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的風景(張慶傑)
作品欣賞
四十歲的風景
古人云,四十而不惑。可我,也稀里糊塗地虛度了四十多年,愣是什麼都不知道。不諳世道,不懂世事,不會應酬,心直口快,那些喜怒哀樂都像擺設一樣,不遮不掩地擺在臉上,恐怕有誰不知道似的。縱然是情商青澀愚鈍,但也畢竟蹣蹣跚跚地闖進了這個「不惑」的季節,也感受到了和從前不一樣的平靜和美麗。
有句話叫做「寧靜而致遠」,可我覺得這並不全面。在我看來,寧靜不僅能致遠,而且更易察覺生活的美。原來身邊那些尋常不入目的小景致,現在才體會到了它們的可愛。綠油油的麥苗,黃澄澄的玉米;嬌艷艷的桃花,紅火火的石榴;這些難道不是大自然的美麗傑作嗎?圓溜溜的蘋果,毛茸茸的甜杏;藍盈盈的天,清凌凌的水;會唱歌的燕雀,善飛舞的蝴蝶 。這些都是鬼斧神工,天造靈秀。小米粥捧在手裡,喝進肚裡暖融融的;大米飯盛在碗裡,吃進嘴裡香噴噴的。還有母親的貼心的嘮叨,還有父親疼愛的眼神;還有愛人堅實的臂膀,還有小兒女甜甜的呼喚和親昵。煙火紅塵,小橋流水人家。面對此情此景有誰能說不美!
春天來的時候,夢剛剛萌芽,故事探着頭,還沒有起步。秋天了,一切都已盛放,愛已成熟,由浮躁變得深沉而寧靜。愛上那些花花草草,好像已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小時候,每天看着爺爺一年四季擺弄着他的那些花兒,搬着花盆進進出出,冷了進客廳,熱了去陽台。我很是不解,那些大盆小盆,花花草草在我看來很是雜亂無章,談不上什麼美感。再後來,又看到從前忙忙碌碌的父親,退休以後除了看他的寶貝孫子,閒暇時光也開始侍弄那些四季各異的花兒,每日裡搬來搬去的忙得不亦樂乎。今天這盆花開始打苞了,明天的那盆花又要開了,總有歡樂和希望等着他去欣賞,品味。我一直不能理解,何必自己這麼辛苦 ,想看風景,望一望窗外,轉一轉花園,什麼樣的花沒有呢?比自己家裡的品種都多。熟料潛移默化中,步入中年的自己也擠進了歲月的花巷,陽台,客廳一盆花接一盆花地住了進來。我開始像父親一樣地忙碌起來,為了這些花兒,今兒個澆水,明兒個施肥。天氣好了,就趕緊把它們抱出來 曬曬太陽。每天這麼靜靜地看着它們 ,發芽了是希望,開花了是收穫。親身經歷了,我才恍然明白,原來他們種植的那些花兒,並不只是花兒,他們種的是歡樂,是希望,是美麗,是成就,那是他們心中的風景,美麗的生活以及對生活深深地熱愛。
愛上養花,是我過了四十歲,才有的情致。心淡下來,好像所有美麗的愛都蜂擁而來。就連看秋天的落葉,也是一種詩意的享受。一樹落葉有多美?那要看它如蝶紛飛的夢,嬌艷了多少動人的故事。欣賞它,我能想象出它春天燕語鶯聲里的萌萌新綠和夏天鳴蟬中枝葉繁茂的蔥蘢。「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待到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是啊,時光匆匆任誰也無計留得住,青春就像這些飄零的落葉,隨風逐塵而去,再也不能復返。輪迴中,有幾人能記起舊時的煙雲風月呢? 其實,逝去的無需留戀,把握當下才是世間最明智的抉擇。四十歲,是個收穫的季節,也是個忙碌的季節。四十歲,總要把父母的安康掛在心頭,把兒女的夢想捧在掌心,辛勞奔波里卻忘了自己;四十歲的酒杯里,盛滿的是欲說還休的寂寞;四十歲的秋天裡,到處都飄滿了果香;四十歲的歷程里寫滿了精彩和滄桑;四十歲的生命里夢想正開花;四十歲的夢想里山清水秀,天藍雲白,晴空萬里任飛翔。四十歲,是把風景都看透,野渡無人的悠然橫舟 ;四十歲的風景里沒有敗筆,就像這個秋天一樣地豐蘊深沉。不說湖水把所有的雜質都已沉澱,只留下一片澄澈和一群歡樂的游魚;不說那些戰勝所有風雨,最終昂首在枝頭的碩果,飄香了這個季節;也不說那些不畏嚴霜的東籬菊花,傲然風中;就只說那片火紅的楓葉,風霜越打越嬌艷。它迎寒而上,不退卻,不褪色,反增彩,它用自己的頑強的力量詮釋了生命最美的色彩。
四十歲,就像一塊上好的老玉,被歲月打磨的溫潤而柔和。水頭兒晶瑩兒不刺眼,色澤艷麗而不灼目,讓人瞅着就這麼舒服;四十歲也是一壇陳年的老酒,表面看一身塵土舊貌,拆開封,卻散發着撲鼻的醇厚清香。品一品,令人醉了又醉。四十歲是一卷素雅悠遠的水墨畫,無需過多地渲染,寥寥幾筆,卻耐人尋味;四十歲是一部情感充沛的小說,正翻閱到故事精彩的高潮,那樣引人入勝。四十歲的風景,你若走進去,看到的是那種「風起之時,笑看落花」的坦然,舉杯邀月的淡泊。還有那些人生的酸甜苦辣,浮沉坎坷錘鍊出來的襟懷。
湖邊的柳葉,在風中不停地飛舞,飄落。夕陽把斜暉投進波光里,瀲灩了半湖粼粼星輝。縱已深秋,但景色怡人。父親的生日就快到了,我該買點什麼禮物贏取老人的歡心呢?孩子好像下個星期學校也要放假了,也該往家接了。這個秋天,是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忙碌秋天,也是個親情如果飄香,享有天倫之樂的幸福金秋。在窗前猛地深吸一口氣,嗅一嗅清涼的秋風裡,是疲倦後滿滿的香甜。 [1]
作者簡介
張慶傑 女 山東慶雲人,慶雲作協會員,德州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