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君山)
作品欣賞
春雨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剛剛還在枝頭競相吐艷的明媚春花，轉眼便被暮春的一場冷雨，無情地凋零成泥。地上落紅滿徑，枝頭綠肥紅瘦，暗香殘存。 有女孩將滿地的櫻花、海棠聚攏，堆積成不同的圖案，有的是「心」形，有的是英文「Iloveyou」······每種圖案都是對美好未來的嚮往。此情此景，似一闋精緻的花間詞，唯美、浪漫，惹人心生愛憐。我雖早已過了多愁善感的年齡，但看着花瓣雨從枝頭簌簌飄落，在風雨中茫然地尋找、無望地漂泊，心裡還是滿是疼惜。難怪古人總是傷春悲秋，惜時感懷，寫下那麼多流傳千古的佳句。 一切都是那麼匆忙，還未來得及細賞，還未來得及挽留，也還未來得及向春表白，枝頭的繁華再也不復存在。樹木又添了一圈年輪，向高猛躥了一頭，最明顯的是葉子完全舒展，褪去了昨日的青澀，增添了一份成熟的綠意，更加壯實。仿若是突然之間，春已遠，豐盈的夏向我們娉婷走來。 其實，人生也是這樣，不一定都是一帆風順、按部就班。有時候，只有經歷一些風雨，才會走向成熟。 我記得那時剛參加工作，是一個罕見的暖春。雖是初春，氣溫卻是一天高過一天，五彩斑斕的風箏在藍天下悠悠的飄蕩，孩子們純真的笑靨如山坡上盛開的桃花。枝頭已然春意融融，只是因為乾旱缺水，少了靈氣，缺乏生機。幹了一個秋冬的麥苗在陽光下無奈地掙扎着、渴盼着····· 於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邁出校門，便可一展鴻鵠之志了。誰知，現實的利劍很快擊落了我胸中的萬丈豪情。畢業分到大山深處的一個鄉鎮當農技員。單位不大，幾乎沒有同齡人。每到下午，鄉上人就更少，四周寂靜地令人窒息。 從家裡到單位，所有的交通工具，除了飛機，汽車、火車、「蹦蹦車」，外加船，「11號」，一個都不少。每天只有一次往返的機會，錯過了，你還得坐車往回返。問題是，火車並不準時，經常晚點，你不知什麼時候會來，來了，不知能否上車。（乘降所，有時不開門）所以，你只能早到。途中所用時間，從安康去西安的已到了，我還沒出漢濱區。 我像一隻無頭蒼蠅，四處亂竄，在無情的現實面前，終於敗了下來。但對於書的鐘愛，還是一如既往，我所有的希望與失落、歡笑與淚水，只能通過我的指尖飛舞在潔白的稿紙上。幾年來，居然有那麼厚厚的一本，揀出一些，竟也在報紙的一角露面。只是眉頭的結依然無法舒展。 再次翻閱這些文字，心頭一片茫然，不知究竟是世界拋棄了我，還是我拋棄了這個世界，為什麼我的一腔熱血不被現實接納？ 那些日子，我的心境如同這陰沉的天，沉悶的難受。雨，終究在人的作用下，於那個午夜滴滴答答地下了起來。已倍嘗乾渴之苦的麥苗在一陣酣暢淋漓地痛飲後，終於煥發出勃勃的生機。田野里，一下子活躍起農人的身影，生意也頓時紅火起來。我突然明白，這些年來，我的理想為什麼總是被現實拒之門外：那是因為，我一直不肯垂下我飛翔的理想的翅膀。而理想的種子只有根植在現實的土壤中，才會開花結果。這正如我售出的良種。即使種子再好，如果不紮根在現實的土壤中，那麼，它依然不會有所作為，一旦錯過了季節，就會失去生命的活力，最終被人們所遺棄。 罩在心頭的陰影終於散去，我長長地舒了口氣。浮躁的心終於妥帖安穩，扎紮實實，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默默地做自己該做的一切。 一場春雨，清晰了所有的記憶；一個回眸，鎖定了前行的腳步。而今，人生的風雨早已磨平了曾經的稜角。對於當年的幼稚狂妄，終可一笑而過。接受現實，在日復一日的踏實堅守中，默默耕耘，偶爾也有意外的收穫。那年的春雨，是值得我銘記和感激的。
作者簡介
君山，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