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转(张强)
作品欣赏
倒转
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第十五集，孙少安一句“夜战工地”让我想起了大呼隆年代的夜战。在农村搞夜战就是在黑夜里加班加点干农活，就像孙玉厚等人趁着黑夜把准备偷卖出去的粪扬到夜战工地上去一样。
那时候一年到头都搞夜战，夜战推粪，夜战推土，夜战浇地，夜战收庄稼，夜战摊场，夜战垛柴草，夜战砸玉米，夜战整平土地。只要大小队干部一时心血来潮，立个名堂，就得搞夜战。平时搞夜战就是把青年男女壮劳力集中起来干上一黑夜。到了麦秋两季农活忙的时候更是接二连三的搞夜战，搞夜战就像吃家庭便饭一样，根本不分男女老幼，讲究全民参战。
一九七零年春天连着刮了几天北风，天上被刮得一丝云彩也没有了，天旱无雨，风干气燥，东河、西沟的底部全都干的裂开了大缝。横一道竖一道就像地图一样。刚栽上的地瓜，中午被太阳晒得全都低下了头，就像干了一样，点个火就着。傍晚放工的时候，北山大队三小队长王登云看着胡林大井里的水泉满了，就对李顺等6个男劳力说：“我给大队里说好了，您6个待会把大队里那部电动抽水机拉过来，今天晚上浇地瓜，我家去派人给你们送饭来。”
那时候农村里才有电动机，真正懂电机的人很少。大队电工帮着安上电动抽水机，摸索着接上电线，给李顺等人说了说如何开关的事就走了。李顺他们6个人就灌引水准备开机浇地。胡林大井是人工挖掘的大口方井，当时挖井往上传土和砂礓的平台还留着，他们一个平台上站一个人，4个平台站4个人，还有2个人在井上接着下面传上来的水桶以后就通过出水管往水泵里灌引水，一个人掐着水管，一个往里灌水，灌完一桶，空桶就传下去了，他们两个就掀起水管来往水泵里灌水。这样一桶一桶的灌，灌了4桶之后，水泵放气阀吱吱地窜起一米多高的水柱，灌水的李顺赶紧摸过木塞来（跟着水泵来的螺钉找不到了，所以用木塞代替，这是大队电工给说的。）插到气阀上，按紧了再用石头砸结实。一切工作做完了，李顺摸着放在木盒中的电闸，按下电把子，抽水机的出水管和进水管就像哮喘病人有痰憋着喘不上那口气来一样，全身抽搐一下，使劲喘上那口气来了，电动机还开着，水管却不动了。这时候就听见井里进水管底部的水笼头咕喽一声，哗啦哗啦把刚灌进去引水全淌净了。
李顺说：“漏水了，再灌。”刚从井里上来的社员只好再下到井里去传水。传了4桶，灌了4桶。放水阀又吱吱地窜水了，李顺赶紧摸着木塞砸上放气阀。一开电闸，抽水机的出水管和进水管又动了一下不动了，电动机照常开着。进水管底部的水笼头又咕喽一声，哗啦哗啦把引水淌净了。
李顺说：“又漏了，再灌。”这时候队长派人送白面馍来了，社员也都饿极了，只好吃了饭再灌。吃了饭社员也都来了精神。灌水速度明显比第二次灌水快了许多。只是又连着灌了三次，没抽上水来就明天了。队长带着栽地瓜的社员来到了，看着还没抽上水来。气得他抬起脚，把送饭的篮子一脚踢到井里去，骂骂咧咧的说：“您这些熊玩意，吃了干粮瞎了咸菜。一晚上也没抽上点水来。”
从昨天太阳落，到今天太阳出，一整黑夜，一点水没抽上来，这确实是真的，还吃了一篮子白面馍，这也是真的。队长有权利又是长辈，原来的6个社员加上送饭的7个人，累得瘫坐在地上一个敢吭声的也没有。“来，再灌！我就不信弄不上水来！”队长又下了命令。这次，队长亲自操作，但结果]仍和前5次一样！气得队长固蹲在一边抽起烟来！
这时候，大队电工来要电机了，说是二队淘井用。他听说黑夜里一点水没抽上来，走到电闸跟前一看，轻蔑的说：“你这些人真笨，这是倒转！”“啊！这是倒转！”井上井下的社员不约而同的惊呼，“这行么，还倒转哩？”这正是：
大呼隆时大夜战，
白天干了黑夜干。
摸黑浇地接错线，
社员不懂白流汗！[1]
作者简介
张强，平阴县安城镇退休教师，中共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