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酉山房歌
《二酉山房歌》胡應麟(1551年-1602年)明代文學家。字元瑞,更字明瑞,號石羊生,又號少室山人,浙江蘭溪人。胡幼而能詩,曾攜詩拜見當時的文壇領袖王世貞,得到王世貞的稱賞,與當時的詩人李維楨[1]、屠龍、魏允中、趙用賢被稱為末五子。胡應麟著述繁富,有《少室山房類稿》、《少室山房筆叢》等,文學批評著作有《詩藪》20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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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昆崙高高閬風出其上,下視扶桑弱水相去幾千丈。 傍開四百四十門,日月東西互相望。 傳聞大酉小酉雙名山,乃在昆崙閬風二岳之中間。 帝遣藏書號群玉,金庭石室森鈎連。 白虹璀粲映緗帙,朱霞錯落垂琅函。 自從軒轅來,窅絕殊人寰。 靈威丈人過,縮足不敢前。 成周穆滿驅八駿,躡電乘風到靈境。 嵐深谷峭黯莫留,卻攜王母升蓬丘。 祖龍炎威掃六合,秦人留書閉空峽。 至今玉洞開桃花,仙源可望不可涉。 坑灰未冷漢社興,大兒中壘小子云。 藜然天祿下真宰,爛漫七略羅天人。 阮家居士重蒐錄,蠹簡縱橫委胸腹。 湘東再火一不留,七萬瑤華燼荒簏。 聚書崛起開皇朝,縹囊璚笈摩丹霄。 累累三十七萬卷,嘉則之殿高岧嶢。 諸儒讎校汰冗雜,正本亦止三萬饒。 開元八萬最奇絕,往往玄珠出岩穴。 宋時群主競好文,一日三詔何繽紛。 後來馬鄭諸子出,摩娑論列亦已勤。 好武遍中華,馬上為生涯。 詩書匪故習,文具徒矜誇。 鴻荒重剖大明域,九曜含輝聚東壁。 天開地辟恢雄風,霧涌潢流映朝日。 吾鄉文憲達最先,高文大冊揮如椽。 青蘿讀書四十載,鑽研法藏窺重玄。 雲間子淵嗜綴輯,斷簡殘螢映牆壁。 成都用修雅好奇,索摸科斗成嗔痴。 南陽陳卿負綜博,一生惟折五鹿角。 北海馮君推殫精,歌謠委屑煩經營。 突兀琅琊起文苑,力挽頹風究墳典。 爾雅樓中四萬軸,金石齋頭五千卷。 須彌磅礴宛委深,吐納宇宙橫古今。 張王陸沉驅左席,何因物色來蘭陰。 蘭陰胡生負書癖,早逐劉郎臥岩石。 髫年已絕軒冕好,壯歲偏耽窮鬼力。 北走燕台東走吳,金陵閩越窮江湖。 僦居寄廡錄餘燼,負薪織履償追逋。 陸則惠施水米芾,昏黑忘眠晝忘食。 乍可休糧餓途路,詎肯空囊返鄉國。 二十四庋羅山房,二千四萬堆琳琅。 黔婁妻子困欲死,君山篋笥富可量。 上距羲農下昭代,觸手牙籤宛相待。 聖神賢哲窮吁謨,帝伯皇王罄元會。 一榻一幾橫疏寮,一琴一研祛煩囂。 焚香獨擁四部坐,南面王樂寧堪驕。 黎生八分稱好手,夜宿山齋笑如斗。 縱觀丘索盈前除,大叫狂呼題二酉。 琅琊作記當代傳,姓名已睹琬琰懸。 觸目傷心故交盡,卻尋司馬來新安。 司馬心胸曠千古,夙昔圖書探天府。 三墳二雅勤雕鎪,一笈五車勞綴補。 太函峨峨雲際開,恍入東觀窺蘭台。 眾中誇我好玄者,撐腸拄腹談天才。 寂寞螢窗守殘雪,攬鏡蒼茫見華發。 聲華豈必專窮愁,著述總知成滅裂。 側身六合中自疑,異代乾坤未堪說。 感公國士知,肝腸為公竭。 幔亭十日飲,驅車復成別。 回看二酉山,崚嶒渺天末。 昆崙閬風定何處,弱水扶桑杳難越。 底似從公居太函,副墨煌煌恣翻閱。 君不見太函五城十二樓,金銀城闕天盡頭。 陶公八翼不得上,梯仙豈合凡人留。 孤帆且返越江涘,俛仰竹素聊優遊。 異時四部讀已盡,玄關或許停蒼虬。 君不見蘭陰下,瀫水流,輪囷古木枝相繆。 瓮牖繩樞閉荒徑,蓽門蓬巷懸清秋。 夜夜紅光燭星斗,兀兀陳編柳生肘,短鋏長檠竟何有。 醯雞瓮里真自笑,蠹魚架上安足友。 竺乾本來一物無,柱下青牛亦西走。 函中領取五千言,赤腳流沙尋二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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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代]胡應麟 |
目錄
胡應麟藏書經歷
胡應麟自幼嗜書如命,自言於他無所嗜,所嗜獨書:「飢以當食,渴以當飲,誦之可以當韶蠖,覽之可以當夷施。憂藉以解,忿藉以平,病藉以起。」(王世貞《二酉山房記》)胡應麟見到異書更是「倒度頃囊,必為己物」,發現有「上世之藏,帳中之秘」必手自鈔錄而寢食俱廢。在南來北往途中,他涉歷金陵、吳會、錢塘等通都大邑,文獻所聚之所,必停舟緩轍,搜獵其間。小則旬月,大或經月,以至典賣家中婦人首飾以購書,視家無所無有,務盡一方乃已。書多攜帶不便,則寧棄行李而留書。胡氏在回顧其藏書經歷時曾說:「余為童子至今,年日益壯而嗜書目益篤,書目益富,家日益貧。」(胡應麟《二酉山房記》)
王世貞曾記日:「余友人胡元瑞,性嗜古書籍。少從其父憲使君京師,君故宦薄。而元瑞以嗜書故,有所訪購,時時乞日俸,不給,則脫婦簪珥而酬之;又不給,則解衣以繼之。元瑞之橐,無所不罄,而獨其載書。陸則惠子,水則宋生。蓋十餘歲而盡毀其家以為求書錄,其餘貲以治屋而藏焉。」人皆稱其毀家藏書。
在漫長的求書過程中,他收購藏書家虞守愚遺書一事不得不提。明代浙江藏書家虞守愚是一位卓有成就的藏書家。據史料記載,他藏有文獻幾萬卷,且多為珍本、善本。虞守愚的藏書樓修造得也十分别致,是在一個池塘中拔地而起。樓與周圍的陸地聯繫僅靠一獨木橋,每到夜晚就將木橋撤走。藏書樓門口掛着「樓不延客,書不借人」的牌子。可惜,虞老先生去世後,其子孫都不是讀書人。加上急需錢用,便迫不及待地欲將藏書出售。胡應麟對虞守愚的藏書傾慕已久。獲此消息後馬上提出購買並許以高價。但幾天後當虞氏後人將幾船藏書運抵胡應麟住處時,先生卻無奈地告知因家貧無力購買。這時書已運到而虞家子孫又決意售出。最後胡應麟以較低的價格購置了一大批寶貴的文獻。此事在《五雜俎》和《人海記》等著述中均有記載,其中《人海記》中記道:「義鳥虞守愚侍郎藏書萬卷,蘭溪胡孝廉應麟賤值得之,隨亦放佚。」這些書約是胡應麟一生藏書的一半,大大豐富了其藏書[2]。
當然,除了收穫的喜悅外,胡應麟藏書經歷中亦不乏錯失心愛典籍的惆帳。張文潛《柯山集》一百卷,胡應麟所得僅十三卷,曾經在臨安僻巷中,見到鈔本書一十六帙。正是《文潛集》,卷數正同,書紙半巳患減,而印記奇古、裝飾都雅。胡氏目之驚喜,但苦於身無分文,無力購買,便與其人約定第二天早上,將所帶綠羅二皮代羔雁,以及身上所穿的鳥絲直裰、青蜀錦半臂去換回那部《柯山集》。是夜,胡氏返寓通夕不寐,第二天清晨,頭髮都來不及梳理便攜物直奔書鋪。但天有不測風雲,一場大火已將書鋪燒個精光。望着灰燼,與心愛典籍失之交臂的沮喪心情折磨其數月之久。(《經籍會通》三)
胡應麟竭盡其一生精力「窮搜委巷,廣乞名流,錄之故家,求諸絕域,中間解衣縮食,衡慮困心,體腹筋骨靡不所憊。」(《經籍會通》四)節食於朝哺,展轉於稱貸,反側於寤寐,旁午於校讎者二十年於此,故所藏書。越中諸世家顧無能逾過者。(胡應麟《二酉山房記》)其搜求圖書用力之勘、藏書之豐,在明代卓然成為一家,故《金華詩錄》云:「婺州藏書,獨盛於蘭溪。」