謝,並特別表揚了阿芳領導有方,多敬了她幾杯酒,平時不喝酒的阿芳有些醉了。等員工們散盡,曹老闆看阿芳醉意沉沉,說去賓館給她開個房間休息一下。阿芳暈乎乎的,只是對着曹老闆微笑着,曹老闆攙扶她送進了酒店的房間。阿芳躺在床上睡意朦朧,嘴裡呢喃着,曹老闆別走,陪我聊聊天。曹老闆欣然答應了,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阿芳高高挺起的胸脯和臉上泛着醉意的紅暈,有種說不出的衝動。他試探着用手撫摸阿芳發燙的臉,阿芳沒有動,只是迷迷糊糊地說,老闆,你真好。老曹感覺一股熱辣辣的火在體內燃燒,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一股無形的欲望沖徹他的頭腦。
當一陣激情燃燒之後,阿芳突然從醉意中醒來,她心裡慌亂得很,羞恥和悔恨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了出來。老曹看到阿芳痛苦的表情,說了一大堆對不起的道歉話語,並他把善於風情的優勢發揮到極致,終於把阿芳最後一道心裡防線徹底擊潰了。羞恥心在歡愉的激情中飄向九霄雲外,她已經忘記了丈夫阿強和兩個孩子。那一段時間,阿芳有種度蜜月的幸福感。然而,有時又會在內心深處譴責自己,她已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潭中。
歡愉的日子如春天裡的桃花一般絢爛多彩,然而,三月的花期雖然是豐盈的,也是短暫的。當倒春寒颯颯的冷風一夜吹過,終將那浮動的花瓣吹落滿地。不再有人去憐憫那丟落的殘花敗柳,甚至會有人吐棄它玷污了身邊的世界。
當阿芳暗自沉醉於花前月下的幸福時,為人不屑的亂情不知不覺中悄悄地暴露於熟悉的人眼裡。雖然她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每當老曹提出約會,阿芳就會提前和公公婆婆說娘家有事,晚上不能回來了,孩子由爺爺照料着。老人也沒有懷疑的念想,媳婦娘家有事,白天沒空去,晚上回娘家也是理所當然的理由。然而,她刻意裝扮的粉唇和時尚的衣着打扮出賣了她。一天,阿芳一大早在上班前,她如法炮製地對公公婆婆說晚上去娘家有事不能回來。婆婆坐在輪椅上不露聲色地應承着。等阿芳走了之後,老婆婆顫顫巍巍地對老頭說,聽前村的王二嬸說,她有天傍晚去市裡的超市買菜,看見阿芳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挽着手臂進了旁邊的賓館,兩個人看起來不同一般的親熱。要是阿芳真的做了不知羞恥的事,可真的是作孽喲。老婆婆說完老淚縱橫。老公公的臉色立刻氣得發青,雙手抖擻得厲害,他看阿芳近些日子穿裝着粉的進進出出,不像以前那樣樸素的打扮。他本來就有些狐疑,但是沒有言語。他可不能因一時的衝動,做出錯誤的結論,這些事可不是開玩笑的,弄不好會出人命的。於是,他暗地裡思量着證實事實的真相。
傍晚,阿芳沒有回家,阿強的父親打電話給阿強讓他去老丈人家一趟,阿芳一大早說她回娘家有事,到現在沒有回來,讓阿強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阿強接完電話後,處理好工地上的事,騎着摩托車去了他岳父岳母家。
到了老丈人家,阿芳父母正在吃晚飯。阿強問岳母家裡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的,阿芳娘說沒有事啊 。阿強問,阿芳呢?岳母說阿芳沒有過來啊。阿強感到很奇怪,明明父親打電話給他說阿芳回娘家了,可岳母說阿芳沒有來過。岳父岳母讓阿強一起吃晚飯,阿強說在工地吃過了,便和老兩口打了聲招呼騎車回家了。
阿強回到家,兩個孩子在房間寫作業。阿強問女兒,媽媽回來沒有,閨女說媽媽去姥姥家有事去了,今天晚上不回來了。阿強弄的一頭霧水,他去父母的房間問父親是怎麼回事。父親抽着煙一聲不吭,母親坐在輪椅上嘆着氣不說話。在阿強一再追問下,母親流着淚,把從外面聽到的關於阿芳的那些事告訴了阿強。
阿強是個性格內向的人,聽到母親說的話腦子轟得一下,氣得發抖。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阿芳,把她和那個男人狠狠地揍一頓。老父親趕忙勸住他說,現在是真是假還不知道,等明天阿芳回來再說。阿強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阿芳,對方的手機關機。阿強感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侮辱,阿芳以前的形象在他的心裡蕩然無存,他沒想到阿芳竟然如此無恥卑賤。
這一夜,阿強沒有合眼,房間的地上到處都是煙頭,他連續打阿芳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的。他恨不得馬上找到阿芳宰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父親一直在門口守着不讓他出去。
第二天一早,阿強要去阿芳的工地,被他的父親阻止了。父親對他說,你現在找到她,她也不會承認。今天晚上,等阿芳回來,把她的父母叫過來再說。
作者簡介
墨竹撫寒,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