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桂花開(王永川)
作品欣賞
十月桂花開
園地里的桂花開了，一簇簇的花朵聚滿枝頭，有白的，黃的，還有橙的，甚是美麗。其實，並沒有特意注意桂花是何時開出來的，總覺得它們開放是在不經意間，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一個晚上。但是網上很多人都在說今年的桂花開放得比較遲，甚至一度有人懷疑因為氣候問題桂花不會開了，但好在十月一到，就帶來了幾場細雨，氣溫大幅度下降，也許是在那幾場細雨的滋潤中，規劃才千呼萬喚地開出來吧。但不管是什麼原因，桂花終究是開了，只是開在了十月。於是，網上又有人陸續曬出桂花開放的圖片，並配以驚呼的文字，好像心中的一樁疑惑落地了，真是好！規劃總算開了。雖然遲了，但總算如了意。
但其實我還是有些不解，萬一今年的桂花真的不開了呢？會是怎樣的情景，那些網絡上懷疑的聲音會不會開始流言四起，什麼妖魅作怪，什麼災難預兆？就像早些年2012世界末日的妖言惑眾一樣。
但開了，就是開了，沒有什麼妖怪作祟，也不見得有什麼大災大難，那些出於臆想中的事件終歸是烏有的，話又說回來，舌頭長在人家嘴巴里，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誰又管得了呢！
桂花開放了！我知道桂花開放這個實情不是因為眼睛看到了枝頭上攢聚的桂花，而是因為鼻子突然捕捉到了桂花的芬芳。那是國慶節收假的頭一天下午，我往常一樣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到校園的宿舍樓下，在靠近花壇的時候，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迎面而來，好舒服呀！我深吸一口氣，抬頭就看見花壇裡面的規劃上攢聚着星星點點的米白色花兒，很小很細，卻密密麻麻爬滿枝頭，像一顆顆小米，讓人打心頭感到驚訝。那股清新的香味，如了鼻腔，進了肺里，讓人徹頭徹尾感到欣慰。桂花入了眼，才在心中想起原來好久沒見得桂花開放的摸樣兒了，又才想起九月確是沒見得它們的半點兒影子，這才把桂花開放當成一件事兒放在心頭。
開放就開放吧！花這個字兒自古在人的心底里總是映射着一種美好。相比春天萬紫千紅的花朵來說，它們似乎遜色了許多，相比雍容的牡丹漂亮的月季，它們更是沒法兒比，但是它們的香味濃重呀！那麼多香味飄散出來，整個世界就浸透在一種芬芳的氛圍中了，這香味令人着迷，叫人流連，甚至有些人把桂花摘下去放到鼻子邊狠狠的嗅，好像不把桂花的花香全塞進鼻子不罷休，也有人折下幾隻桂花，帶回家放在屋子裡，好像坐着睡着都養聞一聞那桂花的香，不然就算留下此季的遺憾了。
好在我不怎麼折桂花枝，但我挨湊近了看，我有時候也納悶，這些小小的花朵兒，哪有那麼多的芬芳飄逸而出呢？大自然果然還是很奇妙，這些自然的傑作，是人類的工廠無法製造的。桂花確是很小，米黃色的花朵也並不見得有多麼漂亮，但是它們數量多啊，一簇簇，一團團，花星兒一朵挨着一朵，緊緊擠在一起，甚至擠出了露珠兒。我湊到一隻桂花枝頭看時，一滴露珠正好落在我腮幫子上，涼涼的，濕濕的，讓我覺得那不是露珠，是桂花醞釀的蜜酒。幾隻小蜂兒在桂花中纏綿，轉來轉去，好像被那蜜酒汁灌醉了，不舍離去。
但我僅僅只是一個看客，不像一些人會想着講桂花製造成什麼桂花露，什麼桂花糕的，但說句實在話，看到那些桂花凝脂般的花朵，也覺得那桂花糕點也是十分美味迷人的。
桂花開了，就好好享受一番桂花開放的盛景吧，白日裡在桂花樹下走來走去，美美地吸食一番芬芳，夜裡夢裡也是桂花的光影縈繞周圍，好像這世界瞬間多了一種美妙。
住宿樓下正有一排桂花樹，我自然是不勝歡喜，它們自然的源源不斷的清香，帶給人幾分幸運和慕愛。這些天天氣總是偏陰，陽光穿透不了雲層。陰天就陰天吧，陰天也很好，早上起床開門，鳥兒的聲音迎面而來，像雨滴飄落，夾雜着幾多十月的飄搖的葉片，涼颼颼的。好像有霧嵐低低浮在大地表層，花壇里的泥土粉嘟嘟的，因為各位老師在把它開掘出來準備種蔥種菜，所以裡面的泥土被整理得井井有序，一塊一塊，爆綻的，像鬆軟的麵包，夜晚它們就續集天地水露，蓄滿了，泥土就膨脹起來，散發着好聞的泥土的腥香味。那一排桂花樹就紮根在花壇那樣的泥土裡，似乎也是保息了大地的甘霖和泥土裡續集的水露，都長得枝繁葉茂，桂花攢聚在枝頭，更是繁花耀眼的璀璨。沒有橙色的，都是米黃色，清晨的微光一照，就都閃爍出晶瑩的光華來。我推開門的時候，鳥鳴、泥土的腥香味就一股腦兒飄來，好像我的面前不是校園地而是一個煙雨空濛的大山深處。涼風順着門縫，灌進衣襟，不是很冷，反而感到渾身都帶了自然的氣流。桂花的芬芳就在那一刻撲面而來，帶着露珠的濕氣，讓人的皮膚也顯得滋潤起來了。那芬芳，更是多了幾重自然的韻致，不知道是泥中帶了花，還是花中帶了泥，又不知道是泥中帶了水，還是花中帶了水，自然，親切，有地氣，有濕意，讓人瞬間清醒。
一縷鳥鳴掠過屋檐，幾縷花香徘徊鼻翼，總讓我覺得那隻鳴叫的鳥兒銜了花星兒飛到天空中去了，又讓人覺得整個天空都是花星兒落下，那隻俏皮的鳥正在花星里飛來飛去、得意洋洋。
邁出的腳步就不收回了。在到達教室之前，必定先要看一看桂花，看它們的花朵長大了沒有，花香變厚了沒有。好傢夥，才幾天的時間，米粒兒大的花就變大了許多，有些花朵招架不住風的招惹，竟然跳出枝頭。泥土裡便多出了一些花星兒，也是米白色的，一大片一大片，把粉嘟嘟的泥土渲染得爛漫無比。原來花香裹着泥象，泥象帶着花香就是從哪兒飄來的，桂花把泥土也變香了！
中午在樓道間走過，低頭看一眼樓下的桂花樹，一棵一棵，安靜地矗立着，每一個枝頭都掛滿了桂花，金燦燦的，這些桂花樹是有多慷慨，把所有的花兒都一股腦兒呈現出來了，如果太陽從雲層中露出頭，一縷縷陽光就灑落在花枝上，更加明媚動人。
夜晚月在雲中穿梭，周圍靜悄悄的，蟋蟀洗呀洗的有氣無力唱着越秋的寒歌。我從溢出一絲夢幻的月光里踩着一層薄薄的青霧，去看花壇里的桂花樹，路燈幽涼的光華下，桂花樹靜悄悄的，看不清花星兒，只能聞到一縷又一縷濃厚的桂花香味。厚嘟嘟的泥土上面，多了一些星星點點的白影，那些花星兒悄然無聲躺在半明半暗的泥土之間，好像夜色深處的星影，讓人遐想。倏忽間就聽到一聲嘆息，疑是從天上飄來的，難道是伐桂的吳剛嘆息了一聲？幾隻花朵在嘆息聲中裊娜地飄至泥里。
「不是人間種，移從月中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沉浸在桂花的香味中，我仿佛看見整個園地都是潔白透亮的，仿佛看見更多桂花樹，正從月宮裡開出來。那隻搗藥的兔子呢？怎麼不來搗桂花呀？如果搗桂花，它的耳朵、尾巴和搗杵上都會沾染桂花的香味呢！
借着燈光，翻閱古詩，看見許多關於桂花和桂樹的詩句，感覺很美。王安石的「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意境很美，幾乎是家喻戶曉；王建的「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畫面感極強，想想都很美：中秋的月光照射在庭院中，地上好像鋪上了一層霜雪那樣白，樹上的鴉雀停止了聒噪，進入了夢鄉。夜深了，清冷的秋露悄悄地打濕庭中的桂花。李白曰「安知南山桂，綠葉垂芳根。」而李清照對桂花的評價可謂是高：「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讀書時寫作文，寫到十月的時候，就套用別人的語句「金秋十月，丹桂飄香」，感覺很美，寥寥幾個字，把一種優雅的意境營造出來了。現在看到桂花開，不得不說，有桂花的十月，確是具有了天地精魂的。[1]
作者簡介
王永川，教師,在《星火》《散文詩》《劍門關》《烏江》《潮州日報》《廣元日報》等發表文字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