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蕭國」我的城 張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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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我的「蕭國」我的城
一,故鄉的風,故鄉的雲
多年來,每每看到鄉愁題材的文字,往往會產生一種瞬間的激情與衝動,但往往又因諸多莫名的糾結而擱置。
蕭縣西北角的沙河南岸,有個生我養我的村莊。在我朦朧的童年底片裡,家鄉只是一個遙遠的貧窮符號。只記得屋後有條幾米寬的小河,河邊密密麻麻的薄荷和芋頭,能作為家裡待客的招牌菜;偶爾河邊摸出的幾條泥鰍,能讓全家嘗到一次「食無魚」的美味。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走來的蕭縣人,大多不乏「飢餓與貧困共生」的相似記憶。我的家鄉全是沙土鹽鹼地,天旱大地白茫茫,天澇一片水汪汪。「紅薯飯,紅薯饃,離開紅薯不能活」,為了左鄰右舍的生存,我家門口的那棵老榆樹便做出了「無私奉獻」——樹幹剝得體無完膚,樹皮汁揉進了野菜團,榆樹錢變成了燙菜飯。也從此,抹不去的苦澀便固化在我靈魂的河床——吃糠咽菜的苟活,犁耕耙拉的艱辛,「吱吱呀呀」的破風箱,煙熏火燎的煤油燈,還有皺褶裹淚的仰天長嘆,成群結隊的逃荒「盲流」,昏鴉哀鳴的黃土悲歌,隨幡遠去的生命亡靈……。
歷史,從五千年彎彎曲曲的小路上走來。蕭縣古為蕭國,地處安徽省最北部,蘇、魯、豫、皖四省交匯處。踽踽行走在這片水煮火燙的土地上,每一步都蹚過歷史的沙石黃土,每一腳都踏着深厚的文明積澱。十數處新石器時代遺址,這裡留下了「金寨遺址」蕭人尋水而居的足跡,春秋戰國烽煙四起之際,留下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史記。公元前770年到前476年的春秋時代,周平王遷都洛陽,「禮崩樂壞」五霸爭雄,宋國在古汴河(亦為丹水)北岸北城集設置蕭邑,一時「舟車輻輳,貨物聚會」。水路優勢杏花煙雨,資源豐富桑麻繞郭,加之蕭邑大夫蕭叔大心平叛有功,公元前681年,宋桓公報奏周王室建立宋國附庸蕭國。公元前597年蕭國為楚國所滅宋設邑,至此宋楚兩國「拉鋸」爭奪蕭邑,金戈鐵馬刀光劍影寫歷史,殺人盈野血流漂杵為常態。左丘明的「止戈為武」終沒擋住「帝國夢」的解構與重構,公元前286年,最初的蠻夷楚國壯大為「戰國七雄」之一,再次滅宋占領蕭國。公元前221年,秦「橫掃六合」統一中國,蕭國改制為蕭縣,成為中原文化和東夷文化的交匯區……「其興也勃、其亡也忽」,天行有常,天運有律。蕭縣凹凸不平的歷史河床,猶如濃縮着一部人類發展史,流淌着命運顛簸的民間,流淌着生生滅滅的王朝,也無聲地述說着小國附庸的悲劇命運,弱國挨打的殘酷現實。
大喜大悲,大分大合,歲月的滑落送走了悠悠千載。儘管奔騰不息的黃河從這裡流過,豪氣悲壯的「大風歌」在這裡響過,志士仁人的鮮血在這裡灑過,也儘管淮海戰役的硝煙在這裡飄過,「戰天鬥地」的號角在這裡吹過,卻一直沒有改變「安徽的西伯利亞」之稱。龜裂的土地,乾涸的河床,猶如古老民族胴體上難以癒合的傷疤,留下了多少悲歡離合的扼腕與哀嘆?貧困幾乎吞噬了一切,從生命到精神到理智;貧困也滋生着一切,從愚昧到疾病到文盲。不知多少蕭人強忍着咽喉的乾澀,舌舔着滲血的雙唇,帶着無力回天的落寞與惆悵,一步一回頭地背着行囊逃離了家鄉,帶着憧憬帶着渴望去尋找自己心中的遠方。難怪那些史前先祖們紛紛從金寨遺址、倒流河畔探出頭來,一雙雙困惑的眼神似乎發出了跨越時空的「天問」——人類繁衍進化到了今天,他們的子子孫孫為什麼還在貧窮的漩渦打滾?
蕭縣的內涵是那麼深刻多元,蕭人的故事是那麼耐人尋味。歷史曾在這裡久久地沉思:蕭縣從來不缺磨難,蕭縣也從來不怕磨難;蕭縣是蕭縣人民的蕭縣,是蕭籍子孫共擁共有的蕭縣;沉重的歷史責任應由歷史承擔,而一切的責任,難道可以統統推卸給逝去的歷史麼?在這塊流瀉着輝煌、誕生過英雄的土地上,為什麼矮化人類智商的基因在頑強地繁衍擴張?為什麼「土地是財富之母,勞動是財富之父」的經典得不到應有回應?為什麼祖祖輩輩的艱辛一次次付諸東流?為什麼農耕文明走向現代的步履這麼漫長和沉重?為什麼貧窮落後竟然成了家鄉甩不掉的代名詞?
「貧窮不是社會主義!」一個春天的故事,從昨天走到了今天,犁庭掃穴式的深度社會變革,在春風春雨中演繹着精彩,古老的中國終於抖落歷史的羈絆與沉疴,悄然崛起於世界東方。
置身在光怪陸離的繁華都市,挾裹在行色匆匆的喧囂人群,每當我想到歲月的蹉跎,霜雪的遲暮,就不由想起孔子「逝者如斯夫」的嘆息,想起那片古老貧瘠的土地,那片變幻無常的天空。狂熱年代的結束,一夜間改變了國家民族的命運,也回歸了知識的價值和尊嚴,「六六年」大學畢業的大哥終於入黨提了干;二哥帶着我和小弟參加中斷11年的高考,爆出了「一家三兄弟,同年跳龍門」的全省新聞,從此也便開始了新時代的人生之旅。百舍重繭的異鄉尋夢,五彩斑斕的驛站風景,看慣了鋼筋水泥的叢林,習慣了觥籌交錯的浮華,家鄉的「掠影」漸漸淡化為精神的影像。然而,每每老鄉聚會身陷濃濃的鄉音鄉情,每每《故鄉的雲》飄出費翔憂鬱蒼涼而穿透心靈的歌聲,一綹揮之不去的思鄉情愫便會倏然而生,「總把他鄉作故鄉」的惆悵讓我默然無語浮想聯翩,一種時輕時緩時強時弱的聲音好似不停撞擊着我的心扉,「歸來吧,浪跡天涯的遊子」……我知道,那深情地呼喚,來自我的故鄉、我的縣城。
日月經天,江河行地。四十六億年的地球史,六千年的人類文明,二百多年的現代強勢文明,凋蔽的東西在凋蔽,新生的東西在新生。世上一切都在時空中改變,唯一不變的是那種難以釋懷的情愫暗涌,骨肉相連的血脈親情。父親退休父母去了江蘇大哥處生活,「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我們,成天順着長長的電波滿足着我們的思念,每一次幸福的通話,就像是順着電話線看了一次父母,回了一次童年的家。父母遠去天堂而「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突變,給我留下了扼腕悲嘆的徹骨疼痛。雖然兄友弟恭可以電話敘敘情,逢年過節聚聚會,然而,每當想起父母就會淚眼婆娑一臉茫然,父母在,家就在,何處是我家?為了詩意的憧憬,我們瘋狂地逃離了故土;因為靈魂的懸浮,卻又渴望心靈的皈依。這是一種精神的撕裂?還是理性的揚棄?明明知道故鄉的風沙會抹平我們趔趄孤獨的履痕,外面的世界也會帶給我們些許意外的風景,但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不常想起卻難以忘記的還是故鄉的風,故鄉的雲,故鄉的山山水水,故鄉的父老鄉親……。
「此心安處是吾鄉」,故鄉的絲絲縷縷始終撩撥着我的魂。記得2008年中秋之際,我去新疆可可托海採訪「全國危機礦山找礦重大項目」的報告文學,自治區相關領導熱情安排了一場頗具西域特色的中秋「團圓飯」。儘管美食滿桌青稞飄香,儘管載歌載舞觥籌交錯,卻難掩我「每逢佳節倍思親」、「遙望故鄉獨潸然」的悵然心緒,當晚即興一首《疆外思鄉》,真實表達了此時「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心跡:
蕭國望斷,婆娑欲淚。一懷鄉愁,幻化成龍河水。秋色重,倚樓思歸。半生煙雨孤飛,寵辱伴狂醉。問長天,誰與心會,唯有紙筆書無悔。
多情自古傷別離。拂袖間,楓紅弄餘暉。摸魚逮鳥童趣,伴風箏,馳神遙憶,心留芳菲。今宵大漠嚴凝千里。天山外,暮色孤鴻,乘月躍然歸。
二,故鄉的夢,故鄉的人
一個偶然的機緣,我回到了魂牽夢繞的故鄉,重走了一回歷史深處的「蕭國」,也讓我一改對家鄉的固化認知以及塵封的偏見。那是緣於不久前我收到的一份快遞包裹,裡面有兩本書——《蕭縣城市變遷》《大美輝煌》,主編,是原蕭縣人大主任李茂祥。
史志性抒寫是一種語言建築,需要歷史的鋼筋,文化的磚塊,詞語的水泥和獨具匠心的建築設計。在一個喧囂浮躁的社會裡研究歷史,需要一種寂寞伴着孤獨的韌性堅守。官員背景的李茂祥竟然仰望星空於寂寥,腳踏實地於躬耕,十年的面壁銜枚潛行,他由蕭城走進「蕭國」,由現代走向遠古,千年的深情回望和苦思冥想,兩部內蘊豐厚的鴻篇巨製就此誕生。 文化踐行是一場難以言說的身心苦旅。「李茂祥現象」讓我頗感好奇,接下來連續幾天的俯身案牘,結果愛不釋卷,讀後感慨不已,感受多多。
「一切歷史都是思想史」,史學離不開人的思維。縱橫捭闔的字裡行間,我看到了作者「力化腐朽為神奇」的文字張力,更看到作者家國情懷的文化堅守和辯史功力。「大歷史觀」的視角,審慎把握着歷史的真實;虔誠着先人的創造,追尋着祖輩的精魂;形散神聚的筆法,精緻凝練的文字,匠心獨具地打造出一個有韻味節奏感、有深沉縱深感的鮮活空間;一個個歷史人物和重大事件,呈現了「蕭城四遷」的喜怒哀樂,一個個閃回騰挪的紀實畫面,還原了蕭人創造歷史的偉大實踐。無論是簡約白描還是肆意渲染,無論是慷慨悲歌還是低吟詠懷,都蘊含着蕭城綿延不絕的千年文脈,折射出時代興衰的風雨雷電,既恢復了歷史的複雜性、神秘性和戲劇性,也凸顯了歷史在審美創造中的立體感。
2017年2月,戴着「貧困帽」的蕭縣為了爭取更多優惠政策,曾因「攻關」縣級「蕭國市」引起我的關注。撩開厚重的歷史帷幔,我發現了那種「蕭國」智慧薪火傳承至今的基因,「婚姻外交」的公主和親,蕭齊諸國的「北杏結盟」,折衝樽俎間,制勝在兩楹。蕭國的歷史與神秘,文脈與演變;蕭人的殤難與抗爭,魂魄與精神;作者的情感與寄託,堅守和吶喊。浩浩史海,蕩蕩古風,林林總總的元素奇妙地交融匯聚,讓我產生了難以名狀的情感騷動。神秘故鄉啊,你究竟收藏了多少榮辱與興廢,滄桑與輝煌?如今,又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沒有了精神故鄉必將陷於虛無。遙遠的記憶潮水般湧來,故鄉的面貌愈加地清晰。無需偽裝,無需掩飾,我想一步飛到生我養我的那片熱土,撫摸滄桑層疊的皺褶,重溫朔風勁舞的哲理,欣賞溝壑阡陌的箴言,聆聽淮北原野的心韻……這就是故鄉的魅力所在,故鄉的土壤不僅生長着賴以活命的紅薯、大豆和玉米,還沉積着抵禦誘惑魂兮歸來的巨大力量。 不知是誰發明了「衝動」這個詞,汨汨的鄉愁一旦泛濫成河,「說走就走」的衝動就是一種必然,衝動,讓我踏上了回鄉的旅程。
蕭國很遠,蕭城很近。然而,遠與近已不是距離。「復興號」列車沿着京滬高鐵呼嘯狂奔,猶如一枚濃縮空間距離的「現代化」箭頭,掠過了魏巍泰山,跨越了滾滾黃河,來到徐州隴海線一個大拐彎,緩緩停在了「蕭縣北站」。
站在恢宏的車站廣場,望着拔地而起的新鳳城、近在咫尺的鳳山隧道,倏然升騰的一股感覺讓我恍若醍醐灌頂,那是家鄉踔厲奮發追趕大潮的煢煢足音——
跳出三界外,展翅如大鵬。走向新時代的蕭縣人民,終於打破了「楚河漢界」的千年禁錮,開始了一場穿越古今的美麗壯行。魅力四射的鳳山隧道猶如貫通了蕭縣的「任督二脈」,圓了新城老城隔山牽手的「夢」,重要的是隴海線與南北鐵路主幹線的交匯,為蕭縣承東接西、溝通南北、走向廣闊的世界提供了無限可能。
故鄉的味道真好。或許是機緣巧合,或許是匠心安排,幾位「文思敏捷、才華橫溢」的文人老友得以重逢,蕭縣政協主席楊洪軍、縣委常委宣傳部長胡永樂、蕭縣企業家聯合會名譽會長李茂祥,無不是筆下生花的秘書出身,無不深藏「學富五車」的功底——他們百忙之中的熱情接待,讓我一掃「近鄉情更怯」的忐忑,也讓我深深地感受到,故鄉敞開着寬厚包容的胸襟,隨時都在等待着遠離家鄉的遊子。
飯後驅車在前往鳳城的路上,滿眼是川流不息的車輛,現代意蘊的樓房,綠色是新城的底色,詩意是新城的音符。凝望着古老而現代的家鄉縣城,我仿佛感受到了歷史的溫度和時代的脈搏,理想與實踐交相輝映,歷史與現實珠璧閃光。我兀然聯想起一個個關於精神、關於物質、關於創造的故事,無數的星辰在爭奇鬥豔,無數的星座在解構重構,初心與使命,夢想與現實,文明與落後,拼搏與吶喊……一幅幅不屈的靈魂底片,一條條薪傳的文脈基因,如今正以另一種形態呈現!
歷史拒絕遺忘,記憶也不願休眠。李茂祥的腦子裡裝滿了蕭縣古今,人文故事、歷史事件、時間數據,他口若懸河無不順手拈來。聊起蕭縣城市的四次遷徙,他那不大的腦瓜就像信息密集的電腦,立馬描繪出一個千年大變局的全息鏡像——
如今破繭成蝶的魅力鳳城,就坐落在古為「蕭國」的都城北城集。北宋嘉佑六年(1061年),城池完成了第一次搬遷。公元宋熙寧十年(1077年)黃河決堤「南溢於徐州城」,「洪水平地三米,汪洋千餘里」,三面環水的「蕭國城(北城集)人員傷亡無數,倖存者遷徙半里入南城」,北宋紹聖三年(1096)完成「二遷」;兩次城址的位移都在鳳山以北;直至明萬曆五年(1577年)蕭城又因黃河水患三次遷徙自鳳山以南,右倚龍山左傍龍河築起了龍城。從此,「河山拱戴」基址湫隘的龍城就這樣秉承着緘默格言,一站就是400多年。緘默說明了什麼呢?是無能為力的忍耐贖救?安分守己的內斂中庸?抑或是一默如雷的精神獨立?
有着6000多年文明史的蕭縣,建城史也已3100多年,但因黃河決口水漫蕭城已經三次遷徙,如今,時隔444年的第四次「遷徙」,為什麼寧可穿越鳳山也要回歸到「蕭國」初始建都的原點?這是蕭城的宿命,還是歷史的幽默?是感性的浪漫,還是理性的內斂?
面對我的困惑與不解,李茂祥通過空間、時間、文化三個維度,講述了蕭城這第四次遷移的前前後後。蕭縣素有「四省通衢、淮海中心、徐州近郊」之說,遺憾的是,蕭縣與徐州(原楚國國都)地緣相臨、人文相親,擁有先天的地理位置,卻消耗着先天的區位優勢。改革開放那麼多年,縣城的綜合承載功能弱,城鄉融合能力差,東部徐州經濟圈波飛潮湧,南部淮北市趕超之聲震天,「三山夾持」的縣城卻像一隻井蛙仰天長嘆。在市場經濟的賽道上,蕭縣白白錯失了多少次機會?21世紀的東方列車正在大提速,蕭縣如何尋找突破口奮起直追?
「我是鳳城開發的見證者」,李茂祥平靜地給自己定位。其實,他豈止只是見證者?他就是鳳城崛起的謀略者、決策者之一。2005年,時任蕭縣副縣長李茂祥首次提出「東跨西翻、南擴北穿」的擴城理念——跳出三山夾持的狹小空間,向東跨越符夾鐵路,向西翻越虎山,向南擴至丁里湖以北,向北穿越鳳山建設新鳳城。
蕭縣在覺醒。蕭縣要破冰。科學與愚昧在交鋒,先進與保守在碰撞,現代與傳統在過招。思想的犁鏵掘開了凍土,夢想的藍圖引領着未來,蕭縣人民開始了新時代的接力:「新老雙城、一體兩翼」,內可優勢互補,外可揚帆出海。擁抱「徐州經濟圈」,融入「長三角一體化」,「主戰場」就在鳳城!
歷史的一半是泯滅,一半是創造。蕭城的第四次「遷徙」,終又回歸到了「蕭國」建都的原點。不知這是天道的輪迴,還是哲學的批判,總而言之,矢志「圓夢」的蕭國子孫如龍破壁,如虎歸山,從一條河流出發,又回到了那條河流。重要的玄機在於,今天來處的「我們」,已不是往日的「我們」,踏進河流的腳步,也不是往日的腳步。 這是時代的輓歌,也是時代的讚歌。一部古老與年輕同在的童話、一部山水與人文糾纏的傳奇,就這樣在蕭縣大地激情上演……
三,故鄉的山,故鄉的水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有人說,蕭縣人傑地靈,鍾靈毓秀,蓋源於蕭城地處跨鳳乘龍風水奇佳的絕世寶地。
蕭城依山傍水,左有龍山,右為虎山,背後是鳳山,依的是青山;城南有龍河繞城,山後有岱湖,傍的是綠水。北高南低,中間是向南延伸的開闊平原。從風水學上看,山脈為龍,有水為印。左右有龍虎護衛的屏障、背後有吉祥的鳳山為靠山,有安全感、依靠感、恬適感;龍河繞城而過,是為有遠見,有智慧,有富裕感。伴之山後的岱湖為一汪印水,蕭城「行龍帶印」龍吟鳳鳴的風水,足可謂之琅嬛福地鴻運天成!
我不懂玄秘深奧的風水學,但我卻沒有忘記一位哲人的告誡——山中有天地,水裡藏文章。山是濃縮的時空,水是流動的歷史,山水深蘊着哲學和宗教,也瀰漫着文學和藝術。站在蕭縣政務服務中心的十樓,我凝視着山環水繞的新鳳城,旋即思接千載,精騖八極,這是唐詩宋詞的審美意象,還是明清山水畫中的神來之筆?有道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有山有水就是福地,有山有水再有文化,豈不是人間天堂?難怪說「人民就是江山,江山就是人民」。這裡走出的豈止那些獨步千古的皇親貴族、歷史名人?布衣草民里不也走出了一大批叱咤風雲的共和國將軍政要?一大批科學文化巨擘還不是從這裡走向了世界?
山陽水陰,水柔山剛,正是玄而又玄的對立走向了統一,才有「美美與共」的和諧世界。多年職業使然,我曾仿效先人閱讀了不知多少名山大川,也曾虔誠地對話無數奇峰峻崖,遠讀其蒼茫,近讀其清幽,精讀其豪放,細讀其深沉,誰又真正能撩開大山的胸腔窺其精魂?我只知道,龍吟虎嘯的蕭縣群山雖然沒有長城那麼雄渾峭拔,卻以納天地之靈氣、采日月之精華的獨特魅性與品格,自然天成的優質生態文化、震古爍今的傳統文化等元素,書寫了不屬於任何朝代、只屬於自己的無悔歷史。為御外侵護佑蒼生,秦長城留下了累累白骨,而多情的造物主為惠蕭人卻鬼斧神工,群山的每一個皺褶,都是民族精血的匯聚;河流的每一個水滴,都是拍擊乾坤的巨浪。地脈之靈氣結成的「山盟」猶如翹首騰舞的東方巨龍,穿越了蠻荒鴻蒙的時間軸,從盤古大禹、春秋秦漢一路走來,觀罡風天降,看濤走雲飛,聽詩人詠嘆,鈣化了歷史的頭骨,燦爛了民族的文明。他們用拔地通天的骨骼,抵禦着雷霆颶風狂瀾濁浪,搏擊着戈矛炮火刀劍風霜;用鑽岩攀石的植被,經緯着蕭縣精神蕭縣尊嚴,孕育着蕭人胸襟蕭人脊樑。逶迤與多變,是蕭人智慧的外化;大度與包容,是蕭人個性的蘊藏。而今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依然初心不改安之若素,依然珠聯璧合仁厚尊尚,高揚龍鳳呈祥的環形手臂,將縣城的新潮與古舊,摩登與古典,崇高與卑微,榮辱與悲壯,一併攬入了博大的懷抱。
一道山,就是一個民族的家園。一道河,則是一脈文化的源流。鳳城新區左有古汴河分支的岱河,南有環繞龍城的母親河龍河,右有古蕭城移植的岱湖,緩緩地流水融匯着南北多元文化,馱負着滄桑厚重,吞咽着浮躁喧囂,流淌着蕭縣文明。中原文化東夷文化滋潤的蕭縣,自古尊崇禮儀詩書,「天人合一」,崇尚「民為邦本」,和諧共榮,因而這些水的精靈註定宗教式地溶入了蕭人的精神聖殿。微波與洪濤,溫柔與狂暴,清澈與渾濁,怒吼與低唱,都在奔流的河流衝突交織;豪壯與寂寞,愛情與仇恨,悲劇與喜劇,正劇與鬧劇,都在轟響的波濤匯聚。誰能否認呢?群山連結着蕭人的骨骼,河流串通着蕭人的血脈,幾多夢魘的黃河水患,連同縴夫的號子,古老的漁歌,一如輓歌沉入了時光深處,如今波光粼粼的流水,吟唱的皆是平平仄仄的醉人詩篇。
時間是一種充滿魔力的尺度,時光的碎片已把蕭縣人的秉性融入民族的精神坐標。移情換景之間,我們來到了蕭縣企業聯合會的辦公所在地——張江蕭縣高科技工業園辦公樓。大樓在鳳凰山的半腰依山而建,我不知道大樓的海拔高度,只知道隔窗遠眺有種「極目楚天舒」之感。遙望廣袤的歷史天空,那輪照耀了「蕭國」的日頭,依舊明艷奢侈地鋪滿蕭城的大地,神秘幽遠而又多災多難的「蕭國」,已成李茂祥筆下漸行漸遠的背影。承載着大山之弦,轟響着龍河之韻,龍城鳳城張開了助力蕭縣騰飛的黃金羽翼,一座科技高含量、藝術高品位的嶄新城市正在生猛地拔節,農耕文明正在邁向智能的時代。中國防腐蝕業第一縣的標誌性建築——腐蝕控制產業大樓巍然高聳,「孵化」這個時髦的名詞被駕輕就熟地運用,「母雞下蛋」「孵化」出一大批覆合型人才,也促進了產業集群的形成。大規模、多層次的外引內聯、一波接一波的全方位招商引資,「築巢引鳳」飛來了一批高端和頂尖級外腦群體構成的院士工作站、博士工作站,國家建築材料工業技術情報研究所先進材料研究院落戶其中;高端典雅的龍河藝術空間已經開放。省、市重點工程項目「六館一中心」(即文化館、圖書館、博物館、美術館、檔案館、體育館和廣電中心)基本建成,縣醫院、縣中醫院完成整體搬遷,「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不再神秘,信息技術與製造業的深度融合不再遙遠……「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偉人大氣磅礴的詩句,正在詮釋着家鄉的巨變。
時間改變了一切,也在證明着一切。根植皇天后土的鳳城,古老的是靈魂,年輕的是外表。智慧城市、海綿城市、山水城市的定位,註定了嶄新的鳳城要成為蕭縣對外交流的窗口。鳳山隧道的通達,堪稱拓展生存空間的典範,歷史的積澱與選擇,進化優組了新城基因。全新的哲學模式,時尚的活潑元素,紛紛湧進了龍盤虎踞的鳳城。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道路,在汗與水的澆鑄中延伸;一幢幢鱗次櫛比的樓房,在風和雨的洗禮中長高。自然與靈魂相擁,現實與夢想同在,曾經的荒原野嶺,已成漂亮小區;曾經的泥濘窪地,已成水泥馬路。鱗次櫛比的高樓,車水馬龍的涌動,整個小城都是那麼忙碌,忙着奮鬥,忙着前進,忙着追趕。新城老城、南城北城,熙熙攘攘,腳步匆匆,流淌着物質也流淌着精神,流淌着歲月也承載着人文。農夫商販的吆喝聲,俊男靚女的歡笑聲,擠兌着滿目「非遺」的街巷,「帽山的蘿蔔瓦子口的蔥」,鮮美流油的滑肉羊肉湯,飄溢着舌尖「蕭國」的味道。真實的人間煙火,鮮活的世道人情,構成了這座小城明快或低沉、雄渾或澹淡的底色;多元的文化外表,同質的精神內涵,釋放着小城古樸而又現代的品味和審美特質。這「一」的一切,一切的「一」,留下的都是朦朧的詩意、未來的憧憬以及想像的空間。
一位學者說:城市是文明的搖籃,人類90%以上的文明成果在城市產生。也有人說,英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提出了「田園城市」的概念,而我們如火如荼的城市化正在成為潘多拉神話,被撕裂的圖騰。當青草綠樹逐漸遠去,只剩下鋼鐵水泥;當熟悉親切逐漸遠去,只剩下陌生猜疑;當道德良知逐漸遠去,只剩下金錢利益……何談詩意的棲居?難怪有位詩人發出吶喊:「拿什麼拯救你,我的城市?」
我真的很想邀請那位詩人前來我的家鄉看看,讓他感受這座新城美輪美奐的動感魅力,讓他享受詩情畫意在這裡的審美存在。當他苫去一路塵灰來到這裡,定會產生一種「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的舒心與愜意。新城無處不飛花,無處不綠茵,無處不優雅。人與城、人與自然,在這裡演繹着視覺浪漫,山的誠篤,水的柔情,滋潤着溫婉和諧的生態文明。城在水中,水在城中;山中有城,城中有山。縣城就是景區,景區就在縣城。城市文明快速外溢延展,城鄉融合放飛着低碳夢想,自然之美搖曳出奔放節律,綠樹繁花揮灑着巨幅水墨。無論日月輪迴四季常綠,還是曇花一現花開一季,無論沉雄莊重高大修直,還是天生殘缺矮小彎曲,參差百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循「道」而生傲然物外。新的物種在繁衍。新的生命在綻放。自然與本真,灑脫與寧靜,「萬類霜天競自由」。置此得天獨厚的「避暑勝地、天然氧吧」,你會觸摸到大山之魂的幽邃神秘,頓悟出天人合一的空靈禪意,「萬物並行而不相悖」的東方哲學思想。聆聽聖泉寺悠揚鐘聲,天籟靜穆的梵音,又讓你忘卻世俗紛爭,忘卻功名利祿,直至忘卻了自我。這裡沒有高低貴賤,沒有輕薄阿臾,沒有勾心鬥角,沒有蠅營狗苟,唯有幽藍寥廓的穹宇,幾近懸停的白雲,超然的百花齊放,悠然的奼紫嫣紅。我相信,就連倡導「道法自然」的老子,看到歲月靜好的「國家園林縣城」,也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四,故鄉的史,故鄉的魂
物質的山水,是人們安生立命的根基,精神的山水,才是人們靈魂棲息的聖土。
道路是城市的血脈,也是城市最直觀、最生動的窗口。驅車在寬闊的中山大道上,我感受到歷史在這裡無處不在。雖說歲月的煙雨讓蕭國這本厚重的史書有點殘缺,遠去的田園牧歌業已改變了蕭國古樸的品質、軒昂的氣勢,許多創造歷史的人們似乎也忽略了曾經的歷史,但暗淡了刀光劍影,遠去了鼓角錚鳴,活着的「青銅」仍在無聲地講述着遠古的故事,倔強的歷史基因依然在現代文明里延展着非凡的魅力與神韻——
恍惚之間,我看到了孔子高舉着儒學大蠹已經「開講了」——公元484年,他趕着馬車從彎彎曲曲的車牛返古道跑來,面對信仰的缺失、道德的淪喪、倫理的扭曲,哭天嚎地開始了「克己復禮」「魂兮歸來」的天門山講座。我看到了唐朝奇才白居易留戀徘徊的腳步——剛剛倔強地唱罷「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便踏着「離離原上草」,來到民風淳樸的蕭縣白土寨遊覽,寫下了人性觀照的田園牧歌名篇《朱陳村》。我看到宋朝文學巨匠蘇東坡豪情滿懷地站在蕭縣大孤山,俯瞰着「有石如墨、投火可燃」的露頭煤,留下了傳誦千古的《石炭歌》:「豈料山中有遺寶,磊落如翳萬車炭」。我看到了「唐宋八大家」的曾鞏,端坐剛剛修建的「清心亭」正在旁若無人地低吟淺唱——當塗為官的曾鞏受邀蕭縣知縣梅逸,「清心亭記」由此亘古彌新地散發着審美效應,「虛其心者,極乎精微,所以入神也。齋其心者,由乎中庸,所以致用也……」。
李茂祥興致勃勃地告訴我,「人創造着環境,環境也塑造着人。鳳山一通路路通,鳳城走向了文化型」。鳳城「六縱六橫一環」四通八達的幾十條路,全部打上了蕭縣的歷史印記,全都成了古為今用的文化名片,縱向道路均以歷史名人領銜,橫向道路則以歷史名景、名地、名事冠名。更名後的道路設立了文化牌,詮釋着路名的歷史文化內涵……隨處皆風景,移步即文化,具象的文明基因,物化的思想存在,沒有浮躁的虛誇,沒有冗餘的語言,足以窺見蕭縣人聰明智慧的一斑。地域的特質、歷史的意蘊、民族的精神、城市的靈魂,似霧似雨又似風地飄蕩在鳳城的上空。
假如你認為道路的更名是附在地面的一種形象工程,那麼,當你走進隱匿在狹窄老街深處的蕭縣博物館,歷史成像的真實元素、撲面而來的歷史縱深感都會提醒你,傳統的審美韻味,滄桑斑駁的古典氣息,無不躍動着古今文化綿延承續的脈搏。
這座博物館,堪為蕭縣古樸厚重的歷史坐標和人文地標。4079件(套)文物不乏數量不菲的館藏珍品;自北宋紹聖元年(1094年)建造孔廟至今,無論是毀於元末兵亂還是萬曆五年水患,無論明朝還是清朝的修葺重建,也無論稱謂孔廟還是博物館,任憑時光流轉,任憑榮辱興衰,她總是寵辱不驚地站在這裡,雲淡風輕地講述着蕭縣的歷史變遷。在這裡,我們看到了蕭縣古遺址、兩漢文化、蕭窯瓷器及200餘件館藏精品,不同時期的石器、骨器、青銅器、玉器、瓷器等,可謂拂塵見珠,光芒璀璨,恍若一朝夢回了千年。極為震撼的是,50萬平方米的蕭縣金寨遺址,規模宏大的排排房基、規範整齊的30多座墓葬,史前時代的人類生活遺存,以及「沉睡數千年,一醒驚華夏」的200多件珍貴文物,讓我們真切了悟了「我們是誰,我們從哪裡來,我們走過怎樣的路?」;其中130多件陶、石、玉類文物,我國罕見的史前玉璧、玉刀、玉錐,線條流暢造型美觀的微型雕刻,無不炫耀着精緻嫻熟的工藝,光艷如新的質地,既顯現了北方地域文化特色,又有南北氏族遷徙文化融合的痕跡。
上世紀80年代,考古學家蘇秉琦曾將史前文明比作「滿天星斗」。國際史前學與原史學聯盟常委嚴文明則將中國史前文化格局形容為「一個巨大的重瓣花朵」,中原文化區獨占花心,四方輻輳。中華文明並非一燈獨照,蕭縣這一耀眼的人類早期文明曙光卻與龍山文化、大汶口文化相近,表明了中國史前文明的「滿天星斗」,也有來自蕭縣大地的燁燁輝映。「念茲在茲」的歷史意向,銀笙玉笛的詩意幻覺,不由得心游萬仞,倏地穿越到了五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一曲周杰倫《青花瓷》的婉約和柔腸、一段塵封的歷史,娓娓訴說着濃濃的中國味道。玻璃展櫃裡,大量盛唐陶瓷殘片引起了我的興趣。圓形帶着黑黝的碗底,一抹濃彩的酒盞身,精緻線條勾勒出的青色盤沿,還有的燒制着馬、豬、孩童等逼真的形態。望着這些「土與火的藝術,力與美的結晶」,我卻隱隱約約體味到一種哀婉絕唱的悽美。歷史究竟為何物?我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儘管有人說「殘缺也是一種美」,但這些「歷史的真實」在我眼裡,左看右看都是被撕裂的肌肉、被碾碎的骨骼、被扯斷的神經與血管……世界上很少完美,可又有多少人不在追求完美?正如鋼刀淬火,唯有水火相濟,陰陽相調,才贏來鋼的堅韌與鋒利。瓷器因為水的融合,才那麼堅韌而柔媚。那些集火的熾烈、水的至柔於一身的器皿究竟遭遇了什麼?生命似水德如泥,那些陶器曾以泥的秉性站立、以水的骨頭行走,破碎難道就是它們不可逆的命運使然?雖然世界上沒有假如,我的心裡依然還在固執地想,假如這些碗、盤、罐、斗、壺、瓶、陶缸、器蓋不被打碎,或許眼前就是一件件精美絕倫的「作品」,就會因做工精良官宦青睞成為皇宮貴族把玩的珍品;或因物美價廉經濟實惠「飛入尋常百姓家」。然而細細品味,嚴肅森然的封建等級下,也許有些外表光鮮的器物是為攀附達官顯貴而擠碎了腦袋?抑或「寧為玉碎」也不願苟且偷生?一種真實往往掩蓋着另一種真實,本質的真實又往往很殘酷,可以「選擇性」展示,也可以「選擇性」遺忘,歷史上的事誰能說得清?
蕭縣政協主席楊洪軍在蕭縣從政近十年,談起蕭縣歷史如數家珍,他介紹說,中國是陶瓷的故鄉,中國人和泥燒造至少已有15000年的歷史,仰韶文化精美玄妙的魚紋彩陶盆,說明7000年前古人的制陶技術已經非常高超。蕭縣也留下了窯火映紅的傳奇。花家寺遺址出土白陶鬹,就是新石器時代較為精緻的陶器。宋代的蕭窯白地褐花四系瓶,是蕭窯燒造的具有磁州窯風格的珍藏。大唐帝國如一輪噴薄的旭日般登上了歷史舞台,新石器晚期始燒陶器的蕭窯便與隋運河緊密相連,成為唐宋時期黃淮地區制瓷中心、南北窯瓷文化交匯的「中間站」,產品伴隨着大運河搖動的帆影南達揚州,北通京師。白土寨蕭窯是中國最為典型、安徽規模最大的民窯遺址,從新石器晚期到金代,白土寨蕭窯薪火相傳生生不息。「踏碎瓊瑤盡作泥」的白瓷土,「投泥潑水愈光明」的煤炭,從南向北經花甲寺向西注入閘河的倒流河,無不構成白土寨蕭窯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煙波渺渺、新晴暮靄之中,枕一碧河水,聽漿聲汩汩,如詩如畫的倒流河畔,這個叫「白土寨」的地方便於「陶」結下不解之緣,大面積成排出土的瓷碗和完整生產線,氤氳着蕭國翻卷的人間煙火,折射着唐宋至金的盛世繁華。
拂去歷史的雲煙,撣落陶土的塵埃,濃烈而奔放的窯煙向我迎面撲來。72家窯爐耀亮半邊天,無數匠人一片繁忙,「夜聞沙岸鳴瓮盎,曉來雪浪浮鵬魯」。工匠們賁張的血管、汗滴的陶坯;700至1000度的熾熱窯火,煅燒着水土凝成的胚胎。玄妙獨有的窯變藝術在這裡演繹出「火與土的魔術」,那些匯聚着陰陽之道的端莊器物,身披着思想紋理的圖案,閃爍着信仰理念之光,正以人性深度和人格高度,凜然宣示着自己靈魂的堅守、錚錚的傲骨。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的粗糙與卑微,毫不動搖自己的本真與坦蕩,沒有靈與肉的撕裂,沒有表與里的虛浮,每一件都無愧為文明基因含量豐厚的紀功碑,每一件都映現着人文觀照的客觀美、真實美、悲壯美和超凡脫俗的美。
歷史天生是現實的教科書。新石器時代走來的蕭縣,六千年文明史,三千年建城史、兩千年郡縣史,漢興腹地的獨特地理位置,究竟給後人留下了多少遐想的空間?我佇立在漢畫像石藝術館,久久凝視着一千多塊凝結着祖輩智慧的石雕石刻,儼然步入了一條內蘊深厚而多姿多彩的歷史文化走廊,那些動感十足的幾何形體瞬間幻化成強大張力,好像瞬間完成了思維的千年跨越。先民在舞蹈,武士在角力,大禹在治水、宮廷在對弈,從權位爭鬥到文人私密,從宮闈秘史到市井軼事,人的善惡禍福,人的悲歡離合,無不閃射着人性的光輝。鸛鳥食魚圖、六博宴飲圖、椎牛圖、日月同輝、二龍穿九璧等畫像石,哪一塊不是中華文化的瑰寶?鮮明的地域特色,豐富的題材內容,豐厚的內涵意蘊,哪一塊不是漢代歷史的真實再現?還有一組組石雕人物,各種各樣的形體,各種各樣的表情,演繹着一個個佛教故事,宣揚着佛教的教義,讓人向善、讓人感恩、讓人孝敬父母……宗教精神在立體陰線刻、弧面淺浮雕、高浮雕的線描勾勒中表達,民間繪畫的藝術高度在石雕的線條中張揚,難怪漢畫像石被冠以「敦煌前的敦煌」。
一隻氣韻生動的漢代玉蟬映入眼帘。精美的新疆和田白玉料,典型的「漢八刀」工藝,雖只寥寥數刀,卻刀刀見峰,神態栩栩如生,漢代玉器陰線刻飾的工藝手法和強烈的寫實性盡顯其中。即使是為博官員一笑的「官妓」,雖然內心隱藏着說不清的心酸,但那衣袂飄飄的唯美造型、栩栩如生的飽滿呼吸,無不充溢着動態美和旋律美的偉大藝術創造。儘管這些石雕藝術只有出土的年代,沒有創造者的名字,但我分明從冰冷的化石里,感受到先人的崇高體溫。我陡然想到當下「以丑為美」的藝術亂象,想起泛濫成災的題詞、署名熱,那些總想「流芳千古」的人們為什麼不去想想,我們的先人沒想着「流芳千古」,為什麼會以自己斧鑿刀刻的創造力,留下了「一洗萬古塵」的民族瑰寶?
蕭縣政協主席楊洪軍真可謂通曉古今,他介紹說,漢朝是繼秦朝之後的大一統王朝,主要分為西漢、東漢,長達470年的歷史。西漢為蕭縣北部近鄰沛縣的劉邦所建立,建都長安;劉秀九歲時父親劉欽去世,便投奔曾任蕭縣縣令的叔父劉良,更始二年,劉秀被更始帝劉玄封為蕭王,蕭縣成了他的封地。公元25年,劉秀推翻王莽稱帝,建都洛陽。漢朝以後華夏族逐漸被稱為「漢族」,所以蕭縣成了漢文化重要的發源地和聚集區,大量的漢墓群、大量漢畫像石和漢代文物的出土,不僅豐富了祖國繪畫藝術的寶庫,也成了研究漢代歷史的大百科全書。
鼓角號鳴,烽火連天……楊洪軍的介紹還在繼續,我的靈魂深處卻傳出一片遙遠的呼喊和嘶鳴,活躍的思維早已把我帶進了風雲激盪的漢朝。這是一個蘊藏了朝代更迭、氏族演變、風俗禮儀、家居生活等諸多歷史秘莘的空間,繁華里蕩漾着力量,靜穆中奔涌着激情;仿佛江河湖海都晃動着刀光劍影,轟響着馬嘶弓鳴;大街小巷都瀰漫着市井炊煙,都是熙熙攘攘的商賈行人。我附下身來遽然伸手,撫摸着祖先留下體溫、脈動與屐痕,一切都是雄風漢韻的味道,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那麼滾燙!
五,故鄉的韻,故鄉的光
「經天緯地曰文,照臨四方曰明」。蕭縣「城形爭南北諸朝,風氣兼東西兩楚」,撫摸蕭縣的自然肌理、歷史脈絡和文化記憶,你會發現蕭縣「文獻之邦」、「文化大縣」名不虛傳。
走在蕭縣的大街小巷,楚風漢韻撲面而來,書畫元素處處閃光,書畫藝術長廊、翰墨主題公園、蕭縣漢畫像石館,蕭縣書畫藝術館……每一處都令人流連忘返。書畫滲入蕭縣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從街道牌匾、建築裝飾,到城市標識、公園場館,遍地書韻流淌;從學校、機關、社區到企業、軍營,到處翰墨飄香。
我來到了自北向南緩緩流淌的龍河。這條穿城而過的母親河,穿過朝代更迭的風雲際會,馱着蕭國歷史的深邃厚重,一路壯歌前行來到了今天。從清澈到渾濁、從頹廢到重生的龍河,正在述說着蕭縣的歷史變遷。河水倒映着兩岸林立的高樓,波光閃爍着線條優美的造型,蕭縣人民追趕新潮的氣魄與神韻盡顯其中。
步入西岸的蕭縣文學藝術館大廳,一種美麗的錯覺兀然而生,是不是踏入了一座深邃而浩瀚的藝術聖殿?「中國書畫藝術之鄉」赫然醒目,王子云、劉開渠、王肇民、朱德群等一批國際大師仿佛迎面走來。跟着著名畫家耿宏亮的腳步,我們流連着一幅幅蕭縣籍畫壇巨匠的稀世珍品,那風光雄奇的中國藝術巔峰帶來的不僅是強烈的視覺衝擊力,更多的當是撼人心魄的藝術感染力,讓我馬上聯想到的是綿綿不息的龍河波光,浪花在前赴後繼,時代在前赴後繼,歷史在前赴後繼。
「文化為根,文明為果,深厚的文化底蘊構成蕭縣文明的軟實力。」蕭縣縣委常委宣傳部長胡永樂是個土生土長的「蕭縣通」,也有豐厚的學養和哲學的思考,他從蕭縣書畫的歷史性、群眾性和產業性幾個方面,進行了詳細地介紹。
歷史無法留住,文化卻在傳承。古稱宋繪的蕭縣書畫濫觴於良渚文化,蕭縣籍的宋武帝劉裕極愛書法,南北朝便自然成為蕭縣書畫發展的起點。標誌性產品是漢畫像石、蕭縣剪紙、瓷板畫。漢代以畫像石為標誌,蕭縣出現了第一個繪畫高峰。到清朝中晚期,形成了蕭縣「龍城畫派」,追求「中正平和、壯大雄強、剛勁勃發的生命之美、力量之美」的藝術思想體系,注重「簡約凝鍊的手法、線形內在含蓄之美、水墨變化」的藝術風格。改革開放初期,蕭縣被文化部命名為「中國書畫藝術之鄉」,「龍城畫派」進入繁榮發展的黃金期,領軍人物是留下無數傳世經典的蕭龍士大師。截至目前,上自耄耋老人,下至幼兒園兒童,可謂家家有書畫,人人說丹青。各類民間書畫研究機構一百多個,老中青幼書畫人員4萬多名,僅中國美協和中國書協會員就多達40多名,既有巨擘名宿老一輩藝術家,又有風華正茂的後起之秀;既有專業書畫家,又有業餘書畫愛好者;既有教師、學生,又有工人、農民和商業、衛生工作者,書畫領域可謂群星璀璨,高手林立。
「激活文化創造力,提升文化軟實力,蕭縣書畫已經成為文化產業的靚麗名片。」胡永樂思路清晰,思維敏捷,談起蕭縣文脈的薪傳,溢於言表的是一股自豪感。他說,從遠古、秦漢、明清乃至上世紀,尤其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盛期延續至今,蕭縣書畫的藝術溫度始終不減。書畫藝術的普及,活躍了文化和美術用品、圖書銷售、裝飾裝裱、春聯和旅遊市場,書畫藝術的交流又推動了文房四寶、文博會展、書畫奇石等文化產業的發展。再加上從央視到地方台,「中國書畫之鄉」的專題數十次播放,人民日報、新華社等幾十家媒體推波助瀾,蕭縣的書畫市場消費勢頭很猛,書畫產業年營銷收入已經超過1.5億元。投資3300萬元,集文物、展覽、活動為一體的文化藝術中心正在實施;引資上億元建設的300多畝書畫藝術博覽城,有望成為全國最大的書畫交易市場之一……。徜徉在蕭縣「書畫一條街」,你會感受到無處不在的文化原動力、拉動力和創新力,蕭縣人正以自己的創新方式,創造着自己新的文化形態。
歷史總把自己前進的每一步,都深深地烙在大地山川之上。建築可以在風雨中轟然倒塌,書頁可以在歲月中發黃變舊,而千年歷史鐫刻的文脈神韻,一直浸潤着蕭縣這片沃土。從新石器時期至今,各朝代遺蹟遺物均有發現,千年古剎瑞雲寺、天門寺、天一角地下溶洞、永固水庫、漢墓群、宋朝的古窖群遺蹟、閔之騫鞭打蘆花處、三讓徐州的賢人陶謙墓、南朝宋國開國皇帝劉裕故里、蘇軾發現煤炭處等自然和人文景觀……燦若星河的歷史人物,處處經典的傳說故事,猶如蕭縣文化史上的一塊塊化石,跨越了山河歲月,貫穿着悲歡離合,一直鮮活在竹帛史卷的民族典籍里,充填在蕭國子孫的美好記憶中,激盪在蕭人奮進的希望光波里。
歷史是一條因果相涌的長河。蕭縣人從來不缺文化的自信,漢儒融入了道,宋儒吸納了佛,儒釋道互補共通的文化譜系,張揚着蕭縣歷史的巨大魅力與生命力。「以文化人」 「以文塑城」 「以文賦能」推動了文化文藝的大發展大繁榮,也構築着蕭縣的文脈高地、文化高地和文明高地。
有人說,理性的歷史寫在史書上;感性的歷史寫在藝術作品裡。而蕭縣人民,則把歷史寫在古老與現代交織的大地上。一次次地掩旗銜枚狂飆突進,一次次地夾縫衝撞破壁突圍,猛烈地衝擊了傳統的「圭臬」與「真理」,蕭縣終於從遙遠歷史的氤氳里和傳統農業文明的軀殼中脫穎而出,滋潤着改革開放的春風春雨,以其壯觀有序、生機蓬勃和魔幻般的發展變化,演繹出一個由傳統走向現代的神話。
一個輪迴,就是一場傳奇;一輪顛覆,就是一次新生。在試錯式的變革舞台上,血與火在交織,靈與肉在撕裂,鼙鼓動地的干戈交響,伴隨着一個破繭成蝶的魅力蕭縣款款走來:中國改革創新試點縣,全國縣域經濟投資潛力百強縣,中國防腐蝕業第一縣,中國農業科技入戶工程樣板縣,中國平原綠化先進縣,中國美好鄉村建設先進縣,中國農業科普示範縣,安徽省精神文明建設示範縣,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中國體育先進縣……科技與時代激烈碰撞,創新與創造交融交叉,幾十個「中字頭」的獎牌獎盃閃爍着耀眼的輝煌,我們依稀看到了蕭縣源遠流長的文脈道統,蕭人共同致富的希望之光,以及共同富裕共創未來的必然。
「文運同國運相牽,文脈同國脈相連。我們每一份可圈可點的成績,都是我們追夢圓夢的奮鬥故事;每一個日新月異的變化,都是我們砥礪奮進的歷史積澱。」年輕的蕭縣縣長朱新華頭腦是那麼清醒。社會在轉型,歷史在激盪,文化在重建,自然造化與人類創造、天然資源與文化價值、傳統精神與現代意識的融會貫通,給新時代的蕭縣帶來了奮發崛起的大機遇。集天地陽剛之大氣,揚人文科學之理念,蕭縣連續四年躋身全國縣域經濟投資潛力百強,入選全國縣域金融生態環境百強,高質量發展百強,縣域發展潛力百強,營商環境樣本百強,中部地區縣域經濟百強……大變革,大開放,大建設,延攬八面來風,合作互惠共贏,義無反顧地成為蕭縣開拓未來的主題。
大視野帶來大手筆,大戰略帶來大崛起。虎踞龍盤的大山可以作證,日夜奔流的龍河水可以作證,曾經滄海難為水是蕭縣人民不忘初心勇於趕超的故事內核,除卻巫山不是雲是蕭縣人民高屋建瓴捨我其誰的凌雲壯志。如何以物化的創新打響「蕭國」品牌?直面龍騰虎躍虎虎生威的壬寅年,蕭縣再一次撞響了與時俱進的時代大鐘,縣委書記陶廣宏以超越自我的責任與擔當,面向140萬蕭縣人民發出了踔厲篤行的時代音強:「時代呼喚高速度,蕭縣需要大提速。高質量起跳,跨越式發展,全省進十強,全國爭百強!」 「守正出奇」,大道無極。在這片孕育着火、放射着光、噴薄着驚雷、充滿着創造和毀滅的土地上,美輪美奐的「復興號」列車飛速超越着孔子春秋的馬拉車,復興中華的嘹亮號角壓倒了至聖先師的喃喃咽語,高速公路也已取代了阡陌縱橫的交通、運輸功能……「黃鐘大呂之響與驚濤裂岸之勢」的改革潮湧,正在濃筆重彩地塗抹着新時代蕭縣社會生活的底色。如虎添翼的蕭縣人民高歌壯行,老一輩浩歌長發,歌聲粗獷渾厚;新一代雛聲迭起,歌喉清婉動人。他們以歷史的眼光關注着現實,又以現實的腳步創造着歷史,縱橫馳騁的鏗鏘腳步,已將蕭縣文化情韻深深地烙刻在了風雲流變而山河依舊的大地上!
六 故鄉的情,故鄉的憂
這就是我的家鄉故事——我的「蕭國」我的城。
我懷着朝聖般的虔誠,彳亍在這塊被淚水澆過、被烈焰灼過、被暴雨潑過的家鄉土地,觀景狀物抒懷,回望世事人生,家鄉的山山水水,家鄉的一草一木,家鄉的瓶瓶罐罐,家鄉的文化血脈,一幕一幕的「家鄉表情」在大腦回放,點點滴滴融進了悸顫的魂靈。於是乎,我一次次被感動,一次次被震撼,也一次次陷入了深思。
這是一個解構與重構的變革時代,這是一個跨界與穿越的創新時代。回望歷史的天空,太陽每一天都是新的,太多的歷史煙雲已被「風吹雨打去」,唯有時間的一維性一往無前。然而,儘管古老的蕭國背影漸行漸遠,儘管許多先人的故事已被雪藏,無論是地理意義還是文化意義,誰都無法否認這裡是華夏民族的一個重要歷史坐標。蕭國的盛亡興衰,浮生的春雲秋夢,深邃的令人靈魂悸顫,厚重的讓人舉步維艱,不可抵擋的文化符號仰俯皆是,房舍建築處處藏着文明,田疇阡陌處處寫滿故事。這種文明,這些故事,蘊含着蕭縣先人的精神文化,豐富了中華民族的文明內涵。沉思物象和抽象的蕭國風雲,凝望地上和地下的瓷器碎片,我除了一次次顛覆性的認知改變,更多了一份陌生和糾結,好像對家鄉了解的越多,愈感自己的無知與淺薄。溫馨與陌生的故鄉啊,我如何寫出你的文脈傳承與包容?
給人造碑的,是歷史。給歷史造碑的,是人。但在這個英雄泯滅低俗泛濫的時代,精神被高速公路、城市花園和商品房吞噬,生活被酒色、香車與財富的數字化充填,文以載道、以文化人並不是一句簡單的口號。文化的興亡,從來都從喚醒或毀滅記憶開始。蕭縣的名勝古蹟曾經燦若雲霞,而今留下了多少千古一嘆?現代文明的「推土機」不經意地輕輕輾軋,粉碎了多少棲息着靈魂的歷史遺存?在一騎絕塵的「造城」時代,全國平均每天約有90個極有價值的古村落悄然消失,一大批古橋、古樹、古祠堂在掙扎中毀滅,一個個知情人、親歷者、見證者也在離塵而去。我們的古老文明為什麼就那麼易碎?我們在為逝去的文明惋惜哀嘆之餘,又該如何對待文明的遺存?蕭城高樓有了,大廈有了,承載靈魂的精神聖殿會不會坍塌?在信仰缺失鈣質流失的當下,人們的腦殼會不會殘缺蒙垢?在喧囂而荒涼的物慾化時代,何時才能還原清澄的靈魂,重新出現新時代的大師級人物?
「歷史就是我們的一切。」歷史的文化,文化的歷史,結構成源遠流長的蕭縣文脈。讓歷史照亮現實,才能喚醒人們的群體記憶,挖掘、研究、撰寫蕭縣文明史話,留住美好的鄉音、鄉愁和鄉根,已是刻不容緩。如何「文」與「史」相通,「史」與「理」結合、「辯」與「識」統一的講好蕭縣的故事?如何讓停留紙墨、高居廟堂的蕭縣史實變得靈動鮮活?如何汲取蕭縣歷史的精華,「以古人之規矩,開自己之生面」?如何系統打撈蕭縣歷史的秘密,釐清蕭縣歷史文化的「因果鏈」?如何超越具體和有限,超越現象和碎片,站在更高處理解蕭縣歷史的內在邏輯?如何修復蕭縣歷史的缺環,讓蕭縣的歷史光耀現實、催生出新的文明形態?這一切,都是蕭縣決策者面臨的重大課題,也是每一個蕭籍人理應關注的時代命題。
新時代的中國呼喚文化經典,古老的蕭縣歷史從來不缺文化經典。講好蕭縣的歷史故事,提升蕭人的群體共識,正是我輩的使命。但在行為功利化、文化快餐化的當下,文脈香火的賡續,文化基因的傳承,需要一份文化自覺、文化自信,更需要一種家國情懷、歷史擔當。因而作者殷切期待的,是更多李茂祥式的人物出現。這就是作者拋磚引玉的主旨,也是一個蕭國遊子的肺腑之言。[1]
作者簡介
張亞明,筆名蕭楓,中國作家協會、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