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民谣传与谁(李荣福)
作品欣赏
昔日民谣传与谁
“狼打柴,狗烧火,猫儿上炕捏窝窝……”“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这是家乡几十年前还流传过的民谣。祖辈、父辈、我辈的童年,都是在民谣的伴随下度过的。不同区域的民谣,往往同一首也会有不同版本,但大同小异。民谣的题材极为丰富,形式自由。下面且看《童蛾童蛾等等我》。
槌布石,响叮当,
俺大俺妈把我卖在陈家庄。
瞭不见东,瞭不见西,
瞭见童蛾满天飞。
童蛾童蛾等等我,
咱俩走到道上讲公婆。
你的公婆还好些,
我的公婆锥剜着剪,剪铰着锥,
告大大,长出气;告妈妈,长流泪;
告哥哥,典房卖地(赎)回姊妹;
告嫂嫂,且让奴儿受两天罪!
大大死了排楼供,
妈妈死了团圆被,
哥哥死了烧封纸,
嫂嫂死了,墓谷堆上熰顿稀鸡屎!
这首民谣借童养媳之口,全篇哀哀怨怨,诉说自己在婆家受尽虐待,娘家无一援手,令人怜惜,堪称民谣中的佳品(文中的“熰”,读ou,烧的意思。“顿”,这里表示的是一小撮之意。想来娘家嫂嫂对童养媳太不好了,童养媳怨恨至极)。
有记述风俗人情的: “拉锯,扯踞,姥娘家门口看大戏”,有描写动物的: “狼打柴,狗烧火,猫儿上炕捏窝窝……墙了,猪啃了;猪了,剥了皮了”,有描述日常生活的:“咯咯咯(喔喔喔),天明了,盘头小姐起来了,捅开咱那丝丝火,坐上咱那马拉锅,舀上咱那金瓢水,下上咱那珍珠米”,也有劝人立德向善、家和睦邻、赡养老人的,等等,再现了当时社会的环境状况,体现了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某些时候,还起到了一定的启蒙教育作用。语言力求简练、生动、完整、通俗,好听易记。一代代相传,某种程度上,比若家风家训。
民谣,来自民间,属于民间文化艺术,必须遵从民间的约定俗成。哪些字要读成什么音,哪个音节要拉长,哪一处要读得跟唱调一样,都有民谣规范,不能用现代书本上的语言和语法来要求。非要改,也行,只怕民谣会变成四不像,谁改谁后悔,费力不讨好。
诵读这些民谣的,多半都是有些岁数了的老奶奶,从她们缺了牙齿的瘪嘴里,走风漏气地传出,个别字音实际上已读错,却错得自然无痕,时间一长便“原本如此”了。但这些别有韵味的民谣,也只有这些老奶奶们肚里才装着。
老奶奶目不识丁,有的还双目失明,她们就是靠用心记,先背会,再日复一日地巩固,成为脑海中不可磨灭的记忆,一代一代口授相传。每每在黑暗的屋子里,躺在土炕上,睡又睡不着,便央告老奶奶给讲个民谣。翻来复去也就那么几个,听得孩子们也能讲下来。老奶奶照看婴儿,哄睡觉时,一边抱在怀里来回摇,一边轻声哼着民谣:“背背,找找,一背背到南坳,南坳有根枣树,不结枣,气得老汉可山跑,叠词押韵,音律有轻有重,可急可缓,其功能相当于“摇篮曲”,很好地起到了催眠的作用。有些年轻媳妇,面对哭闹不止的婴儿往往不知所措,老婆婆接过来,连摇带唱,“猫猫呀,狗狗呀,哄哄俺孩睡觉呀……”不一会,孩子睡着了,服不?
随着老奶奶们一茬茬谢世,那些民谣已渐渐失传。有些地方也在一直挖掘保护,但也仅仅是只能将其转换为文字保存在纸面上,而没有谁愿当传承人。民谣的价值,恰恰需通过“口诵”才能充分体现,许多土话俚语,无法用现代词汇来准确替代,仅靠书本文字来传承,就改变了原汁原味,弱化了艺术特色,失去了民谣的生命力。总之,远古的民谣基本绝传,近现代的民谣也逐渐失传,鉴于民谣的不可再生性,是为民间文化的一大损失。[1]
作者简介
李荣福,男,58岁,教师,山西省平定县冠山联校任职。热爱文学,偶有散文、评论、诗歌等小作品散见于地方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